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宗青听得厌了,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继续这个话题。
说起来,前不久皇上新选了一批秀女,这会子又进了一帮宫女入尚功局。孟宗青心中不屑:这昏君迟早死在后宫卧榻上。若不是当年姐姐执意劝说,自己才交出了大半兵权,今日又岂会这般屈居一人之下。
当年皇上念及皇后思念亲人,特意把宫中外庭的元英殿赐了孟宗青,又准许他时不时的留宿。然而,孟宗青明白,这元英殿不过是那皇上对他的嘲笑。若不是这段日子为了陪伴失子的皇后,他才不想住在这殿里。
喜公公见孟宗青歇息妥了,瞧了瞧他脸色,才道:“国舅爷,前些日子,王府里又招了个伶俐的丫头,您得了空回去……”
孟宗青放下茶杯,皱了皱眉,“上次不是招过,怎么又来一个。本王说过了,府里不必留太多丫头,得两个识字且手脚麻利的在书房打理字画古籍即可,” 他不耐烦地揉着额角,“那么多女人在本王面前晃悠,看了就头疼。”
喜公公一听,终于没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国舅爷恕罪,奴才那日没说实话!”
“恕罪?什么罪?”
喜公公吞了下嗓子,赶紧道,“那日拿着王府的银子去沈妈那儿找……”
孟宗青抬起眼皮,两道眉毛皱得更紧,他平生最不喜拖拖拉拉,见喜公公开始絮叨,冷声道:“长话短说。”
“那日其实买来了丫头,只是她…她跑了!”
“跑了?”
“就在那次您从宫里回府没多久,那丫头竟趁着没人注意,跑了!”
孟宗青以为听错了,他还是头一次碰上不想去他国舅府当差的人,心里竟觉得有几分意思。
“那丫头叫什么名字?”
***
“宁月,奴才叫宁月。”
云绘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从容恭顺,心中升出几分好感,“不错,内务府送来的人果然调的很好。”
翠筝道:“云绘姐,春天到了,钟粹宫院子的花花草草最多,内务府怕人手不够,特意拨来一个在院中伺候。”
云绘仔细一想,也是有道理,于是也没有多疑,客套几句,便领着宁月进了宫门。
一进院子,满园的春色扑面而来,热闹非凡。芍药垂在木栏旁肆意绽放,丁香在花池中连成一片,紫荆、棣棠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花间更有蝶舞翩跹,更添风雅;雀鸣鸟嘤,清脆悠扬。
这般富贵荣华的春景,唯有钟粹宫才承受得起,更担得起。这全因那盛宠一身的如妃娘娘,风华正茂,也风光无限。
宁月每走一步,心就猛地跳了一下。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倒不是怕了这权势威严,只是,像孩子见到长辈那般,有一种莫名的紧张与不安。
绕过石屏,穿过正堂,终于来到内殿的院子。
万千花影中,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子着一身杏色银线绣并蒂莲宫装,正优雅地坐在汉白玉小桌前,一手握着金剪,一手执着月季枝,漫不经心地修剪打量着。蓝宝石戒指,镶翡翠护甲皆整整齐齐地躺在一旁的小托盘里。
“云绘,这么久才回来?”
她迅速抬眼看了下宁月,随即又继续修建手中的月季,道,“果然是去玩了,还带回来个新人。”
云绘端端正正地行了礼,规规矩矩道:“禀告娘娘,内务府特拨宫女一人,为娘娘侍奉院中花草。”
“本宫不需要多余的人,告诉内务府,免了。” 如妃拿帕子擦了擦手,又重新带好戒指和护甲,“从哪里来的,便送回去吧。”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去。
宁月见如妃要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两步走上前,往地上一跪,道:“奴才宁月,愿侍奉娘娘左右。”
如妃身形一定,果然没再离去,慢慢回过头,气势迫人而来,“宁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篇的男主99是个老傲娇,哼哼。新文求收藏啦,依旧是1v1~
第3章 绝路
年初的时候,钟粹宫刚翻修了一次,红柱碧梁,显得华丽异常。皇后常年抱病,这管理六宫之权一大半落入如妃手中,可见皇上对她的看重。
不到晌午如妃小憩,钟粹宫里已经屏推了左右旁人。内屋,唯有宁月,如妃与云绘三人,一跪一坐一站,焚香在金蝉笼里闪着一点红光,静默许久。
云绘奉了一盏热茶后,声音极轻,道,“娘娘,皇上今儿晚上来钟粹宫用膳,奴才去看看小厨房准备的如何了。”
如妃一直对云绘的明事理很是满意,嗯了一声,叮嘱几句便遣她出去了。
待到房门掩上,脚步声远了,如妃一边欣赏着护甲,一边不急不缓:“不跟着你父亲去西北道,来这儿做什么?”
