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轻声说:“王妃待殿下真好……若是今夜看见那些的换了旁人……”
“嘘,清溪,禁言。” 清溪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纪枝瑶打断了,她神情逐渐温柔下来,“我曾说过,要一辈子对殿下好。”
她已经是赵行的妻子,无论如何,都是一辈子的妻子。
天色阴沉,灯火黯淡。
充斥着血腥味的巷中,赵行扔下了手中的长剑,眼眸阴沉吓人,杀气涌动。
背后的尸体颓然倒下,脖子上一道鲜红的剑痕,使人由生到死,再无气息。
徐庶从背后走来,递上一张帕子,“殿下。”
赵行接过帕子来,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头也没回,清冷问:“徐林那边处置干净没有?”
“嗯,徐林那里传了话来,已经将朱家所有还未来得及送样晋京的信,处理干净了。”徐庶顿了顿,看着赵行清冷决绝的背影沉默了下来。
赵行斜眼看来,目光里血迹与尸体遍地,他冷漠扫过,看向徐庶的脸,“怎么,还有事?”
“是。”徐庶说,“刚刚暗卫来报,说王妃方才来过,没拦住。”
赵行一滞,薄唇冷冷地紧抿着,眼神也愈发的阴郁,风云涌动,仿佛与平日里没什么两样。
可不曾让人见到的手,垂在身侧,拢在袖中渐渐握紧,骨节都泛了浓重的青白色。
“然后呢?”赵行凉薄地问。
徐庶垂着头说:“暗卫不敢惊动和阻拦王妃,随后王妃就折返回去了,没有惊动任何人。”
赵行喉结滑动,冷漠地哦了一声,朝外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了一步,“这里处理干净,别让人起了疑心。”
“是。”
出了巷子,赵行脸色更加阴沉可怕,一跃上马,衣袂飞扬,他心里还在想着纪枝瑶目睹所有的事情,头也不回,就往桓王府走。
赵行满脑子都是
——她看到了。
这样不堪可怕的时候,竟然让她看到了。若是她看到了,是否会因为太过害怕,或是怕被殃及就此离去?
赵行面色如冰,在黑夜里格外冷冽。
她说过喜欢他,会一辈子待他好的,怎么可能会这样轻易就离开呢。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
一路回到桓王府外,门口的灯火映得石狮子狰狞可怖,赵行无暇顾及,下了马就朝着里面走。
大门推开,越过前院,夜色朦胧和灯火之中,他看到正堂里明亮,一道纤细袅娜的身影正坐着,手里正捧着什么在吃,她的心不在焉都满满写在了漂亮如花的脸颊上。
赵行慢了脚步。
还好,她还在。
许是赵行的脚步声惊扰到了纪枝瑶,正在想事情的她忽的抬起眼眸来,琥珀色般荡漾着微光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明亮无比。
她匆忙放下手中的玉碗,笑着迎了上来,娇滴滴道了一声:“殿下回来得正好,周姑姑做了糖蒸酥酪,殿下此时回来,还能吃上热和的。”
她款款走来,盈盈笑意,皆入赵行眼中。
第32章 . 娇妻(1)一更 开枝散叶
纪枝瑶快步走来, 拉住发愣的赵行的手,手指冰凉又僵硬。
纪枝瑶秀眉微微拧住,嗔怪般说:“怎么手这般冷。”她执着赵行的手, 放在自己手心里搓了搓, 试图替他暖上温度。
“枝枝。”赵行望着纪枝瑶乌黑的头顶,冷声唤她。
纪枝瑶手上顿了下, 掀起眼皮来, “嗯?”
赵行抿了下薄唇, 神色阴沉黯淡,他沉默片刻,才一把将小娇妻揽入怀中。
纪枝瑶被他忽然一揽, 撞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唔。”她轻吟一声, 伏在他的胸膛上,能听到他胸腔之中猛烈的跳动。
禁锢在她腰上的手很紧,仿佛要将她给勒断气一样。
殿下当然不会这样做。
纪枝瑶垂下眼,目光一凝, 他的衣摆底下还沾染着血迹斑斑。
赵行将头抵在她的头顶上,压抑着问她:“枝枝, 你会一直在的吧?”
