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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资助了个皇上 (粟微)


  宋乐舒问道:“小郎君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天黑了,赶快回家去吧。”
  闻言,这小孩脸色更红了几分,染上了几分不好意思。
  “实不相瞒,我和家中长辈走散了。女郎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宋乐舒洗耳恭听。
  “女郎可不可以将我送至官府,到时候一定会有家里人来接我。”
  听到官府二字,宋乐舒的脸微不可察的冷了一下。从前她蒙受冤情受人奚落调戏时,不知道报了多少次官,可官府的人都因为她前朝官宦之女的身份而不予理睬。
  且京兆府之官员和她宋家还多少有点渊源。
  宋乐舒望了望四周,开始想着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但低头时却见那孩童用水汪汪的瞳痴痴望着自己,双颊通红可却没有一声对自己的哀求或是催促。
  真的要亲自送他去京兆府吗?
  宋乐舒绞着衣袖,孩童似是看出她有为难之处,便道:“女郎可有顾虑?若是如此,那倒是我叨扰了。”
  说着,孩童行礼转身欲走。
  天色微沉,寒冷之中夹杂着喝喝风声,抬眼望去已经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这里。许是黑夜的映衬,宋乐舒竟对那些人生了几分警惕。
  她咬咬牙,始终不放心那孩童一人去京兆府,就算是寻了别人,见他这般衣着富贵也难免会动些歪心思。
  孩童天真,她倒不能让这小娃娃只身犯险。
  京兆府便京兆府罢了,她去去便回,左右生不出什么事端。
  孩童比不得大人脚力,此时尚未走出多远,宋乐舒出声唤道:“小郎君!”
  孩童踟蹰站定。
  宋乐舒温柔笑笑:“我名宋乐舒,小郎君可否等我一下,我回家正好路过京兆府,不如送你?”
  小郎君拱手:“如此便感激不尽!对了,女郎可唤我知黎!”
  原本宋乐舒还打算收拾一番再回家去,可看这副阵仗却不能再慢吞吞收拾她这书斋,于是只能作罢。
  但宋乐舒还是将那双破了的鞋换了下来。
  而后将书斋上锁,带着知黎向京兆府走去。
  远处一看,她一身粗褐麻衣像是下人,知黎是富家小公子,自己则是家仆。
  京兆府坐落在务本坊中,等宋乐舒和知黎到那时,街上行人已经零星不见几个,夜色也更加浓郁起来。
  京兆府守卫面色铁寒,一如这长夜。
  宋乐舒上前:“官老爷容禀——”
  “宋乐舒?又是你?今天又被哪个地痞流氓调戏了?怎么就你这姑娘这么多事?旁人家姑娘怎么不见被——”
  宋乐舒面色一寒,避过官老爷奚落蔑视的眼神,递给知黎一个温和的目光。
  “官老爷误会,今日宋乐舒不是为了自己来的。”
  两位官爷面露讶异,这才将目光落在了知黎身上。
  随即他们审视的目光又落在宋乐舒身上——这被人上下打量的滋味极为不好受,如刀子一般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怎么回事?你说说?”
  宋乐舒福礼:“这位小郎君今日放灯游街时和家人走散,还望官爷帮知黎找到家人······”
  不等她话说完,两位官爷即刻打断,随即招了招手让知黎上前来。
  知黎望了宋乐舒一眼,而后迈着步子端端正正上前,一副乖巧模样。旋即,官老爷带着知黎走了进去,也没有对宋乐舒吩咐什么。
  宋乐舒正欲离去,可方才知黎进府中时那惴惴不安的回眸和那句“舒姐姐”,倒是叫她心头一软。
  ——也罢,便再等等。
  然,不消多时。
  京兆府内传来一阵哗啦啦的脚步声,紧接着京兆尹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夜色铁寒,一如官差们冰冷的视线。
  “来人,此女拐卖孩童,将她抓起来!”
  宋乐舒面色一滞,如坠冰窟。
  知黎呢?


