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中原本色若春花,艳若桃李的大美人,被一层厚厚的雪白的铅粉覆盖住,几乎模糊了那精致的五官,只剩下淡的看不见的眉毛,和黑漆漆的眼瞳。
看起来倒像是坊间的志怪小说中流传的僵尸一般,很有些阴森。
接着叶儿用了小半瓶桂花头油为她梳了一个溜光水滑的圆髻,又画了一对儿极板正的粗眉,涂了偏暗的大红色口脂。
再照照镜子,得,一个活脱脱的女僵尸从话本小说里走出来了。
“嗯,不错,很是端庄稳重了,小梨,最近手艺长进不少。”
小梨欲言又止的看着寒亭,想说些什么。
寒亭却先笑着开口道,“你看这疤是不是瞧不见了,这妆果然极适合我。”
小梨看着她额头上那被铅粉覆盖后几乎看不见多少的疤痕,又想到昨日姑娘说的,无言以对。
原来所谓的好好装扮将疤痕遮上,就是把脸涂得脸像掉进了面粉缸里一样么。
这倒是看不出来疤痕了,估计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也看不出来姑娘你到底长啥样了。
好容易 * 化完妆,又挑了一件秋香色的褙子配紫色的内裙,款式配色可谓是将稳重端庄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小梨在一旁瞧着已经打扮好,准备出门的姑娘,只觉一阵恍惚。
瞧自家姑娘那从容的步伐,挺直的腰背,好像这一身和这妆容还挺配的。
也许宫里那群高高在上的贵人么,就喜欢这一款的也说不定。
被自家大姑娘狠狠洗了一遍脑之后,小梨只觉得大姑娘说的还是有些道理。
寒亭走到正房的时候,路氏和姜函秀也都早已收拾妥当,等着她了。
母女俩待她走到近前,瞧清了面容后,都是微微一滞。
姜函秀原本在那天探过病之后,心中还有些不安,现在见了寒亭这副打扮之后,彻底将心落回了肚子里。
她扬起一抹极为真诚和善的微笑,上前拉住寒亭的手,笑着夸赞:“姐姐今日当真是装扮的极好,定会讨得皇后娘娘的欢心。”
寒亭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心中暗忖。
讨得欢心?她不吓着皇后就不错了!
不过她面上,也跟着夸了姜函秀一句。
“还是妹妹好,天生就长得不那么艳丽,不用像姐姐这般还需要刻意遮掩容貌,怕被人说是不够端庄。”
姜函秀登时面上僵了一下,半晌才缓过来。
她心中最在意的,就是这姜函亭容貌比自己招人许多,这时被这般刺了一下,自然心中恼怒。
只是又说不出什么来,只能干笑两声。
路氏见女儿脸色不好看,连忙过来笑着解围,三人带着几个仆从一道往府门口行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驶在官道上,马蹄踏过之处扬起阵阵黄色灰尘。
寒亭随手撩开马车的布帘,向外望了望。
熟悉的京城风貌扑面袭来,就连深秋微微泛寒的空气都透着似曾相识的意味。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又查了两道岗,这才到了宫门前。
按照宫中规矩,到了这里便是要步行了。
几人下了马车,随着宫中小內监的指引顺着狭长的宫道一路前行。
皇后娘娘此次定于紫兰殿中摆宴,这会儿各世家女眷到的也都差不多了。
殿中一时衣香鬓影,暗香浮动。
既是赏菊宴,自然也是缺不了这菊花了。
殿中摆着一盆盆开的正盛的菊花,光这一眼扫过去,寒亭就瞧见几盆养的极好的极品菊花,什么墨菊,绿云,龙吐珠,粉旭桃,俱都是些外面极少见的品种。
看来着皇后娘娘为了举办这场赏菊宴还是也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啊。
一行人很快由小內监引入了各自的座位,路氏与两个姑娘分别被引入了两个席位。
及至未时,宴会上的官眷们俱已都被安排妥当的在席位上坐好了,大殿里的内监宫女流水一般穿行着侍奉着。
这时,有尖利的內监声音响起于殿门口处响起。
“皇后娘娘到!”
大殿中的女眷们立刻呼啦啦的站起身,跪拜在地。
“给皇后娘娘请安!”
寒亭掩在姜函秀的身后,穿过 * 少女有些紧张的背影,瞧见了缓缓从殿外走进来的皇后。
她穿着不算正式的墨紫色宫装,梳着高髻,保养得宜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极有威仪。
“都免礼,今天本是要与大家一同赏菊宴饮,各位都是朝中肱骨之臣的家眷,就不要太拘泥,反倒让这宴会失了几分乐趣。”
皇后行至殿中上首坐下,语气温和的说道。
众人连忙口中称是,这才敢起身落座。
皇后瞧了瞧殿中众人,对着身边內监侧首低声询问。
“太子呢?”
