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走。”景柯拉住她手:“好歹也是太上皇,星儿在宫中纵览天下, 咱们在陇原为他坐镇。”
舒月笑出声, 轻声对景柯说道:“你瞧见没?那小胖墩儿当真是荀良的心尖儿肉, 昨儿我跟荀夫人在小厨研究腌肉, 他进门便说:我花儿可爱吃。好些次了,大事儿小事儿就是我花儿。”
“再是心尖儿肉也只能念着了。而今他的花儿正在宫中呢!”
“哎, 也不知何时能生个公主让我玩玩。生个公主最好像胖墩儿, 好玩,切勿像咱们星儿, 打小就老成。”舒月替云澹操起了心,她这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定,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生个公主你又没工夫玩, 这天下都不够你看。”景柯笑她。
“话不能这么说…”舒月刚要为自己辩白,听到外头侍卫来报,景柯起身去开门, 接过一封信。宫里来的,云澹写的。将信送到舒月手上:“看吧!你的乖星儿。”
舒月笑着接过信,打开逐字看了,那双眼愈发睁大,而后将信递给景柯:“瞧瞧,打小不声不响,闷声做大事。这回好了,要变天了。”而后笑出声。
景柯看了信,眉头紧皱,口中说了句:“胡闹!”
“怎么就胡闹了?”舒月见他这样说,眼一立:“你说说,这怎么就算胡闹了?”
“三宫六院是打上千年传下来的规矩,且不说后宫之事,那些大臣、地方官、商贾,哪个院子里没有三两小妾通房?有了后宫,至少对朝廷有制衡。”
“靠纳妃子制衡朝廷?你当皇上是什么?当星儿是什么?”舒月看出景柯的心思,他是怕星儿因着此事招惹祸端,万一下头人联合起来反他,到头来不好收场。他思虑周全,毕竟做过皇上之人,但自己不同,自己就是一个闲散之人。思及此,拉住景柯的手:“此事你休要阻挠星儿,星儿做事向来稳妥,他即是打定了这个主意,想必后路亦想好了。咱们只管看着,若是能帮他最好。就朝中那几个老顽固,不行就寄信过去敲打敲打,当年那些把柄还攥在手中呢!星儿不好用这手段,你还不能用吗?”舒月怂恿景柯出手相帮。
景柯禁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得点头:“好,由着你们胡闹好了!”
“星儿这胡闹的本事不是跟他老子学来的?”舒月捧着景柯的脸:“你早些年胡闹的少了?”
景柯不做声,将她手拉下环住他的腰身:“这辈子只拿你一人没法子。”
“咱们得帮星儿。咱们亏欠星儿,他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心人,好不容易知晓了情滋味,要做那奋不顾身之人,这多好。人活一世,哪成活成个假人?单就此事来看,咱们星儿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好。且先问问是谁阻挠,列个名册来。”
二人说着话,荀家的下人来请了。明日荀良出征,荀夫人做了一桌好菜,说几个人好生聚聚。
聚,免不得喝点。舒月最喜欢喝点儿,主动提了杯,仰头干了,而后将信放在桌上,推到荀夫人面前:“看看?”
“皇上写给你的信…”她与舒月相处久了,二人都省了客套。
“能看,快看。”舒月下巴一点,兴致盎然。
荀夫人只得打开来看,这一看不得了,后宫要散了?她眼睛蓦的睁大,看向舒月:“这是?”
舒月笑出声:“多好,往后咱们胖墩儿清净了。”舒月随口吐出一个胖墩儿,荀夫人倒也不惊讶,她整日胖墩儿胖墩儿的叫,说过许多回了,荀肆从前可不是胖墩儿,飒爽英姿的美人儿。舒月偏不信。
一旁的荀良拿过信细细看了,而后问景柯:“合朝纲?”
景柯无奈摇头:“我朝何时有过朝纲?打老祖起就随着性子,如何痛快如何来吧!”
“为何散后宫?”荀良又问。
舒月眉头一挑:“这还消问,理由说的再多,归根结底是想与胖墩儿好好过日子。再往深了说,这二人是生了情了。”舒月觉得此事甚好,举了杯:“来,为儿孙自有儿孙福碰杯。”
荀良因着第二日要出征,只饮了三杯酒,便拉着景柯出门去禀此次的打法。留舒月与荀夫人慢饮浅酌闲谈。
荀夫人见舒月兴致高,便问她:“皇上这样闹,你不拦着,怎的还看着这样开怀?”
舒月放下酒杯:“嘿,那胖墩儿是你闺女还是我闺女?你不该为胖墩儿开心吗?”
