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颜色在这样的皮肤上都会鲜明得令人心惊。
淤青散去许多, 但受过伤的地方仍有比周围皮肤略暗一些的淤积, 像是天幕上堆叠的阴云。
大夫扫了一眼,点了点头,“看来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脸上的伤。”
他背对着她匆忙将衣服穿了回去,手指莫名不听使唤,腰带翻来覆去的系了几次都没系好。
玉鸦拿了一块金子塞进大夫的手里, “这位贝公子有双很好看的眼睛, 如果脸一直都不能好。那太可惜了。请大夫多费心一些。”
大夫嘴上说道:“使不得, 使不得。昭主已经给过我诊费了。您是昭主的贵客,怎么好让您再破费。”
手却是伸出来, 迫不及待地去接玉鸦递出地金子。
玉鸦将金子塞进大夫的手里,笑道:“一点心意而已, 无妨。您放心,这钱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昭主就算知道也不会怪先生的。”
宋越北穿好衣服回过头来, 大夫又仔细端详了几眼宋越北,态度越发慈爱,一张老脸笑得都是褶子。
“这位公子的身体好, 恢复力也特别好。我再回去替您配几方药, 专门是美容养颜的,您放心。
喝了我的药,要不了七日,您的脸就能消肿,好上许多。再过七日保准全好了, 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的。”
玉鸦问道:“那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大夫咳嗽了一声,“不能沾水,您最好将他看着些,别让他再受伤了。虽然这伤不算重,但反反复复的也不好。”
玉鸦是昭主的座上客,更是有名的杀手。
若不是她自己凶名在外,这么漂亮的姑娘在鸻察呆着还不知道会让多少恶狼惦记着躁动。
他到现在都猜不出什么人在鸻察竟然敢对她的人动手。
忽然,他想起这些天传闻中襄君大人似乎对玉鸦颇有不同。
老大夫后脊一凉,自觉好像看破了什么大秘密。
他不敢再久留,提了药箱就往外走,“老夫这就回去给这位公子配药了。”
玉鸦问道:“要是有治疗外伤的膏药可以给他抹吗?”
大夫拉开门匆匆点了点头,“可以的,可以的。内服加外敷,可以让他的伤势好的更快。”
玉鸦将人送出门,“那就好。这几天辛苦大夫了。”
宋越北捧着汤罐跟在大夫身后也要走出去,玉鸦回过头挡在门前将人拦下,“你急着跑什么?”
她揽着他的肩膀将人压回桌边坐下,妩媚的眼中含着点点阳光,微风吹动她浓密的长发,几根翘起的发丝在风中毛茸茸的飞舞着,染着昏黄的色泽。
在这么近的距离和明亮的阳光下看她,她的美丽让人忍不住屏息。
她低下头从瓷瓶中挑出一点膏体擦在他的脸颊上,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这个药涂上你会好的快一点。”
他垂眸与她对视,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指尖沾着膏体,触在脸上微微传来一阵凉意。
可他却觉得整颗心都因为她的靠近而变得滚烫。
她唇边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疼吗?”
宋越北目光转动,“不疼。”
他有些轻飘飘的想着,如果受伤就能让她的眼中只有他一人,温柔的对待。
其实再受几次伤也是值得的。
她轻轻的将药膏一点点在他的脸上擦开,鼻端漫开一股草药的清香。
红唇在视线中开合,她的气息吹拂在他的面上,“好了,涂完了。这一瓶给你,三个时辰后自己再涂一遍。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她放下手臂,即将抽身离去。
他指尖动了一下,想追上去捉住她,将她抱在怀中,对她诉说自己的思念。
就像曾经那样,她是他怀中柔弱无依的藤蔓,缠绕着他,贴紧他,跟他亲密无间。
可他内心又无比清楚,她不是藤蔓。
从前,现在,未来。
她永远不会是一株柔弱无依的藤蔓。
从前她即使伏在他怀中,他们之间仍隔着遥远的距离。
他从未触碰到真实的她。
他看着玉鸦抽身离去的背影,看着她在一旁坐下。
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远,但也仅仅只有三步而已。
他克制着心头的冲动,告诉自己再耐心一点。
这里不是丹阳,他没有为所欲为的能力,她却能轻易主宰他的性命。
他等了四年才终于得到这个见她一面的机会。
他需要更耐心一点靠近她,得到她的好感。
虽然他对此全无经验和头绪。
但她总归现在对他不错,应该算是有点好感了。
这一点好感来之不易。
他对玉鸦笑道:“多谢玉小姐费心。玉小姐这样照顾我,某真是粉身也难以回报。”
“这药你拿着。”玉鸦将药瓶推到他手边,“出去记得替我把门关上。”
这便是要送客的意思了。
宋越北收了桌上的汤罐和碗,将药瓶收入袖中,起身向玉鸦一礼,退了下去。
阮御在他的房中已经等了很久,一见他回来,便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你昨晚去见玉小姐了?一整晚都在玉小姐那里?”
