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生不敢再惊呼,把人扶着踉踉跄跄到他床上。
拆了他的发髻,脱掉鞋和外衫,费力地推到床里面去。自己转身给他打水擦洗伤口。
一番忙活之后林春生隐约有种不安,那朦朦胧胧的光亮里他的眉眼呈现一种熟悉之感。眉目清隽雅致的同时却因为唇上的红艳平白染一丝邪意。像是被玷污了……
她甩了甩头,似乎被自己这个想法给惊住,闭了闭眼,再看他时便把他的唇上也擦干净。柔软的唇触到指腹,她浑身不舒服,草草弄完了把薄被给他改好,人就守在一边。
他不能出事。
出事了谁跟自己会三清山呢?桂花和肉也就没了凑一锅的机会,更不必说七窍那头驴了,铁定不听她的话。
“阿珩,你千万别出事!”她小声道。
人缩成小小一团,浑身有点冷,头枕着他的被角,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
第二日是宋怀秋敲门惊醒的两个人。
门被敲的格外响,谢秋珩先醒过来,眼睛半阖着看到了床边上的林春生。
“二位道长今日怎地还未出来?时辰正好,我与子微兄还准备送二位一遭。”宋怀秋道。
谢秋珩把了林春生拍醒了,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被她端着凉茶灌了一口。
“怎么样?你好些没?昨晚是怎么了?”林春生迫不及待问。
他虚弱地笑笑,不愿回想,沉默着起身穿衣。
一旁她便觉得自己的徒弟可真不容易,受了伤还一声不吭的,她掸了掸衣袍去开门,宋怀秋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师徒二人昨儿在一扇窗户里看月亮?”他问。
宋怀秋今日穿着一身团花右衽墨绿修墨兰的长袍,腰系着月白宫绦,这般说话手就搭在门框上。
林春生上下打量他一眼,由衷地赞了他的形象。
宋怀秋弯了弯唇角:“林道长真的不要在住几天吗?”
她摇摇头,转身看着谢秋珩,他穿戴很快,黑眸里情绪不明,见两个人靠的太近便让她先过来洗漱。
宋怀秋趁着这个空档看见了地上的碎片,眉头一皱:“那是怎么了?地上这么多碎片,仔细了脚。”
他拢了拢袖子道:“你们师徒二人看个月亮都能把灯砸了,到底是多不喜欢它。”
他唤人进来清扫,事后在屋檐下候着,听他们说话。
子微道人进小院子就看见宋怀秋一个人在屋檐下看花看草,眼里不见笑。他还是那个宋怀秋,却是有几分的不高兴。
“怎么了?”他便问道。
“送客呀。”他笑嘻嘻道,撞了子微道人的肩膀,“送完他们你是不是也要回去了?”
子微道人摇摇头:“你的事情未了,前路未知,我先不回道观了。”
“那人要害我,这是为什么?”宋怀秋道。
“你生来就是不一般的罢,二十岁前在这个小地方,二十岁后便藏不住。你本就想离开,这可不是一个机会吗?”子微道人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无奈地笑了。
正好那师徒二人洗漱完出来,宋怀秋跟子微道人便备车马送他二人。
过了十里长亭两人止步,天边衰草模糊了尽头,那两个人穿着白色道袍,渐渐的走远了,半人高的枯草被风一吹如麦浪一般。一条白练长河横亘在最东边,水声传至耳边,混杂了秋日的风声,似一曲长歌,唱尽秋日婉约。
林春生这回没有小毛驴,跟着谢秋珩气喘吁吁翻过一个小山头,停在树阴底下休息时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那一大片竹林里有打斗声,不时就能看到歪倒的竹子,隐隐还有怒吼。
谢秋珩闭目倾听,半晌笑了笑。
“什么东西在打架。”他说。
林春生拿袖子扇风,就道:“去看看罢。”
两个人循声而去,果真看到两只肥胖的小竹鼠从坑里爬出来在互殴。打的难分难舍,应该是成精了,却化作原形不要命的打架。两只竹鼠棕灰色的背上沾了叶片跟土,滚了几圈又吼又继续打,从东打到西,撞翻了几根竹子,丝毫没有发现他们这两个人在偷窥。
最后两只小竹鼠打到了两人跟前被谢秋珩给踹翻过去。
他蹲下身细看,林春生却发现一只蓄力挥爪子要挠他的脸,忽就不受控制,几乎是下意识地拔了他背上的长剑刺去,凌厉异常,快若闪电,剑光如雪,转瞬即逝。
谢秋珩顿觉不对。皱眉看去,恍惚中又瞧见了从前的师父。
遥不可及,似天边流云。
她的眼风扫过来,他喉咙一哽咽,几步距离对视着却像隔千山万水一般。
“师父?”
