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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与尤物 (梵妾)


  宋越北侧过头望向身侧的姑娘,“这些天不见,你有没有想……”
  想我二字里的那个我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咳嗽一声,“想些什么?”
  玉鸦假装没有看到他眼中的期待。
  原本那双眼睛像是秋季叶片凋零没有生机的荒原,可此刻荒原中亮起了一点微末的火星子。
  她总觉得只要一点点风,那点火星子就会再次让荒原熊熊燃烧。
  她想她或许懂了一点他曾教过她的情。
  情没有形体,它在人的眼睛里,心里。
  她看不到它的形态,却能在感受到它的存在。
  但这是本不该存在的。
  玉鸦慌张的松开他的手。
  她故作轻松的点了点头,“想,日日都想。我想回去吃红烧肉。”
  随着她收回手,宋越北只觉心中有一块空荡荡的。
  他抬眸看向寺外的湖水,“不用回去,你想吃我现在就让他们去做。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玉鸦扫了一眼不远处听到此话一脸惊愕的小和尚,她蹙眉道:“可,可这不是寺院?你从前不是告诉我说和尚不吃肉吗?”
  宋越北沉默了片刻,妙达被他盯得心头发慌,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女施主有所不知,我们寺中偶尔破一次例,倒……倒也不碍事。
  三师兄从前在寺中,时常吃肉食的。只要我们不吃便不算犯了戒律。”
  玉鸦,“原来如此。”
  妙达仰头看了看玉鸦,他又转过头看了看宋越北,“三师兄,这位漂亮小姐是你的新娘子吗?你们要成婚了吗?”
  宋越北察觉到玉鸦的目光扫来,她浓妆艳抹,身上的宫装极尽华丽,发鬓间又簪了一枚黄金凤簪。
  这都是从前常阳的旧物,用在她身上是逾越。
  看起来的确很像女子盛装出嫁的嫁衣。
  小和尚在这座孤庙里长大,没见过几场婚宴,也没见过出嫁的新娘。
  他会认错也在情理之中。
  妙达见宋越北不答,便以为自己说对了。
  他老气横秋道:“三师兄真是不地道,咱们寺里好不容易有人成婚,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你也不跟我们讲,让我们也替你张罗张罗。
  这位女施主你跟我来,让师父给你剃了头,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敬云与敬归在一旁听了半天,此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玉鸦捂着自己的头发,她惊慌的摇了摇头,“我不是他的新娘子,你认错了。”
  怎么大梁的风俗日益奇怪了,做新娘子还要剃头?
  宋越北敲了敲妙达圆滚滚的头顶,“不得胡说,我的妻子怎会是卑贱之人。”
  小和尚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玉鸦垂下眼,她揪了揪腰间的络子。
  梁女都要媒人,有了媒人就是好女人,能风风光光的成婚做新娘子。
  宋越北不愿意给她媒人,因为她卑贱。
  这话她已听过很多遍,耳朵都要听得出茧子了。
  宋越北余光扫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平淡,一言未发,脸上没有任何伤心的神色。一如既往的乖顺懂事。
  他心中一定却又说不上有些不太舒服。
  他顿了顿,“你在这探头探脑的做什么?”
  妙达这才想起师父的嘱托,“师父说,此处是佛门净地,宋公子少造些杀业。”
  敬冲上前说道:“麒麟卫已经按照您的嘱托,不论死活,将人都带走了。”
  宋越北扫了一眼寺院中各处喷溅的血迹,“别脏了佛祖的地,将这些脏污都打扫干净再走。若有打斗之中损毁的砖石物件,全都按照旧貌复原赔给禅师。”
  敬冲连连点头,“是是是,小的这就带人打扫。保证一定将广元寺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保证一粒灰都看不见。”
  妙达说道:“师父还说,他要为亡灵超度,这一次就不送宋公子了。”
  宋越北便知道这一次古崖是不愿再见他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牵着玉鸦走出山门,登上了在岸边等候已久的船舟。
  玉鸦从船边拒了一捧清水洗了洗脸,面上让人乱七八糟的涂了一堆东西。
  她只觉得做什么表情都变得分外不自在。


第82章
  宋越北见她面上的脂粉被水溶开, 露出脂粉下触目惊心的血痕淤青,眼尾精心描绘的朱红与金粉都晕成一团,一滴滴的随着水滴往下落。
  眨眼之间, 浓墨重彩的华艳美人就成了面上一团花的狼狈相。
  他眉心微皱, 从袖中抽了一方帕子俯下身替她擦了擦面上的水,无奈道:“怎么还是学不会稳重?”