宋越北取了水,低着头将汤罐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
阮御围着他转了几圈,神色却不像是高兴。
“不过是一夜而已。我劝你切莫多做什么无谓的幻想。女鸦那般的姿容,又是杀手,一身的风情。她走南闯北经过手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
漂泊的乌鸦怎么会为一根树枝停留,纵然是用金子搭的巢,也不能长久的留住她。那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宋越北抬起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昨夜女鸦喝醉了,我只是留下照顾她而已。那个头发遮着眼睛的男人也在,屋中并非只有我们二人,而是一共有三人……”
阮御惊呼出声,“三人?果真放荡!”
宋越北的眼神像是要将他撕碎,阮御很快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想错了。
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哀求道:“我说错了说错了。你千万别把这个话告诉给女鸦听。”
宋越北的眼神仍旧冷淡,他收回目光,低头仔细地洗着手里的汤罐。
阮御绕着他走了几步,“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样的人如果留下来,只能跟我一样做奴隶了。奴隶要对主人有用才行,你的容貌本就有损,做事也不太利落。奴隶要给主人洗衣做饭,将她的屋子打扫干净。
不然哪天一日没做好,或者有一天她忘掉你,就会把你转卖给别人,或者杀了你。而且鸻察永远都有新的奴隶被送来,说不定下一个奴隶做的更好,更会讨主人的欢心。你那位女鸦都不用新奴隶,她身边可从不缺奴隶,连襄君大人都想做她的奴隶。只要她勾勾手指,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呢?”
宋越北用软布擦拭着手里的汤罐,指尖一顿。
“这世上有的是比你我更年轻鲜嫩的俊俏男子,更有的是善言谈会开解,温柔小意之人。”
阮御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每月十五,鸻察的守备都会松懈一些。唉,女人哪有真心可言。”
他等着这位贝公子会说些什么,但直到他走出门,这位贝公子也没有挽留他。
一句话都没有说,既没有向他表露对那位女鸦的爱意,也没有吐过一句苦水。
他觉得有些看不透这位贝公子。
他在鸻察呆了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奴隶。
宋越北将手中的瓷罐放回原位,他坐在床边,从袖中拿出玉鸦给他的药膏,将青色的瓷瓶握在掌心,指尖反复摩擦瓶身。
阮御的话对他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到那些话让他心乱如麻。
阮御似乎一直在阻止他靠近玉鸦,暗示他可以逃跑。
但如果逃跑真的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此愤愤不平的他,为什么会甘愿留在这个鬼地方呢?
他这么些天没有传回消息,完全跟外界失联。
大梁恐怕已经派人进入浊荒寻找了。
他将遇到玉鸦那天的事情反复回想了一遍。
那几个向导想要抓住他必然是有用处的,恐怕他们在一开始带他入浊荒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这几年他一直在找玉鸦,得到的消息总是慢一步,甚至是好几步。
他按照消息去追人的时候,往往花了大功夫最后得到的都是人去楼空。
这一次的消息却格外准,玉鸦的确在鸻察落脚。
他从阮御口中问出了玉鸦来鸻察的确切时间,早在那个时间之前几天,他就得到消息说她在浊荒。
所以他才有时间从丹阳赶过来,正巧遇上玉鸦。
送来消息的人对玉鸦的动向了如指掌。
恐怕这不是巧合。
有人拿玉鸦做饵,将他引来了浊荒。
这人与她可能有些关系,可以得知她的动向,却又没那么大的关联。
如果玉鸦也是局中人,她没有必要那天救下他。
她看起来对一切一无所知,这种状态不像是作伪。
有人想要他来浊荒,或许想要借此机会抓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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