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知错。”夏夏低下了头。
“你又何错之有?我们女子的机遇、待遇确是不若男子,刚才你应是抱怨世道不公,然公平究竟是奢侈的。”刘绮瑶进了旁边的一个亭子,她刚欲坐下,春春拦住她,道:“姑娘,我先垫个帕子。”
刘绮瑶坐下之后,道:“你们也坐吧。”
然春春和夏夏只站着。
“想来我娘家的嫂嫂应快要临盆,亦不知会生男孩还是女孩。”刘绮瑶只望着池塘之中的残荷,并不将适才的话题放在心上,心中依旧牵挂着未归的李都匀。
“姑娘,你还是操心一下自己罢!”春春道。
“是啊,我们都只盼着姑娘和三郎君的孩儿。”夏夏亦道。
“你们两个,绕来绕去就是想说这个么?”刘绮瑶料想不到她们的话头居然会转到自己身上来,“对了,春春,我见小桂好几次都拿眼睛悄悄望你呢,只不知你意下如何?”
“姑娘,哪里有?”春春一瞬间羞得满面通红。
“连我亦发现了。”夏夏偶尔会活泼一下。
春春急得拍了夏夏一把,道:“你可再别添乱!”
她们主仆三人在亭中笑闹了一会儿,方起身回屋。
彼时,刘绮瑶心头的担忧轻了几许。
刘绮瑶不爱拿针线,因而让夏夏帮忙做一个婴孩包带,准备送给赵溪恬。
夏夏应了是,她是刘绮瑶身边针线做得最好的。
尔后刘绮瑶只在屋里对着书发呆,一会儿又起身去逗鸟儿,只觉得今日的时间仿佛无比漫长。
及至过了酉时,李都匀才回来,听到他说此行一切顺利,且已择定十月初一拜师,她才放下心来。
那一晚,及至夜深人静,李都匀和刘绮瑶二人仍无睡意,他二人只歪在床上,屋里烛光闪闪,及至停住话头,卧室中忽静得能够听到呼吸声。
“三郎,以后你入了画院,我做什么好呢?”刘绮瑶想着,这个家既然不需要她操持,她亦不爱拿针刺绣,想到以后李都匀忙学习去了,她少不得想找些事情来做。
“你什么都无需做,只等我回家便好!”李都匀答道。
“那不行,我要找个什么事情来做才好打发时日。”
“那你慢慢想罢,我要睡觉了。”李都匀说完,果闭上了眼睛。
平日里都是刘绮瑶睡着之后,李都匀才能入睡的,今夜却恰恰反了过来,及至李都匀的呼吸变得均匀,刘绮瑶依旧毫无睡意,她仍在思量着,既暂时无生育的希望,自己要做点什么事情才好。
十来日时间转瞬而过,其间亦未发生任何紧要之事,大家只不过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画画的画画……天气渐变渐冷,女人们开始准备过冬的衣服。
及至临近拜师之日,刘绮瑶已经替李都匀准备好了拜师所用的六礼束脩,日前李都匀买得一幅李公麟的传世之作,刘绮瑶亦一并交给他带去。
那日依旧是李都泰带着李都匀一同前往,拜师礼定于辰时过半举行,因而他兄弟二人早早便出发了。
赵伯驹因日前见了李都匀的画作,对他很是器重,因而一早便家中等候。
及至李都泰兄弟到了,赵伯驹的管家接下他们所带的拜师束脩,尔后便在正堂之中举行了拜师礼。
因赵伯驹是个淡薄之人,故而拜师礼亦很随性,过程很简单,及至礼成,他乃对李都匀道:“笔墨、线条、审美和构图乃画之根本,前三者你已具备,往后一年你只在那构图上多下功夫,假以时日必可成器!”
“谨遵赵伯伯教诲!”李都匀垂首回答。
“对了,今日我要给你介绍一人。”赵伯驹说着,望向立于一旁的一位年轻男子,“四郎,你过来。”
那被唤作四郎的男子回道:“叔叔有何吩咐?”
“过来与李都匀认识认识,”赵伯驹道,“都匀,这是我侄儿赵忱,他亦是个爱画画的,今日便让他带你到画院罢。”
“是,叔叔。”赵忱先一步回道,尔后侧身向李都匀看来,只见他满脸笑容,神情观之可亲。
“有劳赵兄!”李都匀对他说道。
“李兄弟不必客气,说起来我亦算是叔叔的丹青弟子。日前我听叔叔对你赞赏有加,又听今日举行拜师礼,故特意赶来相见,久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
二人客气一会儿,因再无其他事情,赵伯驹便道:“择日不如今日,忱儿,你且带都匀去罢。”说着乃站起身。
一旁的李都泰见赵伯驹神色疲惫,只觉不便再作打扰,因而起身告辞。
一时他们三人便一同朝外走去,出了赵府,李都泰又道:“赵兄,舍弟便有劳你亲走一趟!”
