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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荷举 (桃籽儿)


  “母亲,”他说,“……我只有她这一个心愿。”
  我其实什么东西都不想要。
  我只是不想失去她而已。
  他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可是却令尧氏心中痛得滴血。
  她的孩子……他救了这个家中所有的人,他满足了一切他们的心愿,他让一切都安然无恙,可是他的心愿呢?谁能为他实现?
  没有人。
  永远没有人去帮他,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他也会委屈的啊。
  尧氏哭得肝肠寸断,她紧紧地抱住他,尽力想给他一点安慰,可她知道这一切都于事无补,因为她没有办法帮他实现他唯一的心愿。
  她是个无能的母亲!
  尧氏痛苦着,可心里又凭空生出一股气来,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他。她放开齐婴,看着他的眼睛说:“去找她吧,什么都别管了,家里有我,你父亲哥哥问起也有我挡着——你只管去见她,其他的什么都别管!”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她的孩子这么苦?
  难道他就不能过得快活一点么?难道他就不能得偿所愿么?
  他明明一点都不贪心的……
  母亲的话音回荡在空寂的书房里,也钻进了齐婴心里。
  去见她?
  什么都不管的去见她?
  那是他不敢想也不允许自己去想的事,可是此时却被母亲说了出来,这念头于是挥之不去了,甚至等他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匆匆踏出了书房的门。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错得离谱。
  可他真的……好想见她。
  沈西泠出嫁的那天,琅琊郡下了一场雪。
  江左并不多雪,五年前那一回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那天却下雪了,天色阴沉得厉害,风也大,令人心头发闷。
  韦家却是很热闹的,天刚亮,沈西泠房门外就已经敲敲打打锣鼓喧天了,到处是喜庆的唢呐声,仿佛真是要亲嫁女儿似的。
  她身旁临时来服侍的丫头们也不断簇拥在她身边说着吉祥话,说她美,说她嫁得好,说下雪是好事、是祥瑞的兆头,说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话,沈西泠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梳妆镜前,由着丫鬟们给她上妆打扮,再由着她们为她换上大红的嫁衣。
  凤冠霞帔,容色惊人。
  这一切都是很好的,她曾经想象过几乎一模一样的场面,只不过……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嫁给那个人的。
  那个人……
  他是不能想的,一旦想她就会禁不住落泪,一旦想她就会禁不住发疯,一旦想她就会恨不得摘下满头的珠翠再狠狠扔到地上,一旦想她就会恨不得即刻跑出这道门、走一千一万里路奔回到他身边去。
  一旦想,她就会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
  沈西泠闭了闭眼,等再展目的时候又强迫自己紧紧地盯着妆台上的胭脂盒瞧,逼自己仔细看它的花样,仿佛它是什么很紧要很有趣的东西,如此过了一阵,她才勉强将与那个人有关的事挤出了脑海。
  她问身边的丫头:“什么时辰了?”
  其中一个丫头答:“回小姐的话,辰时了。”
  巳时她便要出嫁了,现在还剩一个时辰。
  她说不好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到底是希望不要到巳时还是希望快点到巳时,也许是后者吧——毕竟她真的很害怕自己会忍不住逃跑,逃回去找他,如果那样的话就又会给他惹上麻烦,而她实在实在,不想再给他带来任何灾厄了。
  她愿意走,愿意嫁人,愿意做任何事,只要不再给他惹麻烦就好。
  等到了巳时她就可以出发去江北了,只要到了那里就算她想尽办法也回不来了,这样就算她害了失心疯拼了命想回来找他,也不会再得逞了。
  快点到巳时吧。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
  丫头们都看出了她的急迫,皆以为她是期盼着嫁人,纷纷捂着嘴笑、说逗趣的吉祥话听,沈西泠依然没有反应,只是耳中忽然听到房门外的唢呐锣鼓声顿了一顿,随后就隐隐听到马嘶之声,继而传来纷纷杂杂的人语,还夹杂着许多惊惶而恭敬的问候声。
  丫头们彼此对视着,都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其中一个站了起来说要出去看看,而在她抬步之前房中众人便听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后是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
