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饲养一只扮猪吃我的大理寺卿[探案] (竹报平安)


  曲昭面无表情地敲了关言一脑瓜子,照搬“小倌”的话,义正言辞道,“赌博是陋习,叫父母知道得多失望,我们现在就离开,不要继续在场子里犯浑了。”
  关言捂着脑袋,蔫巴巴的跟在曲昭身后,“昭昭姐,虽然我们早就让父母失望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但是我觉得你说的在理,我赢了五两银子,已经知足了!”
  曲昭带着关言,按来时路折回,想要离开地宫时,迎面倒是撞上来揣着笑脸的朱老八。
  朱老八躬身道,“两位主儿初次来地宫,怎么兴致缺缺,才来不到一个时辰就要走?若是觉得外场的赌局没意思,咱们还有内场的局,不知两位主儿可有兴趣?”
  曲昭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朱老八身后那些个魁梧的家丁,心里也有数,商人不做赔本买卖,朱老八在醉宵酒家免了美人阁的单子,她和关言在这个场子里,不亏个千百两,估计是没法儿好好走出去了。
  只可惜,曲昭压根儿就不怵这些家丁,论打架,她从小到大就没输过。
  曲昭抬手抚在剑鞘上时,她视线里蓦地出现了一个白袍水湖蓝外裳的身影,缎靴踩在砖石地上,像是冬日穿破云雾的月光,冷清矜贵,如此气度的人又怎么会是小倌?纱罩轻摇,他偏了偏头,似乎是看见了曲昭,便踱步走来,纱罩里,一双平静的眼眸注视着她,“姐姐,我倒是想进内场瞧瞧,不知你愿不愿意带我?”
  曲昭想起自己甩在“小倌”身上的骰子,压了压脾气,罢了,“小倌”既然不希望她闹事,那她就将计就计,协助大理寺查案吧!就当是给自己原先的无礼道歉了!
  思及此,曲昭摆出了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摇头叹道,“是挺无趣的,投壶射箭,牌九摇骰,这些都是我在塞北玩剩下的,你要是能给我看点更新鲜刺激的,我兴许能提提神,钱在我这里不是问题,知道吗?”
  啊?关言眨了眨迷惑的眼睛,点了点曲昭的肩膀,偏头小声问道,“昭昭姐,你不是才说赌博是陋习吗,我们这样不好吧?”
  曲昭想,关言可真是个实在人,于是她毫不客气的捂住了他的嘴,“这种时候就不需要你多话了。”
  曲昭说这话时,只感觉有道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她捂住关言的手背上,轻飘飘,转瞬即逝。
  曲昭环视一圈,不知是谁在看她,最后将目光落在朱老八身上。朱老八他面目低垂,弯腰曲背,异常恭敬。她心知,朱老八如今对她越恭敬,就越是把她当成了挥霍无度的贵人子女,他们的钱不是自己挣得,因此花起来是最爽快的,只需稍加引诱,就能够把一个家底殷实的门府掏空。
  思及此,曲昭抬了抬下颌,示意朱老八带路,“如此我便要去内场一窥究竟,瞧瞧里面究竟藏了什么新鲜刺激的玩意儿,若我高兴了,豪掷千金都可以。”
  “小主阔绰!”朱老八语气虽然克制,但是难免泄出几丝兴奋,他看曲昭就是一只行走的肥羊,迫不及待地想从她身上捞到油水。
  朱老八在周遭麻石墙壁上摸索几下,按下藏匿的机关,墙面瞬间就变成了一道暗门,松动出一道缝来,他推开门,躬身请三位主儿进里面。
  曲昭走了进去,暗道很短,莫约十步就出来了,外面是一座两层的四合庭院,树梢枝头挂月,楼上有雅间里燃了盏灯,映出几道人影,而他们处在一侧的游廊下。
  关言很是好奇,不住向朱老八打探道,“小弟沉迷机关术,如此构造惊为天人,不知可否与背后打造此机关的同好一见?”
  朱老八圆滑的打太极道,“是蔡老板重金请的墨家机关师,全凭机缘,他已离京,恕老八一介凡夫俗子,属实没那个能耐请动人。这样,主儿闲暇时,可以常来地宫逛逛,若是碰着我们醉宵酒家的蔡老板,我倒是可以引见一二。”
  曲昭闻言,心里嗤笑一声,竟是打起关言钱袋子的主意来了,想让他当长期饭票,傻子才会上当。
  然后,曲昭就瞧见关言点头如捣蒜般,握着朱老八的手表示自己只要在京城,得了空就过来玩,还敲打朱老八别忘记自己说过的话,倒是给他引见蔡老板。
  曲昭忍不住掀了个白眼,所以关言就是个傻子。
  忽然,曲昭身后传来一道浅浅的嗤笑声,她回头,就见月色斑斓,浅浅落在“小倌”身上,他挺拔如青松翠柏,清冷而独立,纱罩遮挡住他的容颜,偏偏像是欲盖弥彰,让人忍不住肖想。
  只是“小倌”美则美矣,他刚刚却在笑话关言。
  曲昭猛地从男色中清醒过来,赶紧护犊子,警告般瞪了“小倌”一眼,关言再怎么傻,都是她曲昭的小弟,自家人关起门来怎么笑话都行,但是绝不能容外人染指。
  “小倌”认错态度很好,只是语气有点委屈,“哦,知道了,以后不笑就是了。”
  “?”曲昭见“小倌”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什么事,她摸了摸鼻尖,手脚都有些局促,不知道往哪里安放,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塞北的男儿都是坚毅不屈的,京城的男儿真是差远了,怎么能这样说话呢,软软糯糯的,真把自己当“小倌”了不成?
