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待沈肃容应,只顿了一顿,继而又道。
“娶的还是太傅府的小姐,日后平步青云功成名就的,自然都是水到渠成。”
霜澶听到里头正说到娶张瑶华之事,心下索然。
这沈肃容终究是要教他如愿了的,虽种种行事教人不齿,可想来,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罢。
话虽如此,霜澶还是下意识得去听里头的动静,只良久,都不曾听到沈肃容有应,不免思疑,怎的了,莫不是出了岔子?
随即心下又朝自己嗤笑,当真是杞人忧天。
他沈肃容与那云氏二人朋比为奸步步为营的,这般有心机有盘算之人,又有一副好皮囊,倘或成不了,才会教人称奇道绝吧。
“怎的,临了了,莫不是又不想娶了?”顾长安问道。
里头的沈肃容仍旧未应,默了半晌,随即便传来推开窗户的声音,继而下头街上嘈杂得叫卖之声陆续传来,里头的说话声便听得不那么清楚了。
只这沈肃容的沉默,倒教霜澶始料未及,也不知道那沈肃容又在打什么算盘。
罢了,这样的人,向来是不会吃亏的,也不会做劳而无功之事。
……
又过了些辰光,待至隅中,雅间的门才从内里打开,顾长安与沈肃容跨出屋来,向楼下去了。
顾寅随即跟上,霜澶亦小心翼翼得跟在顾寅的身后,连下楼都不敢发出多大的声响来,生怕步子大了引人注意。
众人待至飞鸿楼的门口,顾长安与沈肃容正在道别。
大街上人来过往,原顾长安还要留沈肃容一道用午膳的,只沈肃容却婉拒说今日还要回府去的,顾长安自然也不去多留。
霜澶立身站于顾寅的后侧,原女子就比男子要矮小得多,若前头的沈肃容不着意来瞧,是连霜澶的人影轮廓都瞧不见的。
霜澶就这般小心翼翼得躲着,可人总是这样奇怪,先头初初见到沈肃容时还吓得胆战心惊,现下眼瞧着沈肃容就要走了,心下却不知被什么驱动,就想瞧一瞧这沈肃容,瞧一瞧他如今是如何春风得意的。
左右只瞧一眼,他定然不会发现。
霜澶遂略挑了眉眼,却只瞧见沈肃容的背影,见他正与顾长安说着话,胆子便更大了些,索性抬了头朝他看去。
只见他垂着头,负手而立,身上那件襕袍许是略大了些,竟将人显得愈发单薄清瘦。
虽不曾见着沈肃容的神色,可不知怎的,霜澶见沈肃容微垂着头,只觉沈肃容怕是近来过得并不顺心罢……
原他不顺心,霜澶该拍手叫好才是,可眼下出了沈府,旁观者清,反倒能将沈肃容的不易咂出个一二来,罢了,虽说他先头害自己落水,可他终究救过自己性命的,两两相抵罢。
且不管他如何在自己身上头动脑筋,自入了泸山院,他沈肃容也未再害过自己,柳氏待自己也是很好。
往后他沈肃容再如何与云氏又合谋,要娶谁,要纳谁,都于自己毫无干系,只望他日后好自为之罢。
如今自己跳出了沈府,应当有新的念想才是,从前种种皆翻过了,也全当是放过自己了。
街旁栽着两道青铜,那枝稍却早早得脆黄了叶盏,只余一络经脉与枝干相连,秋风纨扇,轻易就将那枝稍的枯叶扫落,那枯叶于风中打了个卷儿,才缓缓落至霜澶的脚边。
才刚入了秋,还未到岁之将暮的辰光,竟已然有落叶了。
霜澶复垂了视线,朝地上那枚青铜叶睥去,正心下潇潇然之时,不知又从哪头起了一阵风。
轻易便将才刚的那一片落叶吹起,连带着扫过霜澶的衣摆,险些将霜澶盘在弁内的发给吹散,连带着将她的襟带都翻飞起来。
霜澶心下一惊,忙抬了手按住那弁冠。
眼下没做贼人,霜澶心下却好似有鬼一般,悄么儿朝那沈肃容瞥去,生怕教他发现了。
不想那沈肃容是有所察觉还是怎的,竟蓦得抬起头,顿了一下身形,随即便要转过身来。
霜澶大骇,正要侧过身子,那顾长安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偏转了身子斜跨了一步,堪堪立于顾寅与沈肃容之间,也将霜澶遮得严严实实。
只听那顾长安咦了一声,“我怎记得,从前瑾怀兄身旁跟着的都是一个叫沈远的小厮,怎今日这小厮瞧得这般眼生。”
顾长安陡然提起沈远,霜澶也是一怔,先头是被搅了思绪,现下听那顾长安提起才发现这处的反常,原那沈远与沈肃容整日的黏在一起,秤不离砣的,怎的今日沈肃容却带了一个脸生的小厮?
何况瞧之前沈肃容将那小厮遣下楼的架势,想来今日这小厮也不是他的心腹。
那沈远去何处了?