那內监白胖的脸色沁出几滴汗珠来,面色紧张又为难。
“已派人去催了三回了,说是今日太子政务繁忙,一会儿忙完就过来。”
第四章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皇后眉心微蹙,随后又很快展开,开始与各家夫人问话闲谈。
时而召这家夫人带着女儿上前问问话,时而点着那家女儿笑着打趣几句,一时之间殿内气氛倒是活泛了许多。
这赏菊宴本就是打着玩乐的名义,就算大家都知道这是要给太子相看人选,但如今正主还没到,也确实没必要搞得太紧张。
只见这会儿皇后正拉着一位贵女的手,笑吟吟的,也不知问着什么,竟叫那小姑娘羞的低了头。
仔细一瞧还有些面熟,竟是那左家的二姑娘,就是叫姜函亭破了相的那一位。
寒亭吃了两口宴席上的菜,发现凉的难以入口,索性也就不碰了,专心观察起殿中的人。
嗯,三年没见,皇后没怎么见老不说,倒是显得更加年轻了些,果真是驻颜有术。
咦,那是武英候的夫人吧,这怎么三年下来憔悴了这么多,莫不是武英候又纳了几房美妾?
啧,这位是南安伯的嫡次女啊,记得早年间挺可爱的一个小丫头,怎么现在瞧着像酒缸似的了。
寒亭一一扫过这些人,发现竟有不少是自己当年识得的。
她当年长居于大长公主府,虽说京中人都知道她性子迥异非常,但好歹身份摆在那,许多场合也是必须要应酬的,这样一看来,认识的人还真是不少。
尤其是那些适龄的贵女们,寒亭对她们许多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八九岁时的小丫头。
毕竟后来她实在厌恶这些无用繁杂的交际,也就越来越淡出众人眼中的视线。
仔细打量了一圈,也没瞧见自己想要找的那个人,寒亭略微有些失望。
“哟,这不是承安候府的大姑娘么,这额头上的伤好的这么快啊,竟然也来参加这宴会了?”
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寒亭侧首一看,竟然是左二姑娘刚从皇后那回来,路过自己身前,想是气不过那日的事情,嘴巴又忍不住要刺上两句。
见寒亭侧过脸来,一瞧见这一脸的妆容,左巧云忍不住惊诧的微微张了张嘴巴,接着又憋不住的笑出声来。
她年纪与寒亭相仿,相貌颇为娇俏,此时正掩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的笑声过大,失了仪态。
“ * 哈哈,姜函亭,你,哈哈,你这样子,可真是——好看,好看!”
左巧云强忍住自己的笑意,讽刺意味十足的夸赞着。
寒亭挑了挑自己稳重的粗眉,面色不变的回应:“多谢左二姑娘夸赞,我晓得的。”
许是这辈子没见过迟钝成这样的人,左巧云忍不住也是嘴角一抽。
却不妨寒亭接着道:“说起来,我还正想着什么时候左二姑娘会来上门给我赔罪呢,毕竟我这伤也是拜二姑娘你所赐,没成想今儿就见着了,也省得二姑娘特意跑一趟了。”
左巧云听了这话,顿时一双眼眸瞪的更大,险些就要嚷出来。
这人还能不能要点脸,明明是在自家府上不顾闺秀仪态脸面对自己动粗,这会儿竟成了她那伤口是因自己伤的,真是颠倒是非黑白,没有半分德行可言,果真是个不讲理的乡下土包子!
左巧云脸色涨红,显然是被气急了。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却听“当啷”一声轻响,打破了此时僵局,竟是姜函秀失手打翻了杯盏,杯中酒液瞬间溅到了寒亭的裙摆上。
“呀!大姐姐,都是我不小心,怎么弄了你一身,这可怎么好,若是一会儿娘娘叫我们过去问话,可要殿前失仪了。”
姜函秀看着寒亭,脸上满是歉意的赔罪。
“不如还是快去偏殿换上一身,娘给我带了替换的衣裳的。”
她一副不好意思,又极力想补救的神情。
寒亭看了一眼被打了个岔,明显愣了个神儿的左巧云,又看了一眼正与一位侯夫人交谈的皇后,点头同意了。
这姑娘心思活得很,显然是怕自己没轻重在这儿殿上就与左巧云闹起来,到时候怕是难以收拾,真就要连累她了。
另外,估计也是瞧着按照顺序是快到承安候夫人去觐见皇后了,虽说自己对她确实没什么威胁,但能让自己避开总是好的,免得让人想起她继室所出的身份,和自己背后的周家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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