  只说了两个字。
  “文文。”
  丫头们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是沈西泠的小字,但女子待嫁的闺房门前突然出现一个男子自然很不得宜,有脾气大的丫头当即就要出去赶人,却听她们这个从天而降的小姐忽然说:“……都出去。”
  丫头们听言都是一愣,继而纷纷扭头去看沈西泠。
  这位面生的小姐是突然来到韦家的,大家都讳莫如深并不多说她的身份,韦家的仆役们还没那个本身探听到建康发生了何事,只当她是韦家从外面认回来的什么亲戚,短暂地伺候她出嫁也就是了。
  这位小姐来到韦家数日,话却少得惊人,甚至可以终日坐在房中沉默,对婚嫁这等大事也似不太上心,丫头们都在背后偷偷说她脾气古怪,好在她性子倒很温和,一副万事由人安排的模样,看起来像个没章程的。
  然而方才她这一句“出去”却说得重,甚至连气韵都变得沉了,房中伺候的下人们莫名都不敢违逆,甚至觉得她比韦家正儿八经的主人们还要贵气,遂皆不敢多话,纷纷起身出去了。
  她们打开门的那个时候,沈西泠终于见到了齐婴。
  他正孑身站在她门外,背后是那年琅琊呼啸的寒风以及铺天盖地的一场大雪,韦家的人都聚在门外惊疑不定地张望着,似乎议论纷纷,可其他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进入沈西泠的眼,她仅仅只能看见齐婴。
  只有齐婴。
  那时他眉间发间也落了雪,显得尤其风尘仆仆,令她在闪瞬之间想起了许多往日的画面,譬如初见他时他从马车上走下来低头看向她的那个时候,也譬如当年他从南陵郡回风荷苑找她的那个雨声潇潇的夜晚。
  她其实不知道这些场景究竟有什么相似之处,可在那个时候偏偏就是能想起,而且深入骨髓。
  她几乎立刻就开始战栗。
  从心,到躯体,都在剧烈地战栗。
  作者有话要说: 很对不起大家,我可能要停更一段时间,暂定一周左右。
  最近三次元实在太过忙碌,自己的状态也不好,希望能够有机会调整一下再回来继续写,一定不会弃坑的。
  真的很抱歉,也感谢大家一路看到这里,谢谢谢谢。


第166章 镜破(3)
  她努力撑着妆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此时他已经进了屋,回身关上了门,这个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下来了,变回了她熟悉的那个样子,甚至她已经意识不到他们在哪里,是韦家还是随便什么地方,全都无所谓——只要是他们两个在一起,她就觉得很熟悉。
  他像是突然从她的梦境里走出来,令她一时有些恍惚,从三月分别至今,她中途只在五月对簿朝堂时远远地见过他,可那时也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因此严格算起来她已经有八个月没见他了,比原先北伐那次分别更久。
  她实在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他说,可那时猛地见到了他,她却竟然失语了,以至于只能不停地发抖,眼泪已经不自觉掉出了眼眶。
  她憋了半天只唤了他一声:“公子……”
  公子。
  他们之间相处已久,又有过一段情浓缠绵的日子,其实比起“公子”这样一个板板正正的称呼,她完全可以用更亲呢的方式呼唤他,譬如二哥哥,譬如敬臣。
  可实则除了极少数的一些时候以外,她大多还是唤他公子,这个称呼对她来说似乎有很难以说清的意义,令她感到难以割舍,也令她感到无可代替。
  好,那我便去。多谢公子。
  公子的灯落了。
  公子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齐家么?
  没有逃学……就是听他们说公子今天要离开建康。
  公子觉得……是她欺负我?
  这猫儿名贵,我也养不好,还是还给公子吧。
  方才公子不是说要帮我牵着马么?
  公子用过午膳了么?还合胃口么?
  公子是不会做错事的,是他们错了。
  公子是不是不好意思花我的钱?
  公子……我们回去吧。
  ……她一直称他公子。
  既客气体面,又亲密无比——那两个字背后是他们一起走过的整整五年光阴。
  他一向是很明白她的,即便当时她只是如此简单地唤了他一声,可他仍然能懂得这两个字背后的意义。
  他眉间的雪化了,化成一滴水落下来,乍一看仿佛一滴泪似的,但自然他绝不会在她面前流泪的,他只是慢慢走到她身边,很克制又很小心地把她搂进怀里,如同之前许多个拥抱一样柔情,在她耳边说:“嗯,我来了。”
  沈西泠瞬间便泪流满面。
  她真的不想哭的,尤其她知道此时此刻就是他们最后的告别,她不应把如此珍贵的时间浪费在流泪上,可她真的无法克制,被他拥入怀抱的刹那她就忽然委屈到极点,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委屈什么,但就是……非常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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