宁月叩首后,垂下目光,盯着那藏红色的羊毡地毯,一字一句道:“奴才进宫只愿伺候娘娘左右,望娘娘成全。”
“你倒是一片赤诚。”如妃似笑非笑,“可惜,本宫可不敢收留你。别人怕是不知道宁济成还有个女儿,本宫可是一清二楚。”
原来,如妃当年给过宁济成恩惠,而宁济成亦是暗中为如妃效力不少,他当年能做上右院判之位,也是如妃在背后推了一把。
可如今,宁家败落,又牵连了皇后失子之事,任是如妃这样的荣宠在身的人,也不想掺和这趟浑水,即便她从前与宁济成关系不错,可到底还是更求自保。
宁月自从下定决心入宫,便没想着再有回头路。
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如妃,她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听见提起自己的父亲,宁月这才微微抬起头,“娘娘,父亲是冤枉的。求娘娘替父亲洗刷冤屈,奴才愿为娘娘万死不辞。”
“万死?呵……” 如妃轻蔑地笑了,宛如一朵妖冶的芍药,“你可知后宫是怎样的地方,又有几条命可以去万死?稍差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你头上可只有一颗脑袋。”
如妃又偏头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道,“不过本宫倒是不知你如何进宫的……” 她突然脸色转温,蹙眉笑了笑,“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更何况,有朝一日你父亲从西北道来寻你,本宫可不想让人抬着尸体出去。”
如妃长睫垂下,看了宁月许久,见她一言不发,不由得唇边弯了一弯,很是耐心地抬起手指,慢慢地抚摸银杯上精密的纹络,仿佛在等着一个满意的回答。
如今宁家蒙冤败落,宁月想到的只有这个靠山,可是走到现在,看来是山前无路了。
宁月深吸一口气,俯身道:“宁月明白了。谢娘娘教诲。”
“倒是明事理。” 如妃微微一笑,“明日,本宫差人送你出宫,再带些该用的着的,不会亏了你这一趟。”
“宁月不出宫。”
不等如妃话音落下,宁月突然垂首,眼光死死盯着地面,坚决道,“宁月愿留在宫中做任何事。”
一声细微的刮蹭之声骤然响起,宁月听得抓心,却不知道如妃的护甲尖已经在银杯上滑出了一道极其不明显的痕迹。
“你说什么?”
忤逆了如妃的意思,便是惹怒了后宫第一人。可是走到这一步,宁月知道自己不可再回头。哪怕做一个简单的洒扫宫女,她也必须留下来。就算未来之事不可推测,但唯有自己身在宫中,才是为父亲伸冤的第一步。
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宁月铁了心似的,道:”奴才愿意做任何事,只希望可以留在宫中。奴才只是宫女宁月,娘娘依旧是钟粹宫的主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还望娘娘成全。”
倒是想得周全,已经学会先帮别人把关系摘干净了。如妃一边想着,面色依旧冷然,心里却摇了摇头,足够聪明懂事。
可惜,就是太执着了,如若放在自己身边任由她去,怕是要搞得后宫不安宁。
“罢了,既然这么想做奴才......”如妃收拢护甲,看了一会儿,眼皮也没有抬起来,“既然这么喜欢做奴才,那便领牌子去浣衣局罢。”
宁月刚刚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去刷恭桶,她也要咬牙接下这差事。刚刚听如妃打发自己起浣衣局,心里倒是轻了几分。
她伸出白皙的手指按在毯子上,叩首唱道:“谢如妃娘娘恩典!”
宁月离去后,云辉端着新茶进来,小心翼翼地把凉了的那杯换了下来,道,“娘娘打发宁月姑娘去永巷,是不是太过苛刻了。”
如妃眉毛一抬,偏头看着她,“今天,你倒是话多啊。”
云绘温和笑笑,“见宁月年纪轻轻的,不忍心她吃那样的苦。更何况,永巷那边是什么样的人......”
如妃闭目轻哼了一声,“等着瞧吧,这孩子可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亏的。”
她纵然想看在宁济成的面子上想帮衬宁月一把,可到底还有那位国舅爷在。如果被他知道自己私底下帮了宁济成的女儿,不就坐实了自己与宁济成暗害皇后之子了?
衡量片刻,如妃可不想为了一个太医之女得罪他,更何况她本就没有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到时候百口莫辩,可就真洗不清了。
*****
宁月又被带出了钟粹宫,重新走在长长地宫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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