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现在,她发现,她错了。死亡和失贞比较起来,后者要严重多了。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涉及到祖宗的颜面和门风，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所以,再一次，不死反而变成了灾难。
贾迎春的脸上也同样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忍不住微微发抖，说不清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亦或者，是因为内疚。
是的，是内疚。
贾迎春心里很清楚，在行驶的马车上，在手上有可依持的武器时，最好的选择是在对方尚未到达目的地之前从马车上跳下来。可是，因为她，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风华并没有那么做。更有甚者，风华一直挡在她身前，保护着她。
看着风华单薄瘦弱的身体，贾迎春不自觉的模糊了双眼，还能说什么？她，可是比她还要小的妹妹呀！
“咱们拼了！”贾迎春压低了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四个字。
其实，不需要贾迎春说，风华也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不过，贾迎春的这个决定还是让她心中一暖。
回眸，感激的一瞥。
同时，握紧了右手里的弩箭，冷冷的凝视着那两个大胆着尝试靠近的猥琐乞丐。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作的平儿突然闪身挡住了猥琐男的去路，眼睛撩都不撩一下，朱唇轻启，声如寒冰，“滚！”
被她这样一喝，那些临时被招来的乞丐们立刻弯腰低头慌慌张张的往门外退去。
眼看着自己带来的人被呵斥，甄妙玉面上很是挂不住，得意之色瞬间被愤怒代替，“甄妍玉，你什么意思？”
果然，是甄家的人。
听到甄妙玉这样称呼平儿，风华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可是，很奇怪，心里竟然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无比的平静。平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出不知该如何命名的剧目。
平儿……
哦，不，甄妍玉。
甄妍玉第一次抬眸看向甄妙玉，眼神并不算凌厉却很是冰冷，“别想一出是一出！闹出了人命，坏了家主的计划，你吃罪不起！”
甄妙玉明显为对方的眼神和气势所慑，不自觉的后退了一小步，嘴里却还兀自强硬着，“哥哥……哥哥他……他不会怪我的……”
其实，甄妙玉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她心里很清楚，她这么做是十分不该的。只是，报仇心切之下也没能考虑许多。
甄妍玉没有说话，只是轻描淡写的冷笑了一下，维持之前的动作，席地而坐。只是，那眼睛里的轻蔑，一看便知。
甄妙玉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良久，高高的挑起眉毛，煞有介事的说道：“无所谓，反正都已经这样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她一边说着，一边挑衅的看着风华。很明白的，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神情。可惜，她没有如愿看到风华恐慌的神情。
风华只是冷笑了一声，长袖一挥，再不看她一眼。就算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在这样脏乱的环境里，一举一动，仍旧说不出的优雅高贵。
于是，这一幕刺痛了甄妙玉的心，染红了她的眼睛。曾经不堪的过往，消磨了她所有的高傲，剩下的只有尖锐，同时更添了暴躁。
“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有你跪在我脚下求我的时候！”甄妙玉愤恨不平的说道。
而风华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
充耳，不闻。
甄妙玉尴尬不已，双颊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了似地。心里更是燃起了一把熊熊怒火，无处发泄。
然后，就有人炮灰了。
甄妙玉回头，很有气势的对那些聚在门口想走又不想走的乞丐发号施令，“你们，都回去罢！这里的事情，不要泄露分毫！否则的话……”
威胁的话没有说出口，只是冷笑了两声。
这番话在风华看来还是像那么回事的，而那些乞丐们也应和着“不敢、不敢”，可甄妍玉却还是冷笑了一声，好似很看不上她这样的作为。
个中原因，风华很快便知道了。
因为，那些乞丐们刚离开片刻，连他们留在空气中的味道都不来不及消失的情况下，外面便传来了一声声的惨叫。与此同时，不远处的风中传来了浓重的血腥味儿。