  曲昭无言片刻后,才想起自己是来地宫内场见识世面的,扭头踢了踢朱老八,“你别磨蹭了,赶紧带路。”
  朱老八赶忙把手从过分热情的关言处抽出,一副终于脱身的模样,赶忙领着三位主儿去二楼的雅间,亲自点起盏灯,秋夜风冷,他还差侍女送来炭炉,热酒,小食,打点好一切后,他才介绍道,“内场只有一种赌局,斗兽,底注一千两,押注赢主儿本金翻倍,输了的主儿就当给地宫买运势了。”
  曲昭闻言,笑道,“朱老八,你神神秘秘老半天呢,就整出一个斗兽,我斗过蛐蛐,螳螂,雄鸡,野犬......这有什么刺激新鲜的,你把我当村口的村炮耍啊?”
  朱老八低眉躬谦道,“冤枉啊!我是万万不敢戏弄您,地宫内场向来只斗一种兽,人兽。别说在京城,放眼全周朝都没有第二家赌坊做这生意。主儿要不先瞧瞧?”
  朱老八向身后扬手,拍了两下巴掌,夜色寂静里,掌声清脆。
  曲昭突然就听见了铁锁打开的声音,而后,楼底下的侍女点亮了游廊的盏灯,四合院里亮堂一片,她才看出庭院里有一方擂台,二楼响起木门吱吖晃动的声音,曲昭所在雅间的对面,走出几个纨绔子弟,俯身压在栏杆上,有些兴致勃勃的看着楼底,家丁抓着四根结实的铁链子牵着四个脏兮兮的孩子走了出来。
  曲昭蓦地对上其中一个孩子的眼睛,黑漆死寂,整个人瘦骨如柴,这样的孩子哪里来的力气战斗?
  朱老八即刻介绍道,“主儿们坐楼上观斗兽,博的是赌金,兴致,或是打发时间,而楼底的人兽们博的是他们的饱腹之餐,只有胜者才有资格取败者身上的血肉为食。”
  曲昭听完,眉头已经拧起来了,便是在战场上,她擒获胡人,也都不会行如此残忍的手段,逼迫他们自相残杀,何况楼底下的还是些无辜饥饿的孩子。
  曲昭屈指,一下一下敲在雅间的檀木桌面上,面色阴沉,想要发作,腿骨隔着束裤忽而就被踢了一下。
  那人没有使力,却精准的踢在她的麻穴上,叫曲昭整条腿瞬间酥麻不已。
  曲昭磨了磨后槽牙,关言是万万不敢以下犯上的,只能是“小倌”。这该死的“小倌”又再提醒她不要惹事生非了。
  曲昭忍了忍,心想着帮助大理寺查案好歹是功绩一件,回头离开地宫了,在月黑风高的小巷子里,找个麻袋往“小倌”头上一套,收拾一顿就行了。
  思及此,曲昭决定继续配合“小倌”。她把手伸进袖袋里掏钱,一沓银票还没拿出来,就看见一只白皙的手夹着几张银票,往朱老八的前襟里一塞。夜起秋风吹的银票角晃动,曲昭下意识数了数,“小倌”竟然给了朱老八五张千两银票,与半个时辰前只会掏十两银子、抢同行友人银票押注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小倌”收回手,感觉到曲昭的目光,他轻咳一声,邀功般的抚了抚广袖,慢条斯理道,“我没有让女人给钱的习惯。钱我出,人就由姐姐来挑吧。”
  关言原本吃着小食突然就咽到了,想到曲昭经常豪爽请客,他惊悚得从袖袋里掏出自己的钱袋子,往曲昭怀里一塞,“昭昭姐,你什么时候又招安了一个小弟?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花你的钱了?全部拿去,我不是故意花你钱的,是我之前不懂规矩了!”
  关言的钱袋子,沉实鼓囊,一看就知道里面的家当远超“小倌”给朱老八的五千两。
  “小倌”:“......”
  曲昭最后不仅没收关言的钱袋子,还把“小倌”垫付的五千两拿了回来,没见过这么傻的,都知道赌场里有内应还给地宫送钱,她只给了底注的一千两银票,而后在朱老八盯着五千两银票殷切不舍的眼神里,随手指了一个干瘪的孩子,“我选她,开局吧。”
  不稍多时,四合院里二楼的栏杆里人声隐隐躁动起来,曲昭也走到楼边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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