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玄一拂袖,高抬下巴:“朕乃一国天子,天子怎可卑躬屈膝?”
他不是没有卑微讨好过那个女人,可一转身,她就抛弃自己,和家人逃出盛京……
张峰哑然。
拭干衣摆的小路子退到一旁,不敢搭话。
室内气压,一阵低迷。
却说楚长宁送母亲出屋外,意外撞见两人抬着副担架,上面躺着的护卫瞧着眼熟,似乎是程玄身边的人。
约莫是没有伺候好主子,挨了一顿板子,瞧着那护卫嘴里被塞着块破布,以免污浊之声惊到贵人尊驾。
楚长宁轻声一叹,回到房中去。
翌日天色灰蒙蒙,从驿站出发,接着赶路。
午时,方圆十里不见人烟,只得将就着在野外用膳。
随行军队有御膳房的厨子,随地取材,山林里猎来的野兔雉鸡,采集的各类菌菇熬成一锅热汤,架在火上炙烤,均匀涂上一层蜂蜜,蜜糖色的脆皮,滋滋冒油。
一整只烤兔端上桌,楚若英取出匕首割下一个兔腿,呈到南面尊位:“说来沾皇上的福,才能吃到这么肥美的兔子,这兔子的两条后腿才是最美味,皇上先请。”
程玄轻轻颔首,见楚若英再次取匕首割另一个兔腿,拿盘子装好,以为要送到楚长宁面前,不想,却送到大长公主面前。
他盯着大长公主夫妇你侬我侬,皱眉地把面前盘子往外一推:“朕不爱吃兔腿。”
“既是如此,那微臣只好代劳。”
楚若英伸手端走兔腿,程玄清咳一声,楚若英关切地问询:“皇上,您嗓子不舒服,一会儿让御医给您把把脉。”
程玄虎着脸,瞅楚若英斯斯文文啃兔腿,时不时赞叹一句:“还不错,肥而不腻,尤其是这后腿,可惜一只兔子只有两条后腿啊!要不然宁宁也能品尝。”
大长公主跟着附和:“是啊,特别鲜美。”
深受家庭氛围影响的楚长宁,早已见惯不怪,不在意:“没事,兔胸肉也很美味。”
见她取用其它部位的兔肉,程玄若有所思。
因着途中休息,耽误许久,等天色完全黑透,她们才赶到下一座驿站。
用过晚膳,洗漱沐浴完,楚长宁准备入睡,听见屋外有人敲门,起身去看,走廊空无一人。
正准备关门,余光扫见门口放着个油纸包,双手捧起,露出的一角,异香扑鼻。
观形态,似乎是烤兔腿。
还是两个。
举目四顾,察觉走廊深处隐隐有黑雾滚动,她心知肚明,既然对方有心求和,便借坡下驴。
拿起一个兔腿,轻咬一口,赞美道:“好吃,好久没吃到这样的美味。”
掩藏在暗处的人,黑曜石般的眼眸眨了眨。
一早,众人察觉一连几日低气压的皇帝,莫名阴云转晴,连小路子不留神给皇帝喝热茶,烫了嘴,他不但没有再责罚,反而好声好气安抚:“下次注意些。”
小路子战战兢兢,谢恩。
一路磕磕绊绊,终于回到盛京。
事先得到通知的文武官员,纷纷来到城门恭迎圣驾。
夹道的百姓们,都知道皇帝御驾亲征,打了一场大胜仗,弘扬大周国威,灭掉北梁部族,可谓是一血前耻,凤阳关城破在即,凤阳将军力挽狂澜的传奇事迹,早已从西北传至盛京,风靡市井。
最近坊间茶楼说书先生,最爱说的,便是凤阳将军故事!
女将军,多稀奇啊,自大周建国以来,从未有过女子被封为将军的先例!
想到这位传奇女将军便是出自盛京,盛京百姓们纷纷与有荣焉,想要一堵女将军的英姿。
女将军从前的恶劣名声?
