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融穿过花丛一看,原来是江斯柔和结香在双亭里说话,江斯柔手里拿着一件极小巧的短襦,桌上的针线篮里也装着几件。
这些显然是为了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准备的,乐融不由心下一暖。
“阿柔。”他柔声唤道,笑着走了过去。
看到他来,江斯柔眼睛一亮,犹如星河倒映其中:“表哥!你怎么在这?”她连忙站起身来,行动间裙裾环佩叮响,原来是他送的那枚玉佩。
愧疚之意顿时浮现心头,乐融快步上前揽着江斯柔,与她并肩坐下,又去看她手里的那件短襦。
“是你做的?我看着挺好的,怎么会白费工夫呢?”
江斯柔道:“料子粗了些,小孩子皮肤娇嫩,怕是受不住这个的。都是我粗心大意,看着纹样可爱,就巴巴做了。”
“那就收着吧,等儿子大了,再拿出来给他看。”
“……这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江斯柔笑道,抬眼看到乐融眼中的红丝,不由担忧起来,“表哥昨晚没有睡好?”
“嗯,最近翰林院的事有点多。”
江斯柔低头叹道:“其实我是知道的,表哥是为了公主的事,所以心情不好。”
乐融松开揽在她腰间的手,目光游离:“胡说什么?!”
江斯柔道:“表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心事我怎会不知道?表哥,为了这个家,为了国公府,苦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再忍一忍,总要让人垂死挣扎一下的。
从30章开始就都是快乐的剧情了,大家可以先小小地养肥一下,一鼓作气看下去,就不会太生气了。
第29章 松月雅集
乐融闻言一怔,看向江斯柔时不由带上了几分审视,然而江斯柔的眸光温柔真挚,满满只有对他的担忧。
乐融蓦然发现,原来表妹是理解他的!不由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阿柔,是表哥对不住你!”
“表哥说什么呢?咱们之间,何必计较这些?”江斯柔轻轻依偎着他,藏在阴影下的面容毫无一丝表情,“可惜我什么也做不了,不能为表哥分忧。”
乐融笑着将她揽入怀中:“你呀,好好养胎,过几个月再把咱们儿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这就够了!”
江斯柔却道:“可是看你这样烦心,我真的很想帮你做点什么!表哥,我、我想去见见公主。”
乐融又是一愣:“你去见她做什么?”
“我想让她知道你的难处。表哥,事已至此,当初谁对谁错都不重要了,她是你的妻子,理应和你一条心!只是这话不该由我去说,”她低头叹息一声,羽睫微微颤动,“我这样的身份,公主听了,只怕会更生气。”
乐融想起之前在姬璃那里遭到的冷遇,不由面色一沉:“那就别去了!我怎么忍心让你去受委屈?”
江斯柔展颜笑道:“所以我打算换个说法!公主不愿接受表哥,无非是因为我。等我见了公主,便假装被你冷落,向她哭诉一番,好让公主知道你的心如今都在她身上。公主听了,即便没有动心,只怕也是高兴的。”
“这……”乐融心中微动,也觉得这主意或许可行。
可他刚刚才说不忍心让江斯柔受委屈,眼下又怎能同意江斯柔为了他到姬璃面前贬低自己?
“表哥,你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吧?我觉得挺好的,只是我担心……”江斯柔欲言又止。
“担心什么?”
“公主也许不想见我。”
乐融心中仅存的一点疑虑彻底消散了。
如果表妹想破坏他的计划,又怎会先过来跟他商量?
是他的错!
表妹事事以他为先,他不该怀疑表妹的用心!
“阿柔,你有这份心,表哥就已经很高兴了。不过,公主府还是不去的好!”乐融没好意思说现在连他派去的人都没法进公主府的大门,江斯柔去了,只怕也要吃一碗闭门羹的。
不想她去,理由都是现成的。
“你怀着孩子呢。”
“其实我也知道,公主多半不想见到我。但我总要试一试的,毕竟是我……是我拖累了表哥,要是没有我的话……”
“别胡说!”
“那表哥,我可以去见公主吗?”江斯柔面露祈求。
乐融已有些意动,口中仍道:“你不是说担心她不想见你?”