第3章 解救 身陷囫囵,不见天日
  京兆尹话音方落,宋乐舒便被人围了起来。
  看着京兆尹高高在上森寒的表情,宋乐舒整个人犹如被当头一棒敲傻在了原地。
  她早就该知道,自己不应该来这里的。
  京兆尹此人,名叫纪山。
  他和宋乐舒的父亲一样都曾为前朝卖命,只不过纪山先一步投靠了当时尚是叛党的新朝,在叛党造反的一路做了不少贡献。前朝覆灭后,纪山的位子稳如泰山。
  而纪山和宋乐舒家是有些过节的。
  前朝尚未覆灭时,肃陵侯府正如日中天,前来侯府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可宋乐舒的父兄对于为掌上明珠择婿一事十分慎重,家世倒是其次,人品乃是重中之重。
  一日肃陵侯宋勤举办寿宴,满长安的官员无不前来贺寿。
  京兆尹纪山和他的儿子纪文赋也来了。
  前院觥筹交错丝竹不绝于耳,纪文赋偏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他溜到了后院,险些轻薄了宋乐舒。
  宋乐舒倒不是个文弱的官家小姐,她拿起了架子上的白釉鱼纹颈瓶,瓷器碎了纪文赋一头,纪文赋也应声而倒。
  若是此事到此,那还算个尚有转圜的余地。
  可偏偏纪家的人不依不休,纪文赋休养了一段时日后,竟四处散播谣言说他与宋乐舒私定了终身,不日那肃陵侯府的明珠就要成了自己的榻上娇。
  宋乐舒的哥哥——宋知勉是个极护短又下手又没轻重的人,他气不过自家小妹被这等浪荡子毁了名声,二话不说便带着人揍了纪文赋一顿。
  而后纪文赋落了残疾,至今还在病榻缠绵。
  于是京兆尹纪山和肃陵侯一家的梁子便这么结了个死。
  方才在书斋外,宋乐舒倒不是没有想过这其中利害。可她存了一丝侥幸心理——她就将知黎送到京兆尹的官爷手中,确认安危后自己便走。
  可万万没想到,纪山来得这般快。
  若是换作旁人,宋乐舒尚能辩驳三分,说他不要凭空污蔑了好人清白。可眼前之人是纪山,他早就等着机会置自己一家于死地了。
  除了追悔莫及,宋乐舒现在只能用浅薄的语言辩驳三分。
  “苍天明鉴,知黎是我从路上捡来的,我绝不是什么人贩——”宋乐舒挣扎道。
  死死扣着她肩膀的官差用力一压,宋乐舒整个人被按压在地。
  青白的面庞贴着冰凉带着泥泞的雪水,不过多时就连睫毛都染上了几分污渍。
  纪山冷冷一笑:“休要颠倒黑白!”
  宋乐舒企图抬起头同纪山对峙,可身后却像背着千斤重般让她动弹不得。最终她只能费力抬起了视线,看到了纪山那赤色歧头履在自己面前站定。
  “不信你们去问知黎啊?就算是朝廷命官又怎能颠倒黑白?你一贯都这么办案吗?!”宋乐舒急红了脸。
  “孩童的话能做什么数?他定是被你蛊惑了心智——把拐带孩童的贩子,带走!”
  宋乐舒面露绝望。
  伸手不见五指的牢狱四处都是犹如厉鬼般的哀嚎,高耸的墙壁像是无形的枷锁将宋乐舒囚禁。透骨的寒意叫她牙齿打颤,角落中的老鼠吱吱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爬出来啃食她的指甲。
  身陷囫囵,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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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初,天□□明。
  甘露殿。
  元启并未阖眼,他端坐在烛火之下,看着眼前的棋局,执子半晌却未下落墨色棋子。
  其实他心烦躁得很,眼前的棋局乃昨日所布,而他自己已经坐在这看着棋盘焦灼烦躁了半个时辰——
  一旁的饭菜早就冷了。
  宦官德诚在一旁静立了了许久,他双腿肌肉早已酸涩,且不住打着瞌睡,却不敢叫半个苦字。
  看着元启紧锁的眉川,他暗道陛下今日心情不佳。
  是了,昨夜才带着世子去街上游玩,可转身世子却和自己走散了——
  而紧接着,便又有人回禀昨日的姑娘也不见了。
  长安已经发动了人手去找这二位。
  世子爷是元启兄长的遗孤,原攻打长安途中元启兄长受刺而亡,只留下一个儿子,自此元启便将兄长的儿子视为己出。新朝建立后追封兄长为王,知黎只要弱冠便能继位。
  世子爷走失本就是大事,陛下虽明面不说,但德诚却能看出他心中有愧。若不是身份在此,按着陛下以前的秉性,恐怕会亲自拆了整座长安城。
  可又祸不单行,就在陛下发现世子爷不见了之后,偏生又有人说那位姑娘也不见了。
  这位姑娘的故事便更有些说头了。
  那位姑娘于陛下而言有着“滴水之恩”,当年长街上那位姑娘长发高束虽做男子打扮,可清秀面庞的惊鸿一瞥就叫元启记了几载。
  昨夜噩耗双双,说这二人齐齐不见了。
  甘露殿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外边冷风呼啸,而后便只能听到元启没有规律的抓着棋子的响动。
  让气氛破冰的是殿外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德诚内心祈祷着一定要传来好消息。
  那人来到殿内慌慌张张站定,一身汗臭味汹涌而来,鞋上还沾着雪水。
  “知黎呢?”元启声音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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