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声音很平和有力,话音落下之后,殿内一片寂静。
半晌后,才响起另一个声音。
“大师,孤觉得,那件事已经成了,此次来便是与大师确认一二 * 。”
熟悉的沉冷男声响起时,缩在香案下的寒亭忍不住微微打了一个哆嗦,随即她连忙动作极轻的捂住嘴,怕那忽然加重的呼吸声引起殿内两人的警觉。
“哦?若是真能成功,说起来也是殿下的诚心感动我佛,才降下如此福报,殿下且等老衲算上一算。”
说完,便是有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殿中才又响起大师苍老的声音:“恭喜殿下,殿下所求之事确实已成。”
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寒亭听那人道:“大师的恩德,孤会铭记于心。”
“殿下快快请起,此乃殿下心诚所至,才会感动佛祖,老衲不过尽了绵薄之力,且——”
老人话语犹豫了一下,才接着道:“老衲早便告知过殿下,此行实属逆天之举,将来必有灾殃,未必是好事。”
寒亭却听见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是走到自己面前才停下。
一声轻响,那是膝盖落在蒲团上的声音。
那人沉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近,声音变得无比清晰。
“大师说的是,只是若有任何报应,便请佛祖加罪于我一人之身,稹此生别无所求,唯此一愿耳。”
额头触底的轻响,男人的动作带起阵阵的微风,将香案上那薄薄的布料吹动着摇摆,显出不应有的轮廓来。
寒亭僵硬这脊背蜷缩着,不知外面的人是否察觉到这香案中还藏着一个人,偷听了这不应该被人知晓的隐秘。
第十七章 质询
“唉,殿下如此执念,老衲也劝不得,只盼殿下能如愿以偿吧。”老和尚的叹息着道。
香案前的人站起身来,寒亭的心也不由的跟着提了起来。
幸好那人是往远走了两步,这才让她如释重负。
“多谢大师宽慰,还有一事,便是之前与大师商议的那件事,大师可想好了?”
老和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此事涉及天子,又是皇室秘辛,老衲确实不便出手。”
太子声音此时冷冷淡淡的,与刚刚虔诚的跪在香案前的那副模样判若两人。
“大师,您应该知晓,孤所做的一切解释为了我大梁,为了天下百姓,您应该也清楚,父皇的身体状况,本也挺不了多久了,即使您不出手,也是时日无多。”
“这——”
老和尚话音吞吞吐吐,显然是犹豫不定。
而此时香案下的寒亭,却是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来。
她忽然想到,三年前的那一天,她也是不小心听到了这人与下属的谋划,便将自己的性命葬送。
而这一次谈话,却是照比三年前的那一次,听起来更加令人发冷。
“大师不必太过忧心,此时孤已有了十足的把握,时候也不会有人怪罪大师的。”
太子又加了一句,将老和尚推到悬崖边,且没有回头的余地。
“唉。”
那老和尚一声叹息,却也只能是应了下来。
“老衲听凭太子殿下安排就是 * 。”
低沉的两声笑声,应是太子顺势笑了两声,却听不出有多少愉悦之意,仿佛只是应付场面一般。
“那孤就先谢过大师了。”
老和尚却不再答话,只是低声喃喃的念着听不清的心经。
太子却好似没听见一般的道:“此事已有定计,那大师就请先出去吧,孤还想在这殿内潜心参拜一会儿。”
那老和尚也知道自己这做派是感化不了眼前这位地位尊贵的殿下,便也只能无奈摇摇头,叹了口气离开殿中。
殿门再次发出“吱呀”的声音,那木制的有些陈旧门被开启,有很快合上。
顿时,空旷的殿内变得无比的安静。
安静的似乎只能听见殿中人的呼吸声。
寒亭才放下不久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且是越提越高,她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耳中灵敏的听见大殿里传来的任何一处细微的响动,她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呼吸频率,一直手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裙摆,那柔软的丝绸被□□的皱巴巴的。
她听见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听了下来,衣料的窸窣声传来,似是有人蹲下了身子。
寒亭紧张的浑身都有些僵硬,她的唇能感受到自己捂在上面的手,冷的像冰一样,还有些微微的战栗。
“唰——”的一声,眼前遮着香案的黄色布帛瞬间被掀开,光线伴着点点飘散在空气中的灰尘落入眼中,她模糊的瞧见另一双沉黑的熟悉的眼眸。
习惯了昏暗环境的双眼忍不住眯起,她与面前那人恰恰对视。
面容俊秀的太子殿下看着蜷缩在香案下有些狼狈的小姑娘,嘴角牵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呦,这还藏着一个,莫不是来偷吃佛祖的灯油么?”
