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北城身子一僵,身边的人软若无骨,娇声细语,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了。
“最后一杯。”
唐娇娇乖巧点头:“嗯!”
如愿再要来一杯酒,唐娇娇开心的眉眼弯弯,哪里还会再管宋玉瑶气成什么样儿。
苏梓芸的位置要落后许多,她时不时会抬头朝某个方向看一眼,远远的虽看不真切,但也能瞧个大概。
苏母一开始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到了后头才觉得她的兴致不高,问了几句,没问出个什么便也作罢。
南庆算是比较开明,不论是平常宴席还是宫中宴席到了后头众人都不会太拘谨,好几个位置上开始不断有人敬酒。
最多的莫过于太子,三公主。
到贺北妱位置上的都是些年轻公子,虽然公主脾气不好,但这种场合她自然不会太落人面子,最多就是酒照接不误,但却冷着脸不发一言。
那些公子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就喜欢公主的傲娇劲儿,即使得了冷脸也还是能谈笑风生。
臧山立在贺北妱身后,看着她一杯一杯往下灌,眉头凝在了一块儿。
实在忍不住了,他才往旁边挪了挪,冲公主的贴身侍卫云眠小声道:“你不拦着点儿?”
云眠冷冷的看他一眼:“我能拦的住,太子殿下叫你来做什么。”
臧山:“……”
臧山摸了摸鼻子,苦恼道:“说的跟我能拦得住一样。”
云眠盯着他,半晌后挪开视线,没再说话。
贺北城那边多数是朝中臣子,按照礼数前来敬酒,太子皆是来者不拒。
唐娇娇见他正与秦太傅寒暄,便抿着唇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拿被太子放在另一边的酒壶,手碰到酒壶,她还来不及高兴,手就被太子轻轻握住,垂在身侧拢在衣袖里。
唐娇娇:“……”
秦太傅将这一幕收入眼底,才抱拳笑着告退。
贺北城侧目对上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唇角动了动,但这一次太子很硬气的拒绝:“撒娇没用,阿梨喝太多了。”
“夫君。”唐娇娇反手捏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了一下:“还要。”
太子偏过头,不为所动。
唐娇娇瘪瘪嘴,向他靠过去,伸出手指看着他:“就一杯,一杯好不好。”
贺北城看了眼那两根葱白如玉的手指,凝眉:“阿梨,你醉了。”
“没有!”唐娇娇松开他的手,双手扒在他的手臂上:“我没醉,还要喝,夫君给我嘛。”
手臂上柔软的触感贺北城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轻摁了摁眉心,才低头轻声哄着:“阿梨别乱动。”
唐娇娇眨眨眼,仰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神里带着些迷离:“我没动啊。”
因着染了醉意,姑娘的脸颊已有红晕,而最吸引人的,是眼尾那颗妖冶的红痣,和带着酒香微启的红唇,诱人而不自知。
贺北城费了很大力气,才将目光挪开,可挂在手臂上的人越来越不安分。
太子终是忍不住,伸手揽住唐娇娇的腰,将她带进怀里,低声威胁:“阿梨再引诱孤,孤会把持不住。”
唐娇娇歪了歪头,思考了许久才道:“你无须把持。”
她记得,应该是这么回答的。
贺北城:“……”
熟悉的对话让他清楚的感觉到了某处的变化。
而怀里的人愈加得寸进尺,太子强行按住那颗往他怀里拱的脑袋:“阿梨,听话。”
唐娇娇自然不能听话,喝醉了酒的人怎么可能听话。
她双手搂住他的腰:“阿梨不听话!”
此时,已有不少人往这边瞧过来,有兴味十足的,有嫉妒愤恨的。
江澈伸手戳了戳卓烽:“看见没,殿下与苏侧妃不是作戏,你输了。”
卓烽一巴掌拍掉戳他的腰的手,不耐道:“这只是片面的,做不得数!”
江澈瘪瘪嘴,脸上泛着红光,十分硬气道:“等着,你输定了!”
