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喉结上下滑动,哑口无言,他向来应付不了女子。
若是别的女子,对上他就躲得远远的,巴不得不要牵扯上任何的关系。
可独独是她,三番五次撩拨于他,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或是当真对他有所真心。
长长的宫道上,因着今夜刘妃娘娘晚宴,所以防备军也格外的多,三五成群巡逻而过,许多双眼睛都在赵行和纪枝瑶身上扫过。
孤月怜影,灯火相映。
地上倒映着两个的影子,因为角度的问题,好像两个人很是亲密地走在一起,亲密无间,就真像是一对。
这一条路,就这样安静的往下走着,很快就到了乾南门外,清溪守着马车候在外面,一见到纪枝瑶竟然率先出来了,忙迎了上来:“二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眼眸一转,清溪就看到了黑暗之中的高大身影和阴沉眼神。
清溪一下就闭了嘴。
原来是和桓王殿下一同出来的。
纪枝瑶摆了摆手,笑着说:“并没有出什么事,不过是殿下不习惯那般热闹,想要先离开,我脸皮厚,就跟着出来了。”
她含着羞朝赵行看了眼,赵行也是看来,两人对了眼,纪枝瑶紧张地咧开嘴笑起来。
赵行眼皮耷拉,移开目光,也不管这主仆二人,到了另外一边,翻身上马,笔挺英姿,俊俏勃发。
纪枝瑶悄然红了脸。
现实中的殿下,当真是……好俊。
纪枝瑶回头对清溪说:“我们先回侯府吧。”
清溪应了一声是,随即,纪枝瑶一行人就已经启辰返回侯府,路上宵禁,静悄悄的一片,越往后走,连灯火都没了,黑漆漆的。
清溪看了一眼,说:“最近城中夜里不□□生,死了好几个人呢,夜里还是莫要出门的好。”
纪枝瑶愣了下,“死了好几个人?这是怎么回事?”她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听着马蹄声有些空灵,一声声的回荡在宽敞的街巷里,莫名就可怕起来。
清溪笑了笑:“这奴婢就不知了,只是在侯爷议事的时候听过一耳朵。”
纪枝瑶说:“若是凶手还未捉拿归案,瞧见我们,会不会也将我们给杀了啊?”
她有些怕了起来。
她向来就是个胆小怕事之人。
清溪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二小姐说什么傻话呢,无缘无故的又怎么会乱杀人呢。再说了……”
清溪笑意微微淡了一些,撩开窗往后看去,沉沉夜色之中,仿佛有一匹白马随着,马蹄声与马车声重合在一起,加上离得远,所以很难察觉。
白马上的男子,一身明色衣裳,却不显眼,仿佛与夜色融在一起。
纪枝瑶听清溪没说下去,问了一句:“再说如何?”
她顺着清溪的目光看去,隐隐约约看到熟悉的身影。
纪枝瑶目光亮起来,笑容甜甜扬起,她欣喜对清溪说:“是殿下!”
清溪放下窗来,点了点头,“是,再说桓王殿下担心二小姐护在后面,怎么着都不会有歹人不长眼。”
纪枝瑶垂下头来,想到清溪的话眼睛里好像盛满了春水。她止不住又往后看了一眼,颀长挺拔的身影若隐若现,马蹄声声,不再那么吓人。
“殿下他……担心我。”
他果真还是那般的,面冷心热。
第17章 . 成亲(1) 今日之后就是桓王妃了
从刘妃娘娘生辰宴后,日子一下子就变得飞快起来,很快宫里就定下了成亲的日子来。
就在九月初十,要多快就有多快。
仿佛是在催促着赵行成了亲后,赶紧离开晋京一样。
纪枝瑶听到婚期之时,除却女子的羞怯之外,她还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样一来,就代表着赵行的心意有所转圜。
他也是愿意娶她的。
纪枝瑶捧着手中还未绣的完的翠竹,脸上一红,用手捂住了脸颊清浅一笑。这就好了,殿下愿意娶她,她也能够逃离忠勇侯府这个令人失望的地方。
真真是让人欢喜。
之后夜夜梦里,纪枝瑶依旧会梦到赵行的一切。
中秋一过,日子就变得更快了,转瞬即逝就到了婚期。
秋意笼罩的九月里,雾气纵横,夜里也是生着一层凉凉的朦胧雾气,将高高悬挂而起的月亮遮掩。
月色清辉,慢慢坠落人间。
明日就是婚期,纪枝瑶根本就睡不着,迷迷糊糊躺在啵啵床上眯了一会儿,还梦到了赵行在与桑鹤下棋。
