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密感叹道:“可惜就是眼神不太好使。”
若不是眼神不好使,怎么会独独爱上冷心冷情的相爷,相爷绝不是什么会负责的良人。
敬字四人看宋越北的眼神都隐隐带着对渣男的谴责。
宋越北唇角忍不住往上勾起,察觉到他有些失态又勉强按耐着将嘴角扯平,做出一副冷淡自持的态度。
“你在床底下缩着就为了等我回来?”
玉鸦捏了捏手指,小心的去看他,“对,我一直在等你回家。”
他是在怀疑她吗?
被扣在宫中时,他不曾畏惧,只是心情到底难免有些冷寂不虞。
此时意识到他在宫中时,仍有一人在不愿的地方牵挂着他的安危,等着他回家。
回家二字在他心头滚来滚去,如玉珠在木阶上一路敲出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久久地回荡在心腔。
黄大娘,“我想她跑出来肯定是要来你这里见你的。她等了这么久藏在这里随时都有可能被梨襄抓住,就为了等你回来。
阿如,她对你一片真心,你既然将人家姑娘带回来了又碰了她,为什么不对人家好好负责?”
没想到原来她真的待他这样情深意重。
甘愿冒着被梨襄抓住的风险也要等他回来见他一面。
她对他一往情深,他却嫌她百无一用,好像是的确……有点太不是人?
玉鸦不明所以的跟他对视,这些人怎么一激动就说得这么快。
别说猜到宋越北究竟自我脑补了些什么,她听着满耳朵的雅音反应都来不及,只有满心的疑问。
他们叽里呱啦的到底在说什么?
宋越北神色复杂,“你竟有这般喜欢……”
玉鸦胡乱点了个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索性不说话了,见宋越北盯着她,她只好抬头对他一笑。
梨襄开口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我……”
宋越北打断她,“你不用再说了,现在立刻离开这里。”
梨襄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他,屋内一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看宋越北。就连满心愤慨的李大娘也没有想到宋越北会说出这句话。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宋越北会生这么大的气,为了一个伎人将梨襄赶出去。
“你,”梨襄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为了这么一个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的婊/子,要赶我离开相府?阿如,你忘了当初你母亲临终时说过什么吗?”
宋越北唇边勾起一个弧度,不多不少,把温和可亲的尺度拿捏的分外完美。
“不是离开相府,”他顿了顿,未等梨襄露出喜色就残忍的说出了下句,“是离开丹阳城。”
梨襄愤怒的不能自己,她放声大哭,扑上来就要厮打玉鸦,“你给相爷灌了什么迷魂汤?”
宋越北下意识地挡在玉鸦面前,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往自己的怀里拉。
他的手伸过来时,玉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躲。
她被拽着扑进他的怀里,听到他的心跳一下下跳的很快。
他在保护她,这个认知让她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感觉耳朵有些发热。
她其实不需要他的保护。
如果她想躲,那个女人根本打不到她。
山下的一切都很陌生,北梁人大多都很凶。
她的这个任务目标尤其凶,又凶又爱生气,还喜欢咬人。
可他会抱她,会给她上药,会拉她从地上起来,会保护她,会给她好吃的饭菜。
他说话的语速始终那么和缓,还爱笑,养了三只猫,对她好像也不太坏。
她观察了他很久,从前她没有这么仔细地区观察过任何一个男人。
她看得越久,便越是知道他跟山上的师兄们一点都不一样,毕竟师兄们是人又不是这些吵闹的鸭子。
这人除了总爱莫名其妙的生气,的确是北梁这么多鸭子里最好的一只了。
她靠在宋越北的怀里神游天外。
宋幽以最快地速度抓住了梨襄阻止了她的动作。
宋越北显而易见的维护姿态让众人已经震惊到逐渐麻木,只有黄大娘满心欣慰,“哎呦,这就对了。迷途知返,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宋越北无视黄大娘,他看着梨襄皱眉道:“看在你为我工作了这么久,你以往在府中做过的恶,收过的钱。我都不追究,给你留点余地和颜面。
你去江州,我会给你足够你一辈子花销的田产,让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户部的账目,一个国家的开支,他都能算的一清二楚。
小小的一个丞相府,账目又能难到哪里去?