林春生没有反应,许久许久倏地软了下来倒地不起。他那时候心里一痛,扑过去抓着她的手,被反手握住。
谢秋珩洒了凉水到她灵台,林春生呆呆地靠着竹林里的小木桩,闻着竹鼠被烤熟的香味慢慢回了神。
视野里那个白衣少年的面容愈发清晰。
她方才真的有灵魂出窍的感觉,浮在空中,窃喜自己可能要回到现实,却也有一点点惆怅。如今看到他人,整个人松了口气。
白高兴一场。
谢秋珩会察言观色,将她这变化看在眼底,扯了扯嘴角,望着空濛竹溪山色,他碰了碰林春生的肩膀。
在她眼皮底子下撒上香料,看她慢慢睁大眼睛,而后把火堆上的一只竹鼠递给她:“这东西正好填肚子,吃完了再赶一会儿路,我们就能看到三清山。若是累了咱们也可以在附近村庄借宿一晚。这些年我时常下山购买米粮,很是熟悉。”
他现下已经觉得有什么彻底改变了。但林春生有吃的就没心没肺,一点也不注意。
他靠在她一旁看,半晌笑:“师父怎么不吃了。”
“这样吃妖怪总有些不大好”
“妖怪吃人,人吃妖怪,并不矛盾。”谢秋珩说。
林春生:“……”
有那么点道理。
但她最后还是没能吃完,不过有力气走到三清山脚实在是她意料之外的惊喜。三清山常年云雾缭绕,到了傍晚更是如此。
林春生跟着谢秋珩走夜路,想起宋怀秋的那盏琉璃灯。她看了眼空空的手,被前面的便宜徒弟给叫回了神:“师父若是看不清路,便抓着我的手好了。”
他伸出那只手,修长白皙,抓着她扣的很紧,像生怕要把她弄丢了一样。
到了山上也是夜深了,桂子飘香,空谷幽净。
林春生没一点睡意,老远就听到了毛驴七窍的呼唤,迫不及待地跑过了道观的门。结果那一头笨驴差点要撞翻她,亏得谢秋珩扶了一把她的腰。
“师父小心,我去点灯。”他说着却是先结了道观里的咒。
两个人这些天不在,又小又破的道观并没有什么太大改变。人回来后道观的闭门咒就不太需要,屋里居然也没有什么发霉的味道。
要知道两个人爬台阶时地上还是潮湿的,那时候林春生在想,自己走之前留下的水果定是要长毛了。
这个闭门咒可真神奇,她惊叹同时小厨房那处的灯也被点着了,照亮淡青的台阶。屋檐那儿在滴水,从窗户那儿能看到他正撸起袖子烧水。
到了子时,小道观里两个人人围着小木桌吃面。
洗漱后都到了下半夜,听着山里的鸟鸣声林春生忽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她一觉醒来就到了日上三竿。
林春生去打坐,谢秋珩已经在后山练剑。日子过得开始与过去没什么不同。只偶尔两个人在一块时林春生开始有些许的不安。
那是说不上来的感觉。
秋去冬来,又过几个月开春,望着他愈发挺拔的身影,林春生觉得这可能是他长大了的缘故,便有意的与他保持距离。
冬天后林春生瘦下的身子慢慢补起来,闲来无事则会数一数如今的身家,也许是担心坐吃山空,日日夜夜都盼着有人找上来请道士下山捉鬼除妖。
那正好是一个傍晚,山脚下的村子里上来一个人,身强体壮的爬山也累的半死。林春生听到声音出来一看。
先是被他那架势给吓到了。
二话不说就跪在她面前,嘴里是救命之类的话。
原来山下村子里闹鬼。
这些人已经两三天没睡好了,实在没办法才上山。
林春生差不多是第二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宋老爷那次可不是简单的闹鬼之事,不知这次是不是真的一次简单除鬼。
谢秋珩不久从后山回来,闻言草草收拾一番就带着自己的师父随他一道下山。
师徒二人这一夜就在村里过夜了。
村长将两个人安排在死了人的那户人家。是三间茅草房,还好不下雨,否则就是又冷又湿。中间做堂厅的屋子停了棺材,原本三日出棺的,现下却是第四天了。一番询问才得知,原来是这棺材怎么也抬不起来。
村里八个青壮小伙使出吃奶的力气都不能移动其分毫。大家都说不祥,这后面果不其然。死者的孙子是个三岁小娃娃叫毛蛋,那日把他娘吓个半死。
他指着堂厅里一角问他娘,为什么他爷总蹲在角落那儿抽着旱烟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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