“这位是?”赵忱疑惑地看向李都匀。
“他是我大哥,李都泰。我嫂嫂赵溪恬是赵伯伯的堂侄女,想必赵兄应该认识她,我大哥便是她的夫君。”李都匀解释道。
赵忱一笑,他心里自然是清楚的,此时不过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关于刘绮瑶的一切他早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他回道:“原来是溪恬妹妹的夫君,失敬、失敬!”
“赵兄,告辞!”李都泰说着,跃上马背,先行一步。
“你们果然是亲戚!”李都匀道。
赵忱笑:“如今连你我亦成了亲戚。这京城中,但凡是姓赵之人,或多或少是沾亲带故的,我祖父和溪恬妹妹的祖父是亲兄弟,算是比较亲的。”他眼睛看着李都匀,心里却想着刘绮瑶。
“那何以李兄不认识我大哥?”
“我和溪恬妹妹交集有限,自是不认识。”
“赵兄,事不宜迟我们先去画院罢。”
“李兄弟,请!”
说着,他二人便朝画院的方向去了,身后跟着各自的厮儿。
这赵忱之所以会出现在今日的拜师礼上,是他的一番别有用心。
金秋正是万菊绽放的时节,因赵伯驹是个爱花且亦是喜欢画花的,日前赵忱给赵伯驹送来两盆礼花菊,那一日赵伯驹留他用膳,席间便提到起了李都匀。
赵忱听说李都匀要拜他叔父为师,那时他才得知李都匀他们已西行归来,连月来他每每想起刘绮瑶嫣然而笑的模样,却憾难再见,他只心中暗想此乃天助我也,觉得时机又来了。
因听他叔父说要安排李都匀先到画院学习一阵子,他便自告奋勇,说愿代叔父带领李都匀上画院。
赵伯驹上了年纪,且赵忱亦确是在画院有职位的,因而不假思索便答应了他。
为此才有了今时的这种局面。
赵忱二十有六,比李都匀稍矮一些,长相颇为英俊,气质华贵,是一个性格极其温和之人,待人亦是十分友好的,只有一点,他长至如今却从未遇到令他心动的女子,连他自己亦几乎以为自己是个木心人,故而拒绝了所有的亲事。
直至五月末在参知政事府上见到刘绮瑶,他终于体会到了何为怦然心动,仿佛直到那一日他才明白为何新婚要被称为人生的大喜日子。
尔后他和刘绮瑶又在六和塔中巧遇,他那颗沉寂的心照例砰砰跳动。
尽管得知刘绮瑶已为人妇,他只想着,即便如此亦无法阻止自己的心因她而跳动,他根本停不下来打听刘绮瑶的相关事情。
因而,今日他接近李都匀不过是他为了见到刘绮瑶的其中小小一步而已。
第66章
因有赵忱引领,李都匀入画院之事可谓全无波折。当日,他们办妥一应入学之事,李都匀正式成为画院的画学生。
为感谢赵忱相助,李都匀乃邀他去太和楼喝酒。
除了暗藏对刘绮瑶的私情,赵忱并无其他甚么邪心,且那时,他见李都诚心相邀,便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李都匀起先只将他当作前辈,后在画院中见他颇有见识,且与他谈天亦颇为投机,加上他二人在太和楼中谈笑风生,赵忱又说他很喜欢苏东坡的字画,家中藏有他的真迹,只此一事,李都匀便开始对他敞开心扉,说自己亦是苏轼的拥趸者。
他二人聊至夜深,李都匀对赵忱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而赵忱对李都匀却不是那样,他接近他,不过是为了能见刘绮瑶,今时今日他亦不知自己往后为此会做到哪一步,他看着李都匀,心中只想着惟愿往后能管住自己的心。
分别之时,李都匀乃再三感激道:“多谢赵兄相助!”
“李兄弟不必客气,你既跟从我叔父学画,便是我赵某的兄弟,且你我趣味相投,可谓缘分不浅,言谢实在见外。”赵忱回道。
二人客气一番,约好他日画院中再见,方各自回家。
及至李都匀回到家中,已将近三更,只见刘绮瑶还在灯下独自等着。
刘绮瑶见李都匀面带着喜色,神情愉悦,且又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她只嫌弃地说道:“你离我远点吧,好浓的酒气。”亦不急着问他今日拜师之事,以及为何三更半夜才归家。
李都匀并不理会她,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
“三郎,你是不是喝醉了?”刘绮瑶此时才注意到他似乎步态不稳,只见他身子左右摇晃了下,因而忙扶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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