很多事他心中清楚,只是懒得计较,左右不过是后宅杂事。
甚至于梨襄的今日未尝不是他有意纵出来的。
她越是凶狠,越是贪婪,越会对他死心塌地,为他所用。
他不喜欢蠢货,但有用的蠢货则不一样。
他尤其喜欢有野心有图谋的蠢人,有野心便是有弱点,只要给出他们想要的东西。
不必真的给予,哪怕只是一点幻影,便能驱使他们为自己所用,拼了命的替他做事。
只是她现在太不成体统,不止日日生事,一而再再而三把他当成傻子糊弄。
无论是人还是物件让他用的不顺手了,自然要换掉。
梨襄抵死不认,“什么恶?我做过什么恶?谁不说我待人和善,手脚清白。宋越北,你为了护着这小狐狸精,连良心都让狗吃了……”
宋越北被人指着鼻子骂,他不怒反笑,“图三娘,月奴,金奴,银归……”
他每报一个名字,梨襄的脸色就更白一些。
这四个人曾经都入过丞相府,一人是厨娘,两人是他人献上来的美人,一人是绣娘。
她们都死了,年纪不及双十,死在府中被草草用席子一卷扔到了城外的乱坟岗上。
梨襄本以为她早已忘记了这些人,但听到这四个人的名字,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双双临死的眼睛。
临死之人的眼神最为怨毒,她无法自控的打了个寒噤。
宋越北垂眸轻柔的抚摸着玉鸦的发顶,用指尖一点点理顺纠结在一起的长发,“更多的人我也就不说了,死在你手里的人不能说多,但也不少。一个个来算清楚,你一条命都不够还的。
至于你每月从下奴月钱中抽的银子,收过那些高门夫人的孝敬,往宫中送的……你真以为我一无所知?”
梨襄感觉到浑身发冷,一种恐惧从心底漫了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小心翼翼隐瞒着的那些污秽的一切,不敢让一丝半缕传进他的耳目中,生怕污了这翩翩贵公子的耳,惹了生性高洁的他不喜。
他在她眼中处处都是好的,如天边的白云,容不得半点污浊。
原来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他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有什么不知道的吗?
没有。
他明知道她伸了不该伸了的手,他明知道她喜欢他,她想嫁给他。
他明明知道她嫉妒的要发狂,她在府中恣意妄为。
可他仍一个字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过,将她放在身边,从来连训诫都没有过。
她恍惚间想起十年前,那时的宋越北还不是宰相,他刚刚年满十七岁,一介白身,以书文琴技闻名丹阳。
宋含竺已入宫,正怀着龙胎,她跟在宋含竺的身边在宫中做女官。
那时他时常被韦宗召入宫中,少年的眉眼与宋含竺有几分相像,却要更温柔。
十七岁的宋越北还没有展露出后来名震北梁宋相的锋芒,少年爱笑,对谁都笑盈盈的。
他爱华服,爱豪奢,拿织金的缎子做衣袍,袖子做的尤为宽,以求飘逸风雅,衣襟上总是钉着镶金宝石扣子。
当他抱着长琴自廊下走过,春风吹动檐角的风铃,一声声清脆的响声仿佛敲在她心上。
她喊了他一声,他抬眸遥遥冲她一笑,少年人的眉眼温柔更胜春光。
从那一日,她的妄念便好似扎了根,一日日的扎得更深。
十年前的宋越北是宫婢们心心念念,谁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宋公子,绕着路也要去偶遇的宋郎。
为他的笑容生了妄念的又何止她一人,就连公主都追在他身后。
但今时今日已没有人敢再对他生出妄念。
眼前的人眉眼如旧,却早已不是当年她所倾慕的少年。
他到底把她当作什么?
看到她为他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他仍能平和的对待她,就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你明知道,你什么都知道,”她的嘴唇都在颤抖,“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若她第一次动不该动的心思时,他哪怕一句斥责,她都不会泥足深陷。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与从前的样子重合在一起,她以往看不懂他笑容中的含义,只觉得她所仰慕的宋公子温润如玉,是个翩翩君子。
哪怕他现在已不怎么爱笑,眼神并无昔日的清澈。
她却仍一日日沉浸在旧日的美梦里,此时却终于被疼痛刺醒,幡然醒悟般看清了,哪里是什么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他的笑根本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俯视世人愚蠢挣扎的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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