那略带戏谑的嗓音,听起来不带半分的怒意,可是听在寒亭的耳中,却偏偏好像带着无尽的寒意与杀机。
她脑中飞速旋转着,想着怎么才能在目前的局面中挣扎出一线生机来。
而谢稹瞧着眼前那张陌生的苍白的脸,小姑娘似乎是真有些怕极了,神色惊慌嘴唇泛白,就连额上白嫩的肌肤都沁出点点的汗珠来。
他盯着那失了血色,还有颤抖的唇,眸色暗了下去,似乎涌动着说不清的情绪。
“还不出来,怎么,是等着孤派人来将这香案抬走么?”
又是一句略带讥嘲的戏谑。
寒亭这才收敛住思绪,连忙从香案下爬了出来,那姿势甚是不雅观,只是这情况她也着实是顾不得了。
从香案下爬出来,她也没起身,刚刚在里面空间实在狭小,她的腿被压的发麻,这会也就只能这样跪坐在地上。
任她刚刚想破了头,也没能马上编出一个能让自己相信自己没有听到他们刚刚谈话的理由,更不用说让谢稹这般心思深沉,处事极其周密的人会相信了。
到了这一步,仿佛只能破罐破摔,听天由命。
只要谢稹不当场将她杀了,之后她便要寻 * 思着收拾些金银细软,趁着没人注意从侯府跑路了,好不容易老天爷多赏了一条命,她还不想这么快就交代了。
谢稹见她跪坐在地上,好半天都一声不吭,只是神色却不停变换。
他淡淡的开口发问:“你是哪家的姑娘,为何要躲在这佛像前的香案里?”
寒亭愣了一下,没想到谢稹竟然没有威逼利诱她,也没有派人来将她立时拖出去清理干净,而只是语气如常的问话,倒是有些诧异。
只是既然他问了,便是要知道她的出身,就算今日能饶得一命,以后也是要盯着她的。
且就算她此时不说,他也只需派人查查今日白云寺里来的官眷,对上年龄身形衣着差不多的,总能将她筛出来。
思及此,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答道:“禀太子殿下,臣女是承安候姜旻的嫡长女。”
谢稹俊秀的眉微微挑起,饶有兴致的问。
“哦?你的母亲可是已故的周家旁支女?”
寒亭听他这么问又是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对啊,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周家女的女儿,与谢稹算是血缘上的表兄妹。
她顿时燃起了一丝希望,说不定谢稹会看在这一层亲缘关系,饶过自己一次。
虽然她了解的谢稹并不是什么会顾及这些的人,但如今他身份毕竟不同了,已坐上位高权重的太子之位,与之前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势弱皇子截然不同。
寒亭连忙点头回道:“正是,臣女的母亲正是已故周贵妃的堂妹,说起来,臣女也应该称太子殿下一声表兄才是。”
为了活命,她强忍着心中那股不适,很是有些不要脸的,主动的喊上了谢稹表兄。
似乎是这一句表兄,令性子颇为疏冷的太子殿下,有些不适应,他神色微动,瞧着倒是有些强忍着的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问道:“既然是表妹,那你说说,你刚刚听到了什么?”
寒亭心中一凛,背后生出寒意,终于还是来了。
她尽量放软声音,轻声道:“太子殿下,我是个蠢人,乡野里长大的,也不识几个字,刚刚听了半天,却也没明白殿下那位大师在说什么,只是知道殿下是像佛祖许了个愿。”
她说到这,微微顿了一下,才接着软软的道:“想来殿下应是要多行善事,已盼佛祖能让殿下心想事成,达成所愿。”
谢稹看着她低垂的发顶,嘴角牵起,眼睛微眯,眼角中都带出笑意。
还真是,机敏善辩。
这一番话,看似柔弱示好,偏最后一句又绵里藏针,若是自己真有心灭口,多少会因那句多行善事,达成所愿而有所犹豫。
寒亭说完,半晌没听到回应,忍不住就像瞧瞧那人的神情。
只这一抬首,便看见那人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只黑眸中暗藏着看不清的情绪。
相似小说推荐
-
如她一般善良的替身不多了 完结+番外 (鱼曰曰) 2021-02-04完结3451 9608苏棠本是首富千金,怎奈一朝家世落败,沦落风尘。将她从风尘拉出的郁殊、这个令她一眼...
-
风荷举 (桃籽儿) 2021-03-08完结2969 5615十年前,家族覆灭的沈西泠跪在齐敬臣门口求他垂怜,齐敬臣不爱搭理,直到她跪晕了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