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贾宝玉发这么大的脾气,或许是因为他打扰了她哄林陌玉的进程,或许是因为他差点把雪雁撞倒,或许是因为他再一次不经禀报私自闯进来……
不,或许这都不是她发怒的原因。
她这是迁怒,对老太太失望的迁怒。
贾宝玉一点也不生气,再一次抓住风华的手边往外拽,“走,你去收拾东西跟我走……”
风华被贾宝玉拽得狠狠地踉跄了几步,虽然她拼命想要止住自己的脚步,但是贾宝玉毕竟是个男人,体力上面还是要胜一筹的。
所以,风华只能一边尽可能的拖着贾宝玉的脚步,一边问,“你究竟要做什么?走?走到哪里去?”
贾宝玉看了看四周,见只有雪雁和林陌玉,心下稍安,压低了声音道:“趁着和亲的圣旨还没下来,我们私奔罢。”
雪雁是自己人,林陌玉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弱智,他自然不放心上。
风华彻底愣住了,瞠目结舌的看着贾宝玉,半天回不过神来。
林陌玉这个时候跳了起来,指着贾宝玉怒道:“姐姐,你要跟他走,是不是?”
那眼神太过伤心、太过震惊,以至于风华完全怔住,反应不能。
不待风华回答,林陌玉便上前一掌狠狠地印在了贾宝玉的肩头,“坏人!”
眼睁睁的看着贾宝玉蹭蹭蹭后退几步,然后轰然倒在地上,嘴角渗出猩红的血迹。
那摸样看起来,触目惊心,很是骇人。
“林陌玉,你干什么?”风华第一次冲着林陌玉怒吼,也是第一次唤他的全名。来不及看林陌玉受伤的摸样,风华立刻奔向贾宝玉,跪在他身边,小心的将他的身子扶起来,“宝玉,宝玉,你怎么样?”
贾宝玉奄奄一息,眼珠子虽在转动,可是蠕动嘴巴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林陌玉双目赤红,不可置信的看着风华,无法接受这突然起来的改变,“你骂我?你为了这个坏人骂我!”
风华一心都扑在受重伤的贾宝玉身上,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分给林陌玉,自然也理会他这声声泣血的指责。
林陌玉见状,将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在贾宝玉的身上,咬牙切齿道:“我杀了你!”
说着,立刻冲了过来。他的速度太快,一旁的雪雁想拦,却抓了个空。
42042 反击
“要杀他,先杀了我。”风华阻止林陌玉不得,下意识的以自己的身子护住了贾宝玉。
林陌玉生生止住了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风华,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陌玉……”风华见他恢复了些许理智,想要好言劝慰几句,却不曾想林陌玉怒而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风华心头一紧,忙再三呼唤,“陌玉,陌玉……”
此时,被林陌玉牵制心神的风华完全没有注意到贾宝玉那双盈满了泪光的双眸正熠熠生辉的注视着她的侧脸。如果说以前他看风华的痴有十分的话,如今便是十二分。
可是,林陌玉根本就不理她。眼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风华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放大,忙对一旁的雪雁道:“赶紧追上陌玉,好好安慰她,我一会儿马上去看他。”
说罢,也没工夫去关心雪雁的反应,直接将贾宝玉未受伤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吃力的想要站起来,只是她的力气毕竟有限,一时间竟做不到,急得她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贾宝玉疼得满头的汗,略微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一两句安慰的话,却无力发出任何的声音。
好在雪雁出去时命外面廊下的丫鬟进来帮忙,风华才能将贾宝玉扶到林陌玉的床上。
期间,黑冲着她们怒吼着发脾气,可一向怕狗的风华此时却没顾得上害怕,怒道:“叫什么叫?还不赶紧去看你的主子!”
