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御膳房送来晚……”门外小路子适时提醒。
“滚出去。”扔下一句话,回头的程玄眼角猩红:“以后我们再也不遭这个罪,好不好?”
楚长宁错愕极了,忍不住抬手替他拭去眼角的泪痕:“皇上,你……”
程玄覆身上前拥住她纤细的身段,下巴轻轻磨蹭着她肩胛的细软衣料:“你曾将朕从深渊救起,又曾将朕推入更暗的烈狱,这辈子不管你恨也好怨也罢,就算你杀了朕,也愿意去赌一次。只求你能身体康健,永伴身侧,哪怕付出十分,只求你等一等,等朕学会如何去爱人。”
她生产时,疼得撕心裂肺,程玄第一次有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即便自己贵为天子,也不能替她减轻产子之巨痛。
他是真的害怕。
诞下子嗣后,楚长宁耗尽全部气力,陷入昏睡,那张惨白的脸,微弱到几乎觉察不到的呼吸,叫程玄没来由一阵心悸,伸手颤颤巍巍去探她的鼻息……
只是短短几息时间,脑子里闪现过无数的念头。
老天那样厚待,他委实不该太过贪心,不该奢望和楚长宁拥有他们的孩子。
他什么也不敢想,只求她能平安。
幸而,上天似乎还是厚待自己。
楚长宁心情复杂极了:“眼下皇上说得好听,可一点不耽误以后吵架,偷偷拔臣妾的山茶花。”
程玄哑声:“你这个女人,朕待你掏心掏肺,想要什么都给你,怎么能这么记仇呢?什么叫偷偷拔,朕那是光明正大地拔。”
楚长宁:“怎么,皇上是不是还很自鸣得意?”
“朕没有。”
“就是有。”
“没有。”
……
一转眼,到了七月末。
因在坐月子期间,不宜出门走动。
元珍和薛勉的婚礼,楚长宁并未出席,只是命春栀送去一份礼。
八月初,气象一新。
历经大半载的光阴,镜湖之畔,兴建的“瀚华书院”正式竣工。
比之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的宫殿不同,书院建筑简朴之中,不失大气、严谨。依山而建,前卑后高,青山碧湖环绕,景色错落有致。
除院落学堂外,另外设有演武堂,跑马场,兽舍,并非只授书学字,只是目前没有专门的教学女夫子,可自学骑射。
到了九月,“瀚华书院”整体建筑内部规整全部完工。
九月中旬,便开始对外昭告,只要能完成试题,达到及格分数,才能得到书院进修的资格。
初次来书院场考的,几乎全部是武将们家中女郎。
三日后,有的女郎收到书院的身份牌,有的女郎落选,不免垂头丧气。
细问之下,方知瀚华书院每三月会对外进行一次招生考试,这次不行,还可下次再战。
于是,落选的女郎们又重新打起精神。
甫一开学,书院只招收不过三十余人。
大部分院落被空置,而收纳的学生,被分为甲乙丙丁四个学堂。
而叫众女郎惊喜的是,开学这日,竟有皇后授课。
她们都听过,当年皇后在西北凤阳关的事迹,无比崇拜又向往。
瞅着下面一排排面嫩的学生,不止甲班,连另外几个班的学生闻讯而来。
座位不够,寻片干净的角落,她们也不怕脏,早年跟着家中爹爹走南闯北地跑,没盛京闺秀那么多规矩,就这样屈膝坐着,侧耳倾听,数十道好奇的目光齐齐看来,楚长宁莫名有些紧张。
说来,兴办私塾试水,继而兴办书院的想法,虽是楚长宁提及,可她到底没有教学的经验,还是拗不够母亲,只好硬着头皮。
楚长宁沉吟片刻:“论学识,本宫不如大长公主,若是诸位有什么疑难困惑,倒是可以一问。”
下面有人大胆举手,等楚长宁点人,那女郎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自个儿举手,神色紧张地结巴:“学,学生,对娘娘崇拜仰慕,每每听到说书人讲起娘娘在凤阳关威风凛凛的事迹,总会热血蓬勃,不知娘娘可否说说凤阳关。”
这不止是她一个人想听,也是在场所有学生的心声。
窗子外的眼光映射在脸颊,楚长宁扬起一抹灿烂微笑,点头应允。
楚长宁早已想出万全之策,万一答不上学生的难题,她就找借口出恭。
讲讲过往,比起给学生们疑难解惑要容易许多。
楚长宁自是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故事要从几年前说起,那年初到西北……”
