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寒亭与小梨等人研究着今日要午膳到底是吃盐水鸭还是五香酱鸭的时候, 轻缓的脚步声响起, 身旁传来平安尖细的嗓音。
“启禀侧妃娘娘, 荣乐大长公主派人递了帖子过来。”
寒亭一听连忙转过头,将那帖子接了过来。
帖子用的上好的洒金桃花笺,隐隐有淡淡甜香气, 这是封以沈星月名义书就的请柬。
请柬的内容颇为简单,只说邀请太子侧妃明日入府赏梅。
寒亭将纸笺夹在手中,沉吟半晌道:“你去给递帖子的人回话, 说我明日一定过去。”
她估计着, 这封请柬应该不是沈星月的意思,而是另有人想要见自己。
晚间, 寒亭特意挑用晚膳的时候和谢稹说起明日要去大长公主府的事,她本心中有些忐忑,生怕谢稹会盘问她为何要去, 亦或是不满她刚入宫不久,就想着往外跑。
却没想到,谢稹神色如常的点点头道:“好,明日让王安派几个人跟着,送你过去,晚上想着赶在宫禁前回来。”
寒亭没想到,谢稹竟然这么简单就同意了,本来准备好的一肚子理由,顿时都憋了回去。
第二日,正是腊月初十。
寒亭乘着王安安排的马车出了宫,身边除了小梨外,还跟了两个眼生的宫女和几个身形高大的护卫,这应该就是谢稹特意安排跟着她的人了。
马车一路驶进了大长公主府,直入了府门才停了下来。
寒亭刚下了马车,便瞧见沈星月已然站 * 在院中等着自己了。
她一瞧见寒亭,便上前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快些,祖母等着你呢。”
寒亭也不知道她怎么这般着急,便随着她一同往里走。
大长公主府她是极熟悉的,顺着幽暗回廊,一路通向了荣乐大长公主所住的院落。
一踏进大长公主府的院子,寒亭就觉得有些不对劲,空气中都带着淡淡的药味。
她顿时心头一紧,连声问道:“怎么回事,可是大长公主病了?”
沈星月也不答,径自拽着她往屋里走。
一进里间,寒亭就瞧见了斜倚在美人靠上,发丝雪白的老妇人,正是荣乐大长公主,她面色有些发暗,瞧着便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寒亭被吓了一跳,几步凑上前去,急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前一阵子瞧着还好好的呢!”
出嫁之前这段时间,因着那日生辰宴上大长公主的戏言,她实在不好出入大长公主府,没办法只能沈星月偶尔过去瞧瞧她,顺带着让她了解一下荣乐大长公主的情况。
最近一次见到,还是在嫁入东宫的典仪上,荣乐大长公主作为皇室辈分最高的人出席,寒亭远远瞧见了,但因身份原因也没办法说上话。
她一直想着找机会来看看老人家,却不想这一瞧,人却病成了这个样子。
荣乐大长公主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转头对着沈星月道了一句:“你先出去吧,我和姜侧妃单独说两句话。”
沈星月抿了抿唇,她实在是不解,姑母对这个姜家的姑娘为什么如此伤心,三番两次让她去看望不说,如今病了竟首先想到的是要自己找借口让姜侧妃出宫来一趟。
虽说之前的接触中,沈星月也对这位姜侧妃萌生了一些好感,尤其是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很难讨厌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是祖母如此表现,就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母亲说的那句话。
定国公夫人曾在寿宴结束的那日,与沈星月谈起这位姜姑娘,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这个姜家的姑娘怕不是有什么妖术,能蛊惑人心。
不然怎么哥哥的爱骑会见了她就走不动道,就连祖母这样只见过她一面的人,都如此维护。
她站在哪里不动,眼神不住的在寒亭身上打转,荣乐大长公主哪里看不出这个孩子在想些什么,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加重了些。
“星月!你先出去。”
沈星月有些不甘的咬了下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寒亭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心思顾忌小姑娘在想什么了,她握起大长公主的手,只觉的那只手干枯瘦弱,与记忆中丰满润泽保养得宜的手完全不同。
她强忍着心酸,急声问道:“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了?”
大长公主勉力将身子坐直,神色冷厉的看着她道:“本宫只问你一句,你需老实回答!”
