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峰一皱,问:“她说什么?”
李玉心一横,硬着头皮说道:“皇后娘娘说,皇上只说过让她禁足,可没说不许旁人入翊坤宫,还……还把奴才给轰了出来。”
皇帝脸上已然乌云密布,气道:“你再去,告诉南府的人,不许再入翊坤宫!”。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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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皇后娘娘您消停些
李玉又要跑一趟翊坤宫,心底不由地暗叹,皇上这是不打算去翊坤宫了,非要他在中间传话,还头顶着大太阳,几趟跑腿下来,出了一身的汗。
帝后二人闹别扭,为难他这个太监做什么啊。
李玉再次踏足翊坤宫时,里头依旧跟个闹市场一样,咱们的皇后娘娘不知唱得是什么曲子,旋律倒是极好听的,不过歌词却闻所未闻。
“皇后娘娘吉祥。”李玉一脸谄媚地屈身请安,又朝几位歌姬抛去眼色,命她们赶紧停下。
映芸见他又折返回来,疑道:“李公公,你怎么又来了?”
李玉清了清嗓子,一副正经的模样,道:“传皇上谕旨,即日里,不许南府众人踏足翊坤宫,钦此。”说罢,他朝歌姬们低声斥道:“你们还不快走?”
歌姬们领了旨,连忙收拾了各种乐器,纷纷告退。
映芸真是扫兴,道:“李公公,我不过在自己宫里唱唱歌儿,又传不到皇上那儿,这也不行?”
李玉赔笑道:“皇后娘娘,皇上正在气头上,娘娘这儿稍稍一个动静,都能传到皇上耳朵里,娘娘还是不要惹皇上不痛快了。”
映芸看着猴精般的李玉,他长年伴驾,不仅模样长得圆润,办起事情来也是圆滑得很。
他此话的意思就是,皇后娘娘,您可消停几日吧,不要惹恼了皇帝。
不过,映芸在他的话里,还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今儿定是有人去皇帝那儿打小报告了,所以李玉才一趟趟地过来。
不用猜也知道,定是纯贵妃她们盯着翊坤宫,巴不得皇帝再来训斥她一番吧。
罢了,K歌多了,嗓子也干,不让唱,那就换个安静的娱乐活动呗。
映芸笑嘻嘻地说道:“劳烦李公公回去转告皇上,臣妾知错了,今后定当静思己过。”
李玉打了个千儿,道:“娘娘的话,奴才一定传达圣听,奴才这就告退了。”
送走了李玉,映芸正准备回寝殿,眼角忽然瞥见宫门口有一个小身影在晃荡,便好奇地走了过去,问着:“谁在外面?”
小身影一掠到了眼前,原来是五阿哥永琪,刚才一直趴在门口望着院子里的动静。
“给皇额娘请安。”永琪毕恭毕敬地行了礼。
“永琪?原来是你啊。”映芸笑着召他进来,道:“你怎么过来了?”
“皇额娘对儿臣有救命之恩,所以儿臣近日画了一副西洋画,特地过来送给皇额娘。”永琪一边说着,一边让身边的小太监将那副画呈给映芸看。
这是一副油画,画的是黄昏的御池边,映芸舍身救下永琪的画面。
笔法虽然稚嫩一些,但作为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这副画已经相当不错了。
永琪巴巴地望着映芸,问:“皇额娘,您喜欢吗?”
“喜欢啊,”映芸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道:“皇额娘从没见过西洋画,你画得真好,皇额娘看了都想学着画呢。”
永琪一脸笑容,说:“皇额娘想学?这有何难,儿臣就可以教皇额娘怎么画。”。
两人都颇有兴致,便命人在院子里支起了画架,一同画起了这片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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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胡须都颤抖了
黄昏的紫禁城,晚霞染红了半个天际,照在宫殿的黄琉璃瓦上,更显皇家的气派。
皇帝批阅了一整天的奏章,独自走至殿前,舒展着筋骨,却听见候在廊下的李玉哼哼卿卿地唱着什么调子。
“在哼什么呢?”
李玉听到皇帝的声音,倏然回过头,躬身说道:“回皇上,这是奴才刚才在翊坤宫听皇后娘娘唱的曲子,觉得好听,就不自觉地记下了。”
皇帝白了他一眼,问:“皇后唱得好听?怎么好听了?”
李玉笑着点头,道:“奴才也是第一次听到那首曲子,只觉得心里痒痒的,心情不由地愉悦起来……”
皇帝沉着脸色,提脚往他腿上踢去,佯怒道:“还心里痒痒的?朕看你是六根不净!”