“总觉着心里不踏实。”荀夫人捂着心口:“总觉着会有什么事。也兴许是叁儿前几日又收拾了包袱去了江南,心中放不下。”
“快把心放到肚子里,星儿的心性我最清楚,铁了心要与胖墩儿白头到老了那是。也不知胖墩儿如今心里有没有星儿…”舒月不担心别的,只是去年中秋见那回,荀肆显然还是什么都不懂的顽皮姑娘,也不知这会儿有没有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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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月有所不知,荀肆何止有长进,长进还不小。如今惹云澹生气的本领可谓炉火纯青。
云澹送她的那间兵器室里又填了新玩意儿,她整日在里头乒乒乓乓,忘乎所以。兵器室又闷热,酷暑难当,原本惧热的她这会儿却不怕热了。在里头呆了一整日,出来之时一脚绊在门槛上,摔了。身边人纵然反应再快,也架不住她身子厚重,连同正红彩月三人摔在地上,正红彩月只是蹭破了皮,她却要受苦了,脚踝肿的老高,手臂亦磕破了。
云澹听到外头声响丢下笔出门,便看到荀肆的惨状。他今日忙了一整日,得空问过千里马荀肆在做什么,千里马均言在兵器室。荀肆惧热,若是不出来应是还好。哪成想呆了一整日中了署,又伤成这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抱她之时,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是真生了气。
荀肆只觉得头晕脑胀,胃中翻江倒海,哪里看得到云澹瞪她那眼。
太医小跑着来看,幸好未伤到骨头,开了方子叫人敷在她脚踝处,又缠了厚厚的药布,这才作罢。
“再给她把个脉,说是头晕脑胀,想吐。”
太医得令把了脉,这一把脉,倒是新鲜,这是喜脉啊!回身看看云澹,又看看荀肆,嘶了一声,手又搭上去,说是喜脉,又与喜脉略有不同。不敢断。
“如何?”
“属实是中了署气,喝些解暑汤即可。还有一事…”太医看了云澹:“皇后似乎是…有喜了…”
?云澹愣了一瞬,而后心中大喜,适才的不悦消失殆尽,上前用力捏了荀肆脸一把,又在屋内走了两圈,笑出声来。奴才们见主子这般,也都跟着笑出了声。床上晕乎乎的荀肆未听清太医说的什么,只觉着自己摔成这个样子,他们还在外头笑,是人吗?
云澹在屋内走了十数圈,这才沉下心来,正了神色:“有喜就是有喜,什么叫似乎?”
太医忙说道:“下官把着是喜脉,但又有寻常喜脉不同,不如皇上再宣两人一同探看?”
“好。宣。”
又宣了两人,说的话都一样:“似乎是喜脉。”
“那便是有喜了。”云澹这心里灌了蜜一般,这胖墩儿身子骨果然好,这才圆房多久,便有喜了!这会儿倒是消气了,看荀肆也愈发的顺眼,摒退下人而后坐在床边,俯身去咬她鼻尖。荀肆昏昏欲睡被他咬醒,手挡在他唇上:“别闹。臣妾难受…”
“活该。”云澹起身看了看她脚踝:“明儿换药之时看看是否还需要裹着,这会儿三伏天气,别热坏了。”言毕见荀肆没有反应,便坐在一旁,等解暑的汤药来。
彩月小心翼翼端上来,云澹接过,问她:“有喜之人可以喝?”
“问过太医了,无碍。”
“好。”云澹轻舀一口放到她唇边,要她小口啜下,太苦,荀肆不爱喝,第二口死活不肯张口。睁了眼求饶:“臣妾不想喝,除非有蜜饯。”可怜巴巴。
正红闻言笑出声,将小木盘端上,又上前扶起荀肆:“喏,坐起来吃,别噎着呛着。”
荀肆含着蜜饯,这才张口喝了解暑汤。想起这些人适才在外头笑,便皱着眉头:“你们笑我!”
正红忙叫屈:“祖宗诶!哪敢笑您?适才笑,是因为有喜事啊!”
“摔成这个鸟样还能有什么喜事?”荀肆瞧着自己裹的粽子一样的脚踝,叹了口气:“哎,不中用啊!”
“诶?不能这样说!朕的皇后还是很中用的。”
“?”荀肆看云澹卖关子,扬起眉看他,他那是什么神色?怎么看着那样得意?
云澹凑到她面前,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方说道:“你太中用了荀肆,你有喜了。”
!!荀肆被吓到了,有喜了?这么快?那阿娘说她当年成婚后过了一年才有的大姐!
“莫不是在说笑?”
“以此事说笑?”云澹捏她鼻子:“不至于。话说回来,朕的体魄果然不虚,可谓上等体魄了。”洋洋自得起来。
荀肆的蜜饯还在口中,忘记咽了。
有身孕了?还是不肯信:“传太医再来瞧瞧。”
“三位太医瞧过啦。”正红在一旁说道。
荀肆这才想起,混沌之时属实被把了几回脉。手放到自己腹部,看向云澹:“果然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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