那说书人都说了,县主过于卓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然会遭到某些平庸卑劣之辈的陷害。
也不是没有过,从前县主唆使婢女杀害当朝官员之女一案,轰动整个盛京。
最后大理寺查出,县主是冤枉的,其实是叛贼林国公的手下所为。
“凤阳将军,凤阳将军……”
夹道的百姓们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惹得城门口的百官下意识皱眉。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听闻西北百姓们十分拥护楚长宁,甚至汇聚在城主府门口施压,使得皇帝退让,给了个有名无实的封号。
如今盛京百姓们也同样拥护她,甚至比皇帝更得民心。
“这帮头发长见识短的刁民,他们知道什么啊,要不是主子设计吓退北梁王,凤阳关早已被血洗。您才是最大的功臣。”
身侧的小路子愤恨不平,为主子叫屈。
程玄并不猜疑,也不生气,打断话:“好了,哪里有什么刁民,这些都是朕的子民。日后,朕要励精图治,为子民们谋求福祉,让他们日子过更好。”
小路子拍马屁:“皇上一片丹心,日月可鉴。”
车队前行至城门,百官跪拜,程玄乘着高头大马,点头:“众爱卿平身,子民们平身。”
有御林军在前头开道,队伍一路畅通无阻,去往皇宫。
见到马车内的楚长宁,没有盔甲,没有骑马英姿,夹道的百姓们些许失望。
入得皇宫,太后早已在慈宁宫等候,两年不见,有说不完的话。
这个外孙女小时被抱来慈宁宫,可以说是太后亲自照料大的,疼得跟心肝肉似的,一晃两年不见,搂着她又抱又看:“瞧着,身子更结实,这两年在西北有没有吃苦?”
楚长宁回:“没吃苦,皇祖母这两年在宫中,必是挂念我们得紧,日常安睡得可好?”
太后不想叫她们操心,手掌抚着她的脸颊:“好,都好,哀家身子还算硬朗。”
挑一些在西北发生的趣事,简略说着,不知不觉,天色黯淡。
在宫里歇过一晚,用过早膳,出宫,打算回公主府去召见人牙子,买些仆役。
等回公主府,发现朱门牌匾打扫得干净,一丝灰尘也看不到,里面进进出出的丫鬟仆人,忙碌。
爹爹派人把卖身契还了仆人,按理说,公主府应该布满蛛网,灰尘,这样的景象,跟想象的不一样。
似看出楚长宁的疑惑,护送她们回来的御林军统领学薛勉道:“皇上重新采买了仆人,将院子打理得干干净净,许多摆件儿还是两年前的老样子。”
楚若英盯着薛勉,掠过他身后的一大队人马,语气不善:“薛统领任务已达,可以带你的人离开,我就不多送了。”
薛勉微笑:“为保公主府安全,皇上特意命御林军看守,我的人,只是公事公办,请大长公主和驸马不要误会。”
长公主眉间蕴起愠怒:“说得好听,分明是把我们当犯人一样看守。”
命人合上朱门,长公主一甩广袖:“如今府内不知有多少旁人的眼线,日后说话都得小心谨慎着,真是不痛快。”
楚若英安抚:“莫恼,过日子寻个时机,一一打发出去就是。先去栖霞阁瞧瞧,把府中馈握在手里,才是正经事。”
父母去到栖霞阁,楚长宁则回自己的院子。
踏入府内,园子里的树木花草,回自己的拂月阁,寝室内的座椅摆设,果然都是离开前的样子。
有一瞬间,恍惚回到两年前。
不多时,宫里来人,说是明日将举办一场接风庆功宴。
这一日,大长公主料理着账册,和府内一应乱糟糟的丫鬟仆人。
府外,盛京官眷们听得公主府门外被御林军看守,心思各异,不免多想。
但人家幸灾乐祸,都只是在家里头说说,在外头,还是要顾忌些的。
偏偏有人,仗着与皇家姻亲,无甚顾忌。
“瞧瞧昨日公主府一家子多么风光,甚至风头盖过了当今圣上,殊不知功高盖主,自古惹得帝王忌惮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
听得说话的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婆母,元珍吓得魂不附体:“大夫人怕是吃醉了酒,来人,将她扶回侯府。”
第98章 皇后之位 名节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怀远侯这一辈家中没落, 族中子弟才智平庸,于科举上无一人有所成就,只能靠荫封得了份儿闲差。
在朝堂说不上话, 但靠着族中出了位贤妃, 自家小郎尚公主,自以为得了体面。对于家世门楣不如自家, 却族中人才辈出的世家, 自是眼红, 又恨不得狠狠踩上一脚。
同是簪缨世族的楚家,前不久从西北传来一道圣旨,加封楚家家主为永和伯。
不是靠着姻亲裙带的提拔, 是靠楚家那个尚公主的楚若英,替楚家挣得荣誉, 光耀门楣。
同样尚公主, 怀远侯家不免被拿来当作比较。
怀远侯和夫人本就眼热楚家这辈不止出了个楚若英, 连家中小辈也在科举仕途大放光彩,虽比不得卫家那位探花郎,也算是年轻一辈里的翘楚。
一个是旭阳初升, 一个日薄西山,显然楚家是前者,怀远侯府是后者。
一左一右的婢女架住自己, 眼瞅着周遭的官眷们看来, 眼中或多或少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这尚公主啊,的确可以延绵家族富贵, 但也有说不出的苦楚。
别人家是儿媳晨昏定省,孝顺婆母,不敢忤逆长辈。一旦尚公主, 这儿媳不是儿媳,是一尊小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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