江斯柔缓缓说道:“每月逢十六,三公主的府上有一个松月雅集。之前我在大相国寺遇到三公主了,她认出了我,还给了我一张帖子,这种场合咱们家公主多半也是会去的,我打算过去碰碰运气。”
乐融有些诧异:“你认识三公主?”
“表哥忘了,小时候姨母带我进过宫的,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三公主。”
乐融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可是三公主她……”
“我知道,她和咱们家公主不是很和睦,我就悄悄去一下,找个没人的时候跟公主说。”
“她不一定会去,你去了,只怕遇不到她。”
“我知道,我也只是去碰碰运气。”
其实乐融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但表妹身份低微,想要见到姬璃并不容易,姬淑柔的松月雅集确实是一个机会。
“你想去的话,那便去吧!”乐融终究还是点了头,“小心一点,她毕竟是公主。”
“表哥放心,见到公主之后,我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姨母那里……”
母亲一直拘着江斯柔不让她出门,这事乐融也是知道的,便道:“我去跟母亲说。”
“姨母会同意吗?表哥不知道,上一回去大相国寺,姨母让盈绿跟着我,结果我和盈绿走散了,回来之后姨母就有些生气。”
何止是生气!齐夫人听说她找借口支开盈绿,还对她发了一通脾气。
好在盈绿找到她的时候,她和姬淑柔的谈话已经结束了。她跟盈绿说,她偶然遇到了三公主,三公主见她是个有孕的妇人,也没有为难她。
回府之后,盈绿把这事告诉齐夫人,齐夫人也不知道信了多少,随后便让她安安分分待在家里,这段时间就别出去了。
乐融沉吟道:“松月雅集是每月逢十六对吧?”
江斯柔点头。
“那就好办了!十六那天是五姑祖母的寿辰,母亲要带着妹妹她们去贺寿的。到时候家里没什么人在,我就让安良悄悄赶着马车送你过去。你早去早回,母亲那边先瞒着她,要是她知道了,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这样好吗?”江斯柔有些犹豫。
乐融笑道:“你要是怕被阿娘说,那就别去了。”
“不!”江斯柔忙道,“我要去!到时候,你就让安良在后门那里等我。”
“好。天色暗了,我送你回去。”
“嗯。”
乐融送江斯柔回房,又坐了一阵,便回前边的书房去了。结香这才问道:“娘子,三公主什么时候给娘子下过帖子?”
“这有什么难的?我写封信,你让人送去芳平公主府,告诉她,我请她看一出好戏,她自然会送一张帖子过来!”
“三公主会照做吗?”
江斯柔冷笑一声:“最讨厌的两个人凑到一起,没准还会吵起来,她那样的人,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结香看着这样的她,忽然害怕起来:“娘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娘子你可不能乱来啊,你还怀着孩子呢!想想世子,再想想国公府和夫人!”
江斯柔唇角一弯,一抹古怪的笑意浮现于脸上,又迅速消失不见。
“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我还怀着表哥的孩子呢!”
齐夫人近来对她们这边看得有点紧,结香很是费了一番工夫才避开她的眼线把信送出去。
不过半天,便收到了姬淑柔的回复。
江斯柔看着夹在信笺里的描金请帖,笑意渐深。
十六那天,齐夫人一早就带着女儿们出了门,江斯柔打扮妥当,让结香和另外一个名叫小荷的丫环扶着她,偷偷来到后门这里。
安良已经在马车上等着。
来到芳平公主府,江斯柔手持请帖,很快便有侍女过来,请她入内。
“公主让我问问江娘子,二公主已经帮你请来了,你的好戏呢?”领路的侍女低声问道。
江斯柔亦压低声音道:“还请公主放心,妾身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那侍女便不再多话,继续在前方领路。
松月雅集设在公主府的竹苑,秋天的竹林绿中带黄,透着几分萧瑟,林间穿行的贵女绫罗珠玉遍身,显得华贵又不失超然。
江斯柔看着这些来来往往的年轻女郎,曾几何时她也是这种聚会的座上宾,如今为他人妾,身份低微,不好高调出现,只能任由领路的侍女带着她来附近的一个小院里。
正堂和两侧厢房的门窗都关着,天井里摆着竹根雕成的桌椅,小荷和结香上前整理了一番,这才请江斯柔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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