于是,这个在未来几年后声名鹊起,引得全大周女子向往的神圣之地,甚至一度与国子监齐名的“瀚华”书院,便在这种没有任何女子书院可参考的前提下,莽打莽撞地兴办。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又是辞旧迎新。
五个月大的小公主,已能断断续续喊出模糊的词语。
宫宴毕,她们一家人齐齐在宫中守岁。
小公主在太皇太后怀里哇哇大笑,惹得太皇太后也跟着乐呵。
楚长宁抬眼去看大长公主:“阿娘瞧着,较以前大不同。”
大长公主道:“是啊,这一年以来,身子比以前轻快许多,参加宴会的夫人们私底下偷偷问询保养秘方,依阿娘看啊,这人要做些富有理想和自己欢喜的事,不能消沉颓丧,精神头好,比什么保养方子都管用。”
楚长宁很是赞同:“这人总要有些理想,未来才有奔头。”
“母母。”
这是小公主陪曾皇祖母玩耍累了,在召唤楚长宁。
惊絮抱着小公主,交由皇后。
楚长宁下意识去看身侧翻着书籍的人:“皇上,你抱抱容嘉。”
自从女儿出生,程玄别说抱,就是正眼也不多瞧,惹得乾清宫下面的宫人,以为皇后要失宠。
可瞧着皇上皇后每日同寝同食,约莫皇后没有失宠。
可一连数月,皇上从未抱过小公主,外人都道皇上不喜小公主,是因为小公主不是皇子,不能为皇帝解朝上之困,令大周江山安定。
楚长宁却知,他不喜这个孩子,并非重男轻女。
她扯着他的袖角:“臣妾胳膊疼,皇上抱抱小公主。”
程玄盯她一眼,对上楚长宁妩媚的眉目,鬼使神差的,扔下手中书册,从她怀中接过李容嘉。
李容嘉扭着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臭臭,父父。”
程玄冲他龇牙:“你敢骂朕,信不信朕把你一口吞吃。”
李容嘉虽然听不太懂,大约明白不是什么好话。
瞅着面前可怕的一张大脸,她小脸瞥得通红,没忍住,身子轻轻哆嗦,一道细细涓流奔腾。
下一刻,程玄俊脸又青又白。
第114章 拉出深渊 朕也怕雷
两年后。
“李容嘉。”
程玄手握绞干的巾帕, 铁青着脸擦拭掉一团墨迹,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面前的铜盆,清水渐浊。
立在身侧的小路子, 适时提醒:“皇上, 还有额头。”
就着小路子举起的铜镜,扫见, 他额头以毛笔字歪七扭八的大书, 一个“王”字。
简单擦拭干净脸颊, 从御书房走出,程玄来到乾清宫寝殿,还未踏入, 涌出阵阵欢声笑语。
听得脚步声,李容嘉做贼心虚地从母后怀里探出个小脑袋, 一眼瞧见立在门口的父皇, 及手里那根细细柳枝条, 奶团子一哆嗦,脸颊上的奶膘,随之轻颤。
“母后, 父皇要打儿臣。”李容嘉轻声告状。
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去,楚长宁对上程玄,把怀里的李容嘉放到地上, 问:“又做什么惹你父皇生气?”
小公主对着手指:“儿臣, 儿臣不过是在父皇御书房,即兴作画一副。”
小路子心说:哎哟我的小祖宗, 您那是在哪里作画,是趁着圣上午休,在龙体圣颜……
扫一眼身侧散发寒意的人, 小路子不敢声张。
瞧女儿眼珠子乱转,楚长宁心如明镜,便知并非只是作画那么简单。
她道:“还不去向你父皇道歉?”
李容嘉瞅了瞅那根柳枝条,两条藕臂抱着母后不肯撒开:“儿臣怕。”
话落,停在门口的人踏进殿内,一眼扫见那斜斜倚靠贵妃塌上的雍容美人,她穿一件丹红色宫装,以金丝绣线镶边,裙裾铺展开来,花颜云髻,发髻里仅一支累丝金钗。
见程玄立在贵妃塌前,楚长宁主动牵起对方大掌,借势顺走那一截柳枝。
等程玄侧坐贵妃塌边沿,楚长宁双手放置他的唇角,扯着上扬了扬:“整日板着张脸,小公主都被你吓坏了。”
李容嘉极会看脸色行事,见状,嘟着肉粉唇,举起一双摊开的掌心:“父皇,儿臣知错,请父皇责罚。”
这话,自打小公主会说话起,程玄听得耳朵长茧子。
调皮捉弄人,屡屡同自己作对,恨不得把他活活气死。
上辈子,他一定是欠李容嘉,所以这辈子被她讨债来了。
“你年岁尚小,顽皮些,也无妨。”哎,他哪里敢责罚,太皇太后可是一门心思护着呢!
程玄不同小孩子计较,顺手抱起楚长宁一条小腿,搁在膝上,施以指力轻轻揉捏:“今儿早些用晚饭,让奶娘早些哄小公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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