没有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的，所以，杀人灭口才是最保险的。
风华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果然，外面还有不知道多少的敌人。
胸口好像被一块大石头狠狠地压住了似地，有些喘不过气来。说到底，对于生命，风华的心里都是存着几分敬畏的。所以，纵然明白，也免不了心惊。尤其是，发生自己面前的杀戮。
甄妙玉的脸色巨变，对甄妍玉怒目而视，“为什么要杀他们？他们只是普通……”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甄妍玉打断了，甄妍玉依然言简意赅，“是你杀了他们！”
“你胡说什么？”
甄妙玉暴怒、吼叫，可是，这一切甄妍玉都会自动屏蔽，不做出任何反应。
风华终于忍不住再一次看向甄妍玉。她的表现一再的刷新了风华对她的认识，同时，也让风华觉得这样的她跟在自己身边做丫鬟的确是委屈了。
是的，那些乞丐是甄妙玉杀死的。如果甄妙玉不招了他们来，他们虽然生存艰难却也不至于丧命。
终于，甄妙玉厌弃这场没有对手的争吵，慢慢的消了声。
不多久，进来一位壮实的男子，他没有说话，只是恭敬的将一些熟食、馒头和茶水等送到甄妍玉跟前。
不用甄妍玉邀请，甄妙玉已经自动自觉的上前准备用膳了。而甄妍玉犹豫了一下，随即低头将食物分成两份。
甄妙玉一直看着甄妍玉的动作，心里隐隐的有些怀疑却不肯定，直到她起身向风华和贾迎春所在的方向走去，她堵住了甄妍玉的去路，“你要做什么？”
甄妍玉仍旧不说话，只是，对甄妙玉没眼色的行为实在厌烦透了便忍不住白了她一眼，错开身子便要从她身边绕过去。
甄妙玉心急之下抓住甄妍玉的衣袖，“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
甄妍玉冷冷的看着甄妙玉，深吸一口气，没有半点好声气，“你想怎么样？饿死她们吗？如果她们有事，你要如何向家主交代？”
“你也别拿哥哥压我！”甄妙玉色厉内荏，随后，更是劈头盖脸的抓起两个馒头直接扔到风华脚下，“就算是哥哥在这里，也不过是要留她们一命而已，总没有将他们供起来的道理！有两个馒头也就饿不死了！”
且不说风华和贾迎春面对这样的情况心情如何，甄妍玉已经受不了了，忍了这么久，就算是泥人也被激出了性子了，怒骂了一句，“泼妇！”
然后，抬腿便向风华处走来。
甄妙玉的性格本就暴躁了许多，听到甄妍玉这样的话更是怒火中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么对我？！我必定告诉哥哥要你好看！”
一个心烦气躁的人被一个泼妇在耳边吵闹了这么久，甄妍玉的耐心早就被磨光了，早知道甄妙玉是这样的人，她当初死都不会救她的。
“要我好看？就凭你？”微微眯起眼睛，甄妍玉上前一步，逼近甄妙玉，“我可是哥哥唯一嫡亲的妹妹！你是什么东西？他会为了你让我好看？”
甄妍玉本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可是，她实在受够了甄妙玉了。
本来吧，因为“背叛”风华的关系，她的心里就已经不平静，偏偏甄妙玉还要一直整事儿来挑战她的耐心，吵得她心烦意乱。
而且，甄家其他人一直都称呼甄宝玉为“家主”，偏偏她甄妙玉一口一个“哥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身份特殊似的，看着实在让人窝火。
迫于甄妍玉的气势，甄妙玉已经怂了，可是，听了对方说的话，她立刻又跳了起来，梗着脖子冷笑道：“你是哥哥嫡亲的妹妹？笑死我了！如果你是哥哥嫡亲的妹妹，那我是什么？”
甄妍玉一个字愣住了，瞠目结舌的看着甄妙玉，连话都说不连贯了，“你……你说什么？”
甄妙玉虽然冲动了很多却也不是傻子，见甄妍玉这样的反应就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下意识的不再说话。同时，皱起了眉头。她很清楚，甄家嫡女只有一位。可是，很明显，甄妍玉也以为自己是甄家的嫡女，那她……
很快，甄妙玉便放下了。因为，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比从小卧底在林家随时有生命危险的甄妍玉要幸运得多，这也就说明了，她才应该是甄家的嫡女。
看着甄妍玉苍白的脸色，甄妙玉后悔不已，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似地。她想要挽回，屋内自己也不是个有急智的人，一时间竟然完全想不到办法。
会这样的想的，自然不止甄妙玉一个。
风华和贾迎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突破点已经找到了，问题只是要如何操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该死的保险丝突然烧了，将近两万字的文全部变成乱码了，郁闷了好久之后紧赶慢赶就赶出了这么一点点。小黑屋是进定了。不过我还是会在这两天里更新的，趁着写过东西还有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