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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女配咸鱼了 (归去闲人)


  谢峤嘴角抽了抽。
  宴席上姑娘们争风吃醋,不慎被掉落的瓷盘蹭了下而已,还能砸断脚趾不成?江彻这般郑重其事,分明是故意张扬,要赖在客舍。但外头都是前来道喜的宾客,他没法强行请医延药戳破江彻的谎言,又不好跟江彻闹将起来,只能拱手应了,请江彻稍候。
  江彻也没再去宴席上露面,随便找了本书,在客舍里陪沈蔻养伤。
  这一养,就到了入夜时分。
  谢峤数次过来,都只看到沈蔻倚枕阖目,江彻端坐翻书。
  据留在客舍伺候的仆妇回禀,整个后晌,俩人除了用些果点菜食之外,并没做旁的事。江彻偶尔会撂下书,询问沈蔻脚伤如何,沈蔻则眉头紧蹙,不时就要说疼,还拆了细布换过两回药。待仆妇说要请郎中瞧瞧,又都断然推拒,只命侍卫回府取药,不知不觉就耗到了此时。
  谢峤听了,几乎想破口骂人。
  也从这故意逗留的做派中,窥出了江彻的意图——
  红丸案的事上,江彻竭力去搜寻人证,谢峤拦不住他,就只能在东宫和穆王府严防死守的间隙里,尽力毁去些要紧的罪证。今日江彻特地带了仪仗随行,那都是精挑细选的虎狼之兵,借着取药的由头出入侯府,分明是打算趁乱行事,窥探侯府机密。
  谢峤被人持刀逼上门,就算有扣留沈蔻的心思,也没那能耐,遂挑着轻重缓急,将得力的好手都布在书房附近。
  整个后晌过去,江彻却毫无动静。
  直到方才书房那边来禀,说有人穿了夜行衣,欲趁夜闯入书房,被守卫发觉后重伤了三名守卫,仓皇潜逃。看那架势,进退皆从容不迫,恐怕只是先打头哨来探虚实,再跟江彻带的侍卫里应外合,强闯书房。
  谢峤听了,顿时大怒。
  侯府的书房是自家子孙都不能轻易踏足的机密之地,江彻这般作威作福,当他是面团捏的么?侯府再不济,也有看家护院的好手,更别说周家死士潜入京城,在侯府周遭藏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白日里,谢峤已命那些人戒备,随时待命,稍候若真打起来,还不定谁胜谁负。
  倘若江彻真的撕破脸,欲不顾后果调动府兵,他难道会坐以待毙么?
  京城里山头林立,谁还没个帮衬的!
  到了万不得已退无可退的时候,少不得要拼力一搏。
  谢峤冷笑,朝贴身管事吩咐了几句,孤身直奔客舍而来。
  贺寿道喜的宾客已然散尽,白日里虚与委蛇的客气也荡然无存。他进了客舍,见烛光下江彻仍岿然端坐,那个娇气的沈家女已在榻上睡着了,便敷衍着拱手道:“王爷陪了整日,沈姑娘的脚伤还没好吗?”
  “好些了。”江彻淡声。
  谢峤不掩烦躁,“既好些了,王爷何不将她带回王府好生调养。鄙舍寒陋,可不敢耽搁她的伤情。”
  这话说得冲,江彻搁下了书卷。
  “本王还以为侯爷是让人送晚饭的,没想到竟是来下逐客令。怎么,偌大的侯府,容得下满京城的故交,本王想多歇片刻也不行?”他起身理袖,借着榻边踩脚,顿成居高临下之势。
  谢峤冷嗤道:“只怕王爷想做的,不止是歇息片刻!”
  “此话怎讲?”江彻饶有兴致地挑眉。
  他要做的确实不止歇息。
  但也不是谢峤所揣测的偷窃书房。
  江彻徐徐踱步,借着旁边半敞的窗扇觑了眼夜色。
  ……
  客舍外,夜色沉沉。
  寿宴热闹了整日,这会儿才算渐渐安静下来,仆妇家丁们忙着收拾残席,丝毫不知书房外的暗涌。谢峤身边最得信重的管事刘勋脚步匆匆,孤身正往外走,途中碰见手底下几位小管事请示琐务,他也没空搭理,只说回头再议,赶紧打发走。
  他赶去彭王府,替谢峤传个要紧讯息。
  谁知还没到府门跟前,又有位管事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远远就叫道:“勋爷,先等等。”
  刘勋驻足回头,面露不耐。
  那管事瞧着他那脸色,忙作揖赔礼,而后凑到耳根子边上,道:“勋爷别生气,我是赶着来替侯爷传个话。侯爷说,吩咐您的那件事儿先别去办了,毕竟闹大了不好。客舍那边有了转机,侯爷稳住了穆王爷和那位女客,这会儿正要去药圃,让您也赶紧过去。”
  说着话,拿眼偷瞄四周,仿佛被谁听去似的。
  刘勋甚为意外,不甚确信地道:“侯爷说事儿不办了?”