寒亭被她吓了一跳,顿时双膝跪在地上,道:“您问 * 就是,我定知无不言。”
大长公主冷冷的看着她道:“本宫派人去查了姜函亭此人的生平,她哪里会什么棋艺,更不用说知晓含笑花一事,你到底是谁,从哪里知道这事,为何要来接近本宫,是何目的?”
寒亭被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愣住,心中又苦又涩,委屈难言。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有需要自证自身的一天,在这个自己最敬爱亲近的人面前,情绪便是连半刻也绷不住,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哽咽开口道:“不管您信不信,我就是您养了十几年的亭儿,我知道这事说起来实在荒谬,鬼神之说,难以令人信服,但我确实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还魂到了这个姜函亭的身体上。”
“我并非有意接近您,只是那日看着您形容憔悴为我忧心,我实在是心中难过极了,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她说完便跪坐在地上,眼泪簌簌的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偏偏哭的还没有一点声音,委屈的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半晌才有一只苍老枯槁的手落在了她的脸上,替她揩了眼角的泪水。
她只听到老人叹息的声音。
“都死过一回的人了,怎么还是半点本事都没长,你这叫我怎么放心的下。”
寒亭立时抬起头,只见大长公主苍老的脸上满是无奈心疼的神色,她便在也忍不住扑到老人怀里痛哭起来。
在这世间,也许只有眼前这个老人,能让她如此放下心中戒备,不惧怕被伤害,将自己真实的精力和盘托出。
在大长公主怀里腻歪了好一阵子,寒亭才平复下心神。
她看着大长公主忧心不已道:“您这到底是怎么了,瞧着气色极差,可有叫太医来看过了?”
大长公主摇摇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瞧瞧你,又不能和宫中说是病了,怕会因此引人怀疑你。”
寒亭明白她说的意思,若是叫人知道,大长公主病了却想要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太子侧妃前去探望,难免会被有心人揣测其中隐秘。
但是她却觉得不太对,“您别瞒着我,到底是怎么了?”
她很了解大长公主的个性,这个长辈向来是胸中有成算的,她当时在生辰宴上已经向她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为的就是让老人家放心,依着老人的性格,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完全可以待稳定一些后,找机会见自己的。
大长公主浑浊的眸子透出一丝安慰来,她苍老的面颊微微舒展开,笑着道:“亭儿,你可知道,当初宫中那么多公主,郡主,为何我会最喜欢你,甚至还要把你接到身边教养?”
寒亭愣了一下,不知道大长公主为何忽然提起这个。
大长公主干枯的手微微用了握着寒亭的手,曼声道:“当年你父母过世,因你父亲的一封血书,搅得朝中腥风血雨,你孤身一人从北疆回来,不容易。”
寒亭垂下了眸子,这些是她不愿想 * 起的过往。
“但是我活了半辈子,世间不容易的事看得多了,心早就硬了,也不至于为此就庇护你,可是后来,我看到你跪在大殿里,用你父亲留给你的那把匕首滴着自己的时候,我才动了恻隐之心。”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这孩子有点血性,不像你母亲。”
荣乐大长公主声音柔缓略带着嘶哑,慢慢讲述着当年的事,也勾起寒亭心中最深处的回忆。
当年她不过十四岁,父亲战死在北疆战场,荣宁公主殉情身亡,一夜之间她就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被人接到了京城宫中。
只是回来后得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皇帝要纳她为贵妃,以示对以身殉国的荣宁公主和顾国公夫妇在天之灵的告慰。
对于皇帝这个她名义上的表兄,寒亭打心眼里是畏惧不喜的。
她见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看她的眼神令人不舒服,似乎他一直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
与她而言,在这种时刻,她根本不想做什么莫名其妙的贵妃,更不想因为这种荒谬至极的理由把自己困在深宫中一辈子,那时候的她什么也没有,人世间没有半点值得留恋的东西。
她想反抗,唯有一死而已。
于是她在皇帝面前,将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说了一句她觉得皇帝绝不可能答应的话。
宁为平民妻,不为天子妾。
最后,她如愿以偿没有入宫,而是被大长公主待到身边教养,并且这一辈子不能嫁人。
“你应该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当年皇上执意想要你入宫,甚至不惜因此和太后翻脸。”
寒亭点点头,她却是一直在疑惑,皇帝对她怎么会那么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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