霜澶倏地想起前头出沈府,是那沈远将自己放走的,当时只觉出府出得顺当,莫不是沈远擅作主张开罪了沈肃容?
果然,随即便听得那沈肃容扯了唇角道:“他做错了事,自领罚去了。”
沈肃容说罢,想来是不欲多言,随即朝顾长安颔首,转身便上了马车。
待那沈肃容走了,顾长安亦回头,叫上顾寅与霜澶,也上了马车。
霜澶与那顾长安一道入车厢,只才刚知晓了沈远的事,霜澶心下一时愁肠百结,原以为那沈远是得了沈肃容的令将自己放出府的,也想过就算沈肃容事先不知情,待事后想来也不会多去为难沈远,毕竟那沈远是除柳氏外与沈肃容最亲近之人了。
只想不到,沈肃容竟还当真罚了沈远。
霜澶又想起上回沈远为自己开罪那许若昀,当晚便被罚在院内的石子路上头生跪了一夜……
这回也不知那沈肃容会如何罚那沈远,心下不免又觉欠了沈远一份人情。
霜澶一心都在方才的事体上,连顾长安唤她都不曾留心。
“昔春?”
霜澶思绪飘浮,一时都来不及反应那声昔春是在唤的谁人。
乍然回过神,遂低头应道,“奴婢在。”
“方才你想什么呢,竟这般出神。”
“奴婢想着,才刚去了飞鸿楼,竟不曾买些糕点走,好是可惜。”与那顾长安待久了,霜澶的谎话信手拈来,都不肖过脑子的,也不知那顾长安信了不曾。
“飞鸿楼的点心算甚,我早先不是说要带你去个好地方么,眼下就带你去。”
霜澶愕然,原今日的飞鸿楼还不是正菜?随即便被顾长安三两句话勾起了好奇心,下意识问道。
“竟还有比飞鸿楼更好的去处么?”
顾长安闻言,却再不作答,只勾了唇角似笑非笑得悄悄推开了窗棂,向外看去。
顾寅马车驾得不快,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霜澶再不开口,只端坐在车厢内。
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到了那顾长安嘴里的好去处。
只霜澶做梦都不曾想到,那好去处,竟是抱月阁!
霜澶从前只在敛秋那头听说过,还从未来过这地儿,心下一时闹不准这顾长安做什么带自己上这处……
莫不是瞧着自己笨手笨脚这便要将自己发卖了不成?
一时心下大骇,那顾长安正抬了眉眼示意霜澶先下马车去,霜澶哪里敢,只正襟危坐半毫都不曾动。
顾长安敛眉,“下车去,杵这儿作甚。”
——
第63章 寒露3 今日中秋呢,公子这是要带上你……
那顾长安说罢, 再不理霜澶,起了身猫着腰这便要下车去了,只堪堪略过霜澶之时, 被霜澶倏地拉住了袖襟,顾长安遂回过头看向霜澶。
霜澶一时惊恐得睁着那双能剪秋水的眸, 只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
顾长安蹙了眉头, 面上骤然不解, 半晌,噗嗤笑出声来,了然道。
“你是从前酒水撒得多了, 杯弓蛇影的, 只眼下我还不缺发卖你的这点银钱。”
顾长安说罢, 不着声色得缓缓撇开了霜澶的手, 随即掀开帘子下马车去了。
霜澶闻言, 略转了脑子,便暗道自己草木皆兵。
那顾长安特意教自己换了男装,脸上还画了那么实的一颗痦子,倘或真要发卖自己,难不成是来抱月阁当龟公么, 只叹自己当真是昏了头了。
想罢,随即也掀帘子,怡情悦性地下了马车,跟在顾寅后头入内去了。
只霜澶不明,这顾长安青霄白日的来抱月阁作甚?
霜澶遂朝顾寅咬了耳朵, “现下离入夜还早,公子来这处……”
哪知霜澶话还未说完,前头的顾长安耳朵却这样尖, 略偏转了头笑道。
“入夜了再来是寻美人儿的,眼下来自然是为旁的。”
霜澶听罢,蓦得好一阵面红耳热,虽说是连那御佳人的话本子都抄过了的,可教这顾长安这般直白得说出来,当真教人手足无措。
霜澶微微侧眸去瞧那顾寅,不想顾寅也是红了耳尖的。
三人才刚入了堂内,里头便有婆子来迎,霜澶眼瞧这架势,想来顾长安是这处的常客?那婆子也不多话,待那婆子将顾长安一众引进了楼上一间厢房,霜澶原想跟前头在飞鸿楼那般于屋外头候着的,不想那顾长安挥了手让霜澶一道进去。
先前霜澶还当是她与敛秋是误会了这抱月阁的所在,不想入屋后,霜澶环视一番,云顶檀木做床,床上悬着宝界地做罗帐,果然是软香玉枕,只稍看两眼,不经意就要想起那些话本子里头的你侬我侬的事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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