  玉鸦从他手中抽出帕子,身体往后坐了坐,拉开与他的距离。
  她的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
  宋越北收回空荡荡的手, 望着她面上的血痕红肿, 生出几分烦闷。
  “你在找什么?”
  玉鸦慢吞吞擦着脸上的水和眼周晕开的金粉, “这一次怎么没有见到宋幽?”
  宋越北眼中褪去些许温度,“你我多日未见, 你倒是记他记得很清楚。”
  玉鸦心说那可不是。
  若不是他总在你左右,你这会儿应该早死了。
  宋越北见她不语, 又觉得自己的话好似说重了。
  她一向缺心眼,在丹阳时常见到宋幽,此时没见到便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他缓和了口气, “他另有要事,过几日回了丹阳,你就能见到他了。”
  玉鸦一手擦了擦眼角的金粉, 一手从袖间拔下一根银针在指尖把玩, “那这一次只有你一个人来,不是很危险?”
  见她如此关切他的安全,宋越北面上多出些温度,“他们要求我一个人来换你。即便再危险,我也得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 这一次虽然宋幽没有来,但我调集了其他的护卫。”
  他看向站在船头的船夫,船夫取下头上的帽子,向二人躬身行了一礼。
  玉鸦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船夫,船夫生得没有宋幽那般俊俏,一张普普通通的脸,三十上下的年纪,往街边一站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眯了眯眼睛,仔细看了一眼船夫坚硬刚直的腰背和粗壮得过分的小腿,默默将银针别回了袖子上。
  辛正给她灌得那些茶水,此时效力还没有过去,手脚都还有些软绵绵的。
  能不动手还是尽量不要动手了。
  等一等,等药效完全过去了再说。
  一阵清风迎面吹来,吹动她耳朵上的白玉坠子。
  坠子微微晃动,玉鸦感觉耳朵上传来一阵阵微弱的刺痛。
  她原本没有耳洞,也不想学梁女在耳朵上打洞。
  但在李太后那里也容不得她拒绝。
  她伸手摸了摸耳朵上的坠子,想起这枚坠子的来处。
  听辛正和李盈的意思,她身上这一身大多都是常阳当年的旧物,这枚坠子被李盈以为是常阳公主与宋越北的定情信物。
  常阳到死时,这坠子都仍挂在她的耳朵上。
  “这坠子是你母亲的遗物?”
  宋越北看着玉鸦耳朵上沾着血迹的白玉坠子,目光多出几分怀念,“它是我父亲送给我母亲的。我母亲一直舍不得摘下来,直到她病重。”
  玉鸦偏了偏头,伸手去取,“那我取下来还给你吧。”
  宋越北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道:“别取。”
  他顿了顿,“你带着挺好看的。不用还给我了。就带着吧。”
  玉鸦的手一顿,她揉了揉因为异物而刺痛的耳垂。
  “可它对你很重要。”
  她看起来并不太想要。
  明明知道这一对玉坠子对于他来说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但她仍不想要。
  “它对于我来说的确很重要。但我想把它送给你。你不想要吗?”
  宋越北的眼神让玉鸦觉得如果她此刻说不想要,就会发生什么很坏的事情。
  他在问‘你不想要吗?’
  可她听着却像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必须要感恩戴德的收下,并且很喜欢’。
  玉鸦放下了揉捏着耳朵的手,看了一眼指尖沾着的血迹,反复几次在朱红的裙摆上搓掉了。
  这枚坠子对他来说很重要,但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
  “你带着真的很好看。”
  玉鸦听到宋越北的夸赞,她笑了笑。
  他看到的她是好看,可她看不到自己有多好看,只能感觉到耳朵上一阵阵传来的刺痛。
  坠子在风中摆动一下,她便微微的疼一下。
  宋越北见她红肿的面颊,心中多出许多怜惜,柔声道:“回了丹阳,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玉鸦擦净了面上的水和脂粉,她垂着眼看起来兴致缺缺,“什么都可以吗?”
  他唇边多出一抹笑容,神色温柔,“什么都可以。”
  玉鸦听到这话终于肯抬起头看向他,似乎多了几分精神。
  她冲他笑了笑,“我想要媒人,让我做你的妻子,以后也只有我一个妻子。这也可以吗?”
  宋越北一怔,他面上的笑容僵住,眉心微微皱起。
  “不可以吗?”玉鸦笑盈盈的,那双眼媚意流转,“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吗?”
  她拖长了调子,仍是惯有的那副勾缠暧昧的嗓音,听得人面红耳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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