然后,黑就好像真的听明白了似的跑了出去。
“快去请陈太医。”风华心急如焚的下命令,这贾宝玉看起来是在很不好,万一……万一有的什么的话……
风华忙打住了这个念头,不敢去想结果。
陈太医长驻林府,所以,很快便被请了过来。
那个时候,贾宝玉已经痛得昏了过去。
男女授受不亲,风华为避嫌而退了出去。站在门外,焦急的等着陈太医的整治结果,直等得她心烦气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在风华而言是很久很久了,突然听得房间里一声脆响,借着便是一声声嘶力竭的痛呼。
来不及细想,风华直接便冲了进去,“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风华便看到贾宝玉裸·露的肩膀上印着一个血红血红的掌印,小半边身子都肿得老高。贾宝玉仍旧在昏迷中,脸色苍白入职,嘴里细碎的溢出许多若有若无的呻·吟。
风华没想到他的伤竟这么重,一时间心惊不已。
陈太医看了风华一眼,面上的表情丝毫未动,仍旧继续为贾宝玉包扎,“外面的淤血和肿胀只是外伤,倒无甚忧心的。只是,这位贾家公子肩头的骨头都裂开了,需要固定之后好生调养,以后刮风下雨时也难免会疼痛难忍。可这都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公子的五脏六腑都受到外力重创,虽不致命,却极难调养,以后的身子骨怕是要弱上许多了。”
风华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早就知道林陌玉功夫必定恨强,却没想到竟强到了这种地步,“他……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陈太医摇头,显得信心满满,“这个姑娘尽管放心,我既来了,公子便无生命之忧。”
风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就好,“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不好说,恐怕是需要一些时间的。”陈太医如此说着,细细的处理了外伤,亲自开了药方,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离开了。
风华深深地看了床上的贾宝玉一眼,她对他有感动、有愧疚,但是,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林陌玉,只得嘱咐林陌玉的四大丫鬟道:“好好照顾宝二爷,我去去就回。”
这一声“宝二爷”是风华习惯所致,但是四大丫鬟却敏感的抓住了这个词汇,心中一惊,半点也不敢怠慢,相视一眼,齐声道:“是。”
风华叹了一口气,立刻去寻林陌玉。
好在,这是自己家,有下人指路,风华很快在花园凉亭里看到了林陌玉和雪雁两人,当然,还有黑。
林陌玉别扭的靠着亭柱子,扭着头不吭声。而雪雁在一旁焦急的走来走去,似乎在说什么。
“姑娘!”看到风华,雪雁惊喜不已,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林陌玉不自觉的回眸,眼神倏地亮了一下,随后,又冷哼一声,酷酷的转过头去。只是,这个时候黑看到风华便不悦的吼叫,林陌玉不得不伸出脚轻踢了它几下,示意它老实点些,以至于破坏了他好容易攒下的气势。
风华无奈摇头,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走上前,目光带着几分责怪,又带着几分无力,“陌玉,你知不知道贾宝玉伤得有多严重?他的骨头都裂了,内脏也受了重创,以后不仅每到刮风下雨便疼痛难忍,身子骨都会变弱!姐姐不是跟你说过,不许随意伤人的吗?你竟还想杀人?”
本有些开心的林陌玉霎时间觉得委屈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谁又不是没疼过?又不是小娃娃!”
那神情不屑极了,好像在说贾宝玉没用似的。
风华怔住,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能。不过,很快,脑子里灵光一闪,风华突然想通了前因后果。
看得出来,林陌玉打贾宝玉那一掌并没有尽全力,但是仅如此便有那么重的损伤,更何况林陌玉呢?
风华不知道当年林陌玉遇到的对手有多强,但是对方既然能将林陌玉重创成如今这般模样,想来必定是比林陌玉更厉害的。与此同时,贾宝玉身上的伤自然也不能和林陌玉当年所受的相提并论。
如果贾宝玉都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林陌玉所受的损害自然是只多不少。
秋意渐深,天气也多有变化,可是,风华从来都没有听林陌玉嚷过疼。而且,当初他们回来的时候走的是水路,船上湿气重,他必定会很难过,可是,他也一样没有吭一声。
明明总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风华也一直拿他当小孩子一样疼爱,却没想到他竟能这样懂事。懂事得让人觉得心疼。
风华有些生气,这么重要的情况,陈太医当初竟没告诉她,以至于让她忽略了林陌玉的身体。可是,转念一想,风华便又明白了。陈太医会将贾宝玉的情况说得那么详细,是因为她的关心;林陌玉的情况之所以模糊,是因为她当时的不够在意。
这么想着,风华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痛,整个人快要被内疚淹没了。
其实,看到林陌玉这样重伤了贾宝玉,风华是有些生气的。可是,现在她就只剩下心疼了。
微微张开双臂,将林陌玉揽入怀中,林陌玉自然挣扎,不过,这挣扎并不强烈,不足以挣脱开来,“别抱我,我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