  “说是缓着点儿办。”
  刘勋愈发狐疑,那小管事见了,忙补充道:“小的就是奉命来传个话,也不知侯爷说的那件事,跟您要去办的是不是同一件。侯爷只是说,客舍里的那位贵客转了态度,他去药圃有要紧事情办,让您赶过去,别耽误了。”
  他这样一说,刘勋反而松了口气。
  侯府跟彭王府颇有交情,这事儿不是秘密,反正襄平侯府结交满城勋贵,不差彭王一个。但方才谢峤吩咐他去彭王府传信,欲在紧急时借府兵一用,这却是极机密的事,绝不会张扬。
  谢峤命人传信,自然不会透露内情。
  不过阖府上下那么些人,除了他和谢峤,也没人知道他匆匆出府是因穆王的事,小管事赶着来递信儿,说出这样一番话,想必是承了谢峤的吩咐。
  刘勋没敢再迟疑耽搁,赶紧往药圃走。
  药圃算是侯府最清净的所在,树荫遮蔽,竹林环绕,如同天然的屏障,将侯府的热闹喜庆尽数挡在外围。
  附近黑黢黢的,也没几个人影。
  刘勋急匆匆赶过来,碰见这迥异于往常的死寂情形,渐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一股没来由的慌乱毫无征兆地爬上脊背,他毕竟跟随谢峤多年,经手的秘密多了,戒心也比寻常人强上几分。心里实在不踏实,他将小管事来传话时的情形细细回想了一遍,猛然醒悟什么,想要转身原路返回时,忽听道旁假山后利器破空。
  他惊而回头,还没看清是何情形,便觉颈后钝痛,未及出声,便倒地昏死过去。
  *
  客舍里,谢峤丝毫不知刘勋的遭遇。
  更不知道,除了刘勋之外,还有两位管事被人骗至药圃,在夜色中失了踪迹。因江彻带了沈蔻公然上门挑衅,侯府的布防多在书房和客院,防备江彻的人手趁虚而入,对于那座不甚起眼的药圃几乎无人留意,周遭的种种动静,更是无人知晓。
  而客舍中明烛高照,谢峤与江彻冷眉相对。
  虚与委蛇的面具已然撕破,谢峤没了满堂宾客掣肘,当场就翻了脸,欲将江彻驱逐出去。
  江彻不急着走,只冷声道:“当日天麟山上,谢侯煞费苦心,要将沈姑娘活生生劫去当人质。今日我带她过府赴宴,还逗留这半天,怎么,谢侯反倒以为本王来意不善,不想着恃强凌弱,留住人家小姑娘了?”语气之中,不无嘲讽。
  谢峤脸色微青。
  他当然想扣住沈蔻母女,不论有用无用,至少也是个棋子。
  但在京郊密谋行凶是一回事,如今身在京城之内,江彻又大张旗鼓的来府里赴宴,他如何留人?若为着沈蔻打起来,江彻身边侍卫不少,本尊又是个杀人如麻的,他还有书楼要守,内外交困之时,难免顾此失彼。
  遂按捺怒意,僵声道:“王爷打算如何?”
  “跟你谈谈。”
  江彻说着,径直坐进了圈椅里。
  跟人谈判这种事情,江彻还算是拿手,毕竟查办那些要案时,除了刑讯逼问的功夫,茶桌上套话也不可或缺。
  此刻面对谢峤,他端着惯常的威冷气势,开口便道:“当日五仙岭上,本王不过是顺水推舟卖了个人情,原是为在朝中自保,谁知谢侯紧追不舍,竟为此怀恨,盯上了沈姑娘。”他瞥了眼沈蔻,将陆元道的事暗暗推到东宫头上,举杯慢捻,道:“后来天麟山一事,本王起了疑心,将沈有望捞出来后才知道,原来他身上藏了桩秘密。”
  “谢侯,这算不算不打自招呢?”
  他问得随意,却令谢峤心头一跳。
  陆元道失踪之后,他至今都不清楚,人到底在江彻手里,还是在东宫手里。如今听江彻这样说,心中微动,道:“王爷既已探知,想必是要深究到底了?”
  “那可未必。”
  “当日卖出人情时,本王还不知道五仙岭藏着的秘密,如今看来,这事若翻到明面,非但谢侯,就连彭王恐怕都难以保全。谢侯是聪明人,本王舍身杀敌,拼了这些年才有今日之地位,怎会轻易为他人做嫁衣?”
  “若彭王倒了,东宫仍是东宫,于本王何益?”
  江彻的声音愈来愈低,却令谢峤心头剧震。
  他最担心的,其实就是江彻与东宫联手,拿出陆元道和沈有望两条证据,置襄平侯府于死地。听江彻这话,倒是东宫和穆王府各握半份人证,尚未齐心协力。
  那陆元道原就在红丸案上做过假口供,如今哪怕翻供说了实情,旁人也未必尽信。只要沈有望别掺和进去,他就还有垂死挣扎,设法转圜的余地。
  江彻既不愿东宫独大,今日这般异常举动就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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