李玉轻巧地躲开了,自个儿轻轻扇了个嘴巴,笑道:“奴才嘴笨,皇上息怒。”
听他这般说,皇帝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亲自去一趟翊坤宫,一探究竟的。
李玉瞅着皇帝神色,心里跟明镜一般,皇帝虽然屡屡斥责皇后,但不见得心底就没有皇后。
而皇后又深得太后的赏识,将来定是有大好前途的。若是他有意撮合帝后二人,既能全了皇帝的心思,又能讨太后欢喜,岂不是一桩好事。
思量一番,李玉试探性地问道:“皇上,要不去翊坤宫看看?”
皇帝笑着朝他哼了哼,顾自大步地出了养心殿。
李玉欢欢喜喜地跟了上去,高喊一嗓子:“皇上摆驾翊坤宫!”
彼时的翊坤宫内,映芸正跟永琪画得不亦乐乎。永琪跟着郎世宁学了近两个月的西洋画,至少看起来似模似样了,可映芸从未接触过油画,完全凭着主观臆想,胡乱涂鸦。
“皇上驾到!”当宫门口响起五顺的高嗓门时,院子里仍乱作一团。
他怎么来了?
映芸来不及让人收拾一下,却见皇帝步履从容地进来了。
永琪十分标准地行礼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相比之下,映芸略显敷衍地跟上:“臣妾恭迎皇上。”
皇帝摆了摆手,让他们起身,问道:“永琪,你在翊坤宫做什么?”
永琪恭敬地说:“回皇阿玛,皇额娘对西洋画有兴趣,所以儿臣就陪皇额娘在翊坤宫作画。”
皇帝轻声一哼,朝映芸看去,道:“皇后兴趣颇多啊,又是召了南府歌姬唱歌,又是要学西洋画,真是忙得很。朕看看,皇后究竟画了什么?”
映芸下意识地挡在他的面前,虚假地笑了笑,说:“臣妾画技拙劣,皇上还是不要看了吧……”
皇帝轻轻地将她推开,只见画架上是一副人物肖像,五官扭曲夸张,配色大胆出格,跟个鬼魅一般,简直不忍直视。
就这水平,任谁也看不出她究竟画的是什么人。
不过,画中人头顶戴着皇冠,身上配以明黄色服饰,这就很明显了,她画的是皇帝!
比钟馗还丑的皇帝!!
“皇后!”皇帝扭头瞪着她,气得胡须都要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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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我送你离开,你不要再来
见气氛不对,永琪鬼机灵地作揖,道:“太傅给儿臣的课业还未完成,皇阿玛,皇额娘,儿臣先行告退了。”
皇帝默认地摆了摆手,永琪就赶紧开溜了。
映芸眼见永琪出门,不禁腹诽,好你个小崽子,关键时刻,跑得比兔子还快!
翊坤宫的院子里,众人明显感觉到皇帝脸上阴云密布,随时可能会有强风暴雨。
以免殃及无辜,李玉朝他们使了个眼色,众人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气,连忙回避了。
映芸正想偷偷地将画作销毁,却被皇帝逮住了手腕。
“皇后可否解释一下,画的是什么鬼东西?”
映芸心虚地笑了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松了松手腕,才道:“皇上,您别生气嘛。臣妾画的是皇上,却也不是皇上。”
皇帝冷着面孔,道:“皇后有什么说辞,朕倒是愿闻其详。”
映芸笑着推他到石凳边坐下,热情地招呼道:“阿奈,上茶,把咱们翊坤宫珍藏的顶级碧螺春泡上。”
这般献殷勤,皇帝仿佛很受用,脸色也跟着缓和了一点。
映芸继续恭维道:“皇上您看,臣妾虽然画工差了点,却把您身上的精髓都画出来了。您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像极了神兽貔貅。貔貅可镇宅,皇上是天子,乃镇国之人,所以,在臣妾心目中,皇上就是能安定天下人心的祥瑞之人。”
见他的气顺了许多,映芸又道:“臣妾画的是抽象画,皇上如此睿智,定能从画的表象看到实质。”
总之一句话,她画得一点问题也没有,你觉得画得丑,那就是你自己的眼光浅薄了。
皇帝虽然知道她说的都是歪理,但也无力反驳,只道:“朕竟不知道,皇后如今这般能言善道了?”
映芸浅浅一笑而过。
“李玉!”皇帝忽然唤道:“你将皇后的大作收起来,朕要带回养心殿。”
“啊?”映芸惊愕地问:“皇上拿去做什么?”
皇帝戏谑地说:“皇后不是说此画可镇宅镇国吗?朕拿去养心殿里挂着,驱驱邪,也让进出养心殿的人看看朕的皇后是如此多才多艺。”
映芸两手一摊,随便你,反正她不怕丢面子。
皇帝又端了茶碗,抿了一小口,顿时眉头皱起,道:“皇后,这就是你说的顶级碧螺春?”
映芸瞅了眼茶碗里清光光的几片叶子,点头道:“是啊,招待皇上嘛,当然是要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