卓烽这才偏头看他,嚯,果然是醉了。
因动静太大,惹来了天子的注意。
皇帝看了眼窝在太子身侧的人,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苏氏醉了,太子便先回东宫吧。”
贺北城忙揽住唐娇娇的腰身,恭敬颔首:“谢父皇,儿臣告退。”
皇帝乐呵呵的摆摆手:“去吧。”
都是过来人,他理解。
唐娇娇确实醉的狠了,连站都站不稳,贺北城只得将人拦腰抱起,将她的头埋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护着。
路过贺北妱时,贺北城脚步顿了顿,皱眉看了臧山一眼,而后便大步离开。
这一夜,众人亲眼见证太子对苏侧妃的宠爱后,他们终于相信,高高在上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终于落了凡尘。
而也因此,苏侧妃娇弱温软的名声,被彻底落实。
太子离开后,宴席继续。
贺北妱瞥了眼贺北城的背影,淡淡的收回目光,眼里意味不明。
后来不知是醉了还是其他原因,前来敬酒的公子竟得了公主的笑颜,公子一时间激动不已,竟一连共饮了好几杯。
臧山终于动了。
他上前半跪在贺北妱身旁,拿出贺北妱手中的酒杯,道:“三公主醉了。”
贺北妱见手里一空,顿时怒斥:“大胆!”
臧山恭敬的垂头,却不打算将酒还给她。
那公子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臧侍卫,是否管的太多了。”
若是旁人,他定会直接呵斥,可臧山他不能,虽然对外只是个侍卫,但他不仅领着三品散职,还是太子殿下最亲近的心腹,在京中敢得罪臧山的人并不多。
臧山抬头看了那公子一眼,冷声道:“我奉我家殿下之命照看三公主,梁公子可是觉得不妥?”
那梁公子一滞,反驳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看向贺北妱,似在等她的意思。
贺北妱此时正偏头看着臧山。
良久后,才笑了声:“原来是小山山啊,本宫就说,谁这么大胆敢从本宫手里抢杯子!”
臧山颔首:“三公主恕罪。”
贺北妱也不知到底醉没醉,只见她轻哼了声了:“恕罪可以。”
“接下来的酒,你都替本宫接了吧。”
臧山抿了抿唇:“微臣遵命。”
后来,一直到宴席结束,贺北妱的酒都是由臧山一人喝的。
天子携皇后离席后,臧山才恭敬道:“三公主,该回宫了。”
贺北妱看着他眼底的清明,叹了口气:“还是没能将你灌醉。”
“回宫啊,回宫可以,你送本宫。”
臧山面色平静道:“三公主,云侍卫在,微臣不敢逾越。”
南庆的嫡公主历来都尊贵,几乎与太子享受着平等的地位。
与庶出的公主是完全不一样的。
比如,嫡公主身边可以光明正大的放贴身侍卫,庶出的公主不可以,嫡公主的驸马可以入朝为官,庶出公主的驸马不可以。
这也是为什么尽管贺北妱脾气再差,也还是有不少的公子前赴后继,因为只要攀上这位南庆唯一的嫡公主,后半辈子就注定是平步青云。
但是,也有人不愿攀这根高枝儿。
因为嫡公主身边自小就会养一个侍卫。
虽说是侍卫,但众人心知肚明,那不仅仅是侍卫,亦是公主的入幕之宾。
不论是有驸马前还是有驸马后,这位侍卫都会形影不离的伴在公主身侧,就是死了,也会藏在公主陵墓里头。
历朝以来,不少嫡公主对贴身侍卫的亲近信任比驸马更甚,当然,也有与驸马恩爱不疑,一生都没碰过贴身侍卫的。
但不论碰不碰,这个人都是公主身边,有名有份的人。
云眠于贺北妱,便是这样的存在。
若刚刚拦下公主的是云眠,绝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上次太子殿下接风宴,云眠有任务出了宫,否则也轮不到宋峤去送。
贺北妱哦了声,沉默一瞬才转头看向云眠:“那便云眠送吧。”
臧山垂眸不语。
云眠恭敬颔首:“是。”
贺北妱起身时还有些不稳,一旁的贴身侍女采蕙刚要上前,便见臧山已经伸手扶住了公主。
“三公主小心。”
贺北妱看了眼他规规矩矩扶着她手臂的手,冷笑了声,甩开他:“不劳你费心。”
采蕙正犹豫要不要上前搀扶时,公主已经靠在了云眠的身侧:“本宫有些晕,你抱本宫回去。”
不止采蕙,就连云眠身子都一僵。
云眠绷着唇看了眼臧山,却见后者垂着头一言不发。
“云眠?”
贺北妱不耐的唤了声。
云眠忙收回视线,回道:“是。”
云眠弯腰抱起贺北妱,转身前往妱月殿。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臧山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回了东宫。
妱月殿。
云眠将贺北妱抱进寝房,正要让采蕙上前伺候时,却见公主睁开双眼,眼里虽有醉意,但更多的是清明。
他愣了愣,犹豫片刻后将贺北妱放在床上,采蕙立在门口,没进没退,等着里头的意思。
云眠等了半晌,没等到公主让他退下的话,只得抿了抿唇,问:“殿下可是要属下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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