他坐在卧房外的小榻上,手执黑棋,运筹帷幄,棋盘上黑白交错,他很快就赢下了一局。
桑鹤在他对面叹气懊恼说:“下次定然会赢过你的。”
赵行淡淡一笑,清冷的眉眼间多了一层柔和。
也就是这个时候,纪枝瑶猛然惊醒过来,望着蒙蒙亮的天际,天还没亮,月亮都还没来得及从灰蒙蒙的天上落下,忠勇侯府中就已经忙活热闹了起来。
虽说陈氏和纪怀嫣不喜纪枝瑶,可终究是天家之子的婚事,不可能就这样含糊过去。
纪枝瑶在一阵忙活声里,心绪也逐渐被高高吊起。
胸口好像是被什么给堵住了一样,整个人也变得恍惚起来,她愣愣的看着天际露出鱼肚白来,清溪和周姑姑带着丫鬟们进来给她梳洗打扮。
她机械的任由人打扮着,换上嫁衣,凤冠霞帔加身,明艳如同朝阳初升。
丫鬟们给她上了脂粉,因为成亲,所以比平日里要多涂抹上了一些,纪枝瑶一看铜镜之中的面容,倒吸了一口凉气。
正红艳丽,衬得她过分涂抹了的脸蛋雪白,纪枝瑶都险些没把自己给认出来。
喜娘在旁边说着吉祥话,周姑姑扭过头对着窗户偷偷摸摸擦了擦眼泪。
纪枝瑶慢慢回过神来,抿了抿嫣红的唇瓣,她是真的要嫁给赵行了。
回头一想,竟然觉得那一切是那般不可思议与荒诞。可就是因为那些梦,她才能如此了解赵行,也对他颇有好感与喜欢。
纪枝瑶温顺的垂下眼帘来,摸了摸心脏跳动的位置,抿唇一笑。
收拾好一切之后,忠勇侯府墙外吹吹打打起来,喜娘匆忙将红盖头给纪枝瑶盖上,说:“二小姐,桓王殿下的迎亲队伍来了。”
纪枝瑶的心提了起来,低低嗯了一声,扶着身旁清溪的手,一步步跟着她从翠竹苑中出去。
赵行在晋京中并无什么深交之人,连来迎亲,除了仪仗队外,也是异常冷清。
纪文德和陈氏在门口与赵行寒暄一二后,纪枝瑶就在喜娘的带领下缓步而来,环佩叮当,嫁衣艳丽。
纪枝瑶盖着红盖头,只能低着头看到眼底的情形。
这时,耳边响起了陈氏的声音来:“此去为新妇,当勤俭持家,为殿下开枝散叶。”
不用想,纪枝瑶也知道陈氏的表情应当是皮笑肉不笑的。
纪枝瑶还是淡淡应了一声:“是,女儿谨记教诲。”
流程走过,陈氏也不接着说下去了,被喜娘和清溪带着,纪枝瑶从纪文德身边走过,她察觉到纪文德几次三番想要与她说话,却终归还是没能说得出口。
迈上大门阶梯,唢呐声更加震耳,她低垂的眼底,落下一抹鲜红的袍子与靴子。身边的清溪停住,纪枝瑶也随着停下了脚步来。
熟悉的味道迎面而来,纪枝瑶不自然的拧着手指,呼吸一滞。
透过红盖头,她似乎都能感受到身前人阴沉的目光,准确的落在她的身上。
她没来由想到自己的妆容来,等他掀开盖头的时候,会不会吓到啊。
纪文德此时走过来,从清溪手中接过她的手来,突如其来的陌生的温度,让纪枝瑶颇为抗拒,手往回缩了缩。
纪文德不曾察觉,牵着纪枝瑶的手放到赵行的面前,装作不舍的语气说:“今日小女便交给殿下,望殿下珍而重之。”
面前的男人没有一点动作,仿佛并不愿意牵住她的手一样。
是了,赵行向来是不愿旁人近身的。
赵行的手垂在身侧,漆黑的眼底染上了一丝今日的红,他望着横在眼前的手,岿然不动。
他抿了下薄唇,抬眸看到新娘子身后成群结队的忠勇侯府的众多亲戚,都离她远远的,满脸都是看好戏与嘲笑的表情。
赵行心中陡然跳动了下,想到了曾经自己的过往,薄唇抿得更紧,即便在大喜的日子里,也是脸色阴沉,不见欢喜。
纪文德以为赵行不愿,又咬着牙唤了一声:“殿下。”
他不是怕赵行待纪枝瑶不好,而是怕自己亲手交过去的手,被赵行给拒绝了,丢了脸面。
纪枝瑶听得耳膜发痒,已经准备着要收回自己的手来,不愿让赵行为难。她手指一动,眼下却突然伸过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来,指腹之间生着薄茧。
纪枝瑶顿了顿,一时没回过神来。
头顶传来了清冷的声音:“走吧。”
她才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交了过去,碰触到的一瞬间,纪枝瑶藏在厚厚脂粉下的脸颊红了起来。
原来男子的手,是这般大而有力的。
赵行的手心微暖,全然不像他这个人一般清冷,温热传递,纪枝瑶随着他的脚步往忠勇侯府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