纪枝瑶眼神逐渐柔和下来,稍稍一想,就知道赵行应当是知晓她目睹了一切。
她清浅笑了一声,也是伸出手来, 环上他的腰身, “我们是夫妻,我当然会一辈子与殿下在一起,无论如何, 我总归是站在殿下这边的。”
她纤长的睫毛上落着夜色和昏黄,仿佛散发着盈盈光辉。
赵行喉间有些干涩,许久,他才抿起唇角来,温柔的笑了一下。
她说会站在他这一边,必然是如此的。
就像在晋京城那一次,她不顾所有人的嘲弄和戏谑,毅然决然走向了他,站在他的身边。
“好。”赵行应了声,在她额角轻轻点了下,温柔说:“枝枝,这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般的,如此好的女子。”
纪枝瑶脸上烫了起来,小手在赵行的胸膛上推了一把,害羞垂下脸颊,“我哪里有殿下说的那样好。”目光垂落,又看到了赵行身上的血迹。
只她一人看到了还好,若是让人看到了,怕是会出乱子。
纪枝瑶小手指了指他的衣摆,“殿下,身上沾上了旁的东西,不若先回房去换身衣裳再来。”
这时候赵行才看到身上的血迹,眼眸一冷,淡淡嗯了一声,忙不迭回房中去换身干净的衣裳。
纪枝瑶将做好的糖蒸酥酪带去厨房热了热,等赵行过来时,纪枝瑶也刚好热了糖蒸酥酪。
将食盒放在了桌上,纪枝瑶又从桌旁拿出了一瓶金疮药来,担忧地看向赵行:“殿下身上可有伤?我备好了金疮药。”
“我并无什么伤。”不过徐庶等人在与朱家打斗的过程中受了伤,赵行缓缓坐下,说道:“劳烦多准备些,我手下有些人受了些轻伤。”
纪枝瑶赶紧点了点头,“殿下放心,我已经安排清溪去做这件事了。”微微一顿,她才说:“清溪跟了我许久,是信得过的人。”
赵行嗯了一声。
愈发觉得,她在,果真极好。
赵行:“你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一敲,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下,思衬着要如何和纪枝瑶说。
还未想出该如何说起,一只勺子就已经从身边递了过来。
淡淡的香甜和乳香飘来,赵行愣了下,侧目去看纪枝瑶。
她笑眯眯端着玉碗,手中的勺子里舀了一块糖蒸酥酪,递过来正要他吃。
赵行淡声说:“我不爱吃这。”
“殿下,你就吃一口吧。”纪枝瑶不依不饶,软绵绵笑着,温顺又可爱,“这虽然不是我做的,可却是我亲手热的,殿下你就吃一口好不好。”
女子声音娇娇软软,向他撒娇。
真真是让赵行软了心肠,觉得自己再冷的骨头,都得在她身上化成水了。
赵行无奈叹了一口气,“好。”他低下头,凑过去吃了一口。
甜甜糯糯的糖蒸酥酪,入口之间乳香四溢,一下就让赵行梦回了许多年前。
无论他如何克制住自己喜欢之物,可终究是无法改变的。
就像他喜欢的这一口酥酪。
像他喜欢的娇妻。
喜欢的,都已经印在了骨子里,怎么能克制得住啊。
纪枝瑶笑眯眯注视着他,眼眸中波光粼粼的,她甜甜问:“殿下,好不好吃?其实我也会,不过今日没有做的心思,才让周姑姑做的,下次我亲手做给你,可好?”
“好。”赵行答应一声,将头又凑了些过去,手指点了点碗边,“枝枝,还要。”
纪枝瑶又舀了一勺凑近。
赵行都尽数吃了下去,等到一碗见底,他才意犹未尽地说了句:“其实,我极喜欢糖蒸酥酪。”
纪枝瑶并未惊讶,点点头将玉碗收拾起来,“我知道殿下喜欢,不过夜里莫要多吃甜食,只能等到明日了。”
“好。”
纪枝瑶在外逛了一日,早就已经累的不行,再加上目睹了赵行的事情,心里也惶恐,现在是身心俱疲。
等赵行吃完,她沐浴之后就回房躺在了床榻上。
徐林回来之后,赵行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置,也就没能与纪枝瑶一同回房。
躺在啵啵床上,困倦袭来,纪枝瑶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混混沌沌不让自己睡着。
赵行不在,她放心不下。
直到夜深了,房门才嘎吱响了一声,纪枝瑶一个激灵,抬起头来,就朝着门口看去,熟悉的身影出现,她才蓦然松了口气。
赵行进门,见纪枝瑶还醒着,脚下一慢,随即快步走来,眉头皱着,“怎么还没睡下?今日睡得这般迟,明日晚些起来吧。”
纪枝瑶低声“嗯”了下,长睫微微颤了颤,欲语还休地瞥了赵行如玉般的脸颊。
如此丰神俊朗。
她脸上红了起来,抓着厚厚的被褥,“殿下不在,我睡着不安生,索性就等着殿下回来再睡。”
纪枝瑶往枕头下面摸了一把,摸到了她特地放在枕头下的香囊。
里面装着一张符纸,那是赵行亲手放进去的求子符。
纪枝瑶脸上更红了,娇艳欲滴,莫名就燥热起来。
偏赵行不知她脸红的缘由,还俯身凑近,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下,“脸蛋怎么这么红,今日出门受凉了?”他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脸颊上,纪枝瑶的脸上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