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宣瑶轻轻一笑,看着大姐说道:“是啊,我姨娘说她这辈子也就这样子,现在就想高高兴兴的做她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那现在其他人搬出伯府了吗?”
“搬了,家产都分了,宅子也都有了,其他姨娘巴不得搬出去自己做当家的太太,谁愿意还留在府里看夫人的脸色。”傅宣瑶嗤笑一声。
在伯府里那就是个妾室,一辈子要对着二夫人弯腰低头,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但是分家分出去了跟着儿子过日子,那关起门来她就是最大的,能自己当家做主谁还愿意做奴才呢?
傅元令沉默一下,这才说道:“只怕到了这一步石氏后悔了。”
“那肯定的,夫妻反目,分家离心,傅元戎不学上进,以后她的日子艰难着呢。”
傅元令知道傅宣瑶说的艰难是什么时候,那是要等傅嘉琰死了,伯府的爵位被圣上收回,等到那时候等待石氏的才是最黑暗的日子。
“就怕到时候她会去找傅元玉夫妻。”傅元令轻叹一声。
傅宣瑶沉默一下,“这就是不是我们能管的了,毕竟二哥是夫人的亲儿子。好在二嫂是个厉害的,想来能压得住。”
傅元令看着傅宣瑶,“就这样吧,真到那日再说,看看他们怎么打算。”
傅宣瑶点点头,“以前盼着分家,现在真的分家了,我就又觉得心里空空的。父亲得了这样的病……等他真到那日,我们就真的连个家都没有了。”
傅宣瑶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那府里再不好也是她长大的地方。
曾经年少的时候恨不能嫁了人长了翅膀立刻就飞去出去,脱离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但是等到年纪渐长,再回头看过去,却会发现自己对那个曾经迫不及待离开的地方,其实是有深深的眷恋的。
傅元令沉默的看着傅宣瑶在哭泣,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难受,她并不是没有这样的感觉,而是对于二房那个家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归属感。
但是要说没有一丝一毫的难受也不尽然,毕竟曾经她也期盼过父亲这个角色。
傅宣瑶带着贺灵芝走了,傅元令这一夜却是辗转难眠,半夜里披了衣裳起来,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
初夏的夜并不闷热,相反还有些清爽的感觉。
守在皇陵的那些日子里,很多时候,她跟肖九岐回避着孩子们,俩人爬到屋顶上,一人手里拿着一壶酒,对月小酌。
月亮之下,远处是巍峨不动的皇陵,近处是相伴一生的人,抬头就是挂在半空的月亮,清风徐徐,人生何等惬意。
细细想来,傅元令竟然也觉得那几年是她难得惬意的时光。
想起这些,不免又想起先帝。
她现在也忍不住想当年先帝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今日,多以当年先皇后给她的遗旨陛下没有收回,而他早在多年前避暑行宫武比上给了肖九岐一份。
两份遗旨,且都是空白的,这要是落在有野人手里,只怕会掀起滔天巨浪。
偏他们夫妻没什么野心,只想着安宁度日。
对于先帝,傅元令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曾经也怨过他对吴王的偏心,对肖九岐的薄待。
可现在回头看看,所有的过往都已经明晰。
傅元令沉浸在往事里,并没有发现院门被轻轻打开,一个人影悄悄地走了进来。
玄衣黑袍,一杆长枪在月光下猎猎生辉。
第1511章:真相
肖九岐走进院中脚步一顿,他以为这个时间不会有人了,但是没想到阿元会坐在窗前发呆。
忽然就有点迈不动脚了,定神看着她,月色下的人五官朦胧看不分明,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微风拂过窗台,帘动人却不动。
忽然,傅元令转头往他的方向看来,肖九岐浑身一僵,紧跟着就看到阿元扶着窗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一下子就有了光。
他的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瞬间就跑了过去,隔着窗台看着她。
“阿元,我回来了。”
肖九岐听到自己开口了,满腔的思念跟不舍,到了最后千言万语也只汇聚成这最普通的一句话。
傅元令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伸手去摸肖九岐的脸,温热的气息在她的掌心蔓延开,是真的!
“你怎么忽然就回来了?”傅元令脱口问道,话出口了又觉得不妥,但是不等她再说什么,肖九岐就从窗台跳进了屋内,一把把她抱入怀中。
傅元令伸出手去环住他的腰,枕在他的肩上,听着肖九岐说道:“我想你了,就偷偷的先回来了。”
傅元令:……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答案,她没忍住问道:“肖翼跟宋时彧呢?”
“俩崽子好着呢,在后头压阵,等他们回来还得好几日,我哪等得了。”肖九岐抱怨道。
傅元令心头酸酸涩涩的开口,“我先让人给你备水沐浴更衣吧,这一身的尘土怪不舒服的。”
“好啊。”肖九岐连夜赶路回来,这身上的味道着实不好闻。
况且宫里也没有一个需要他顶着这一身狼狈去卖惨的人了,肖九岐想到这里心头难免有些说不出的难过。
正院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梨花带着人提前了水来送进净房又退出去,傅元令拿了换洗的衣裳给他,等肖九岐沐浴出来,桌上已经摆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傅元令现在带着俩孩子,胃口大,看着满桌的饭菜索性也陪着肖九岐再吃一点。
肖九岐可见是饿得很了,像是龙卷风一样,桌上的饭菜一大半都进了他的口中,傅元令看着更是心疼。
等吃完饭,傅元令这才得空问他,“你先去休息吧,有什么话等歇够了再说。”
纵然有千言万语要问,但是看着他眼下一片漆黑,傅元令还是忍住了。
肖九岐却忍不住啊,拽着傅元令的手在临床的大榻上坐下,“不累,你跟我说说府里的事情,我见到荣俊跟张重山的时候吓了一跳,你不跟我说说我哪里睡得着。”
傅元令听着肖九岐上来就问这事儿,就知道他当初得了消息心里有多着急,这才把孩子都扔在后头,自己骑马星夜赶路回了上京。
傅元令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跟肖九岐说了一遍,眼看着肖九岐的脸色又黑又沉。
傅元令握着他的手,“你看我现在好好的,没事。”
“我知道。”肖九岐知道归知道,但是只要想想若不是自家媳妇有些本事,这要是换做其他的妇人,不一定会是什么结果。
他就不明白,他身上留着的云家的血,是不是就是欠了他们,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厌恶自己跟云家有血脉关联。
“你倒是跟我说说你那边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傅元令不想肖九岐太生气忙转开话题问道。
“有人泄露了消息,我们一到西北就被人牵着鼻子走,好在老子早年打仗对西北熟,不然肯定跌个大跟头。”
肖九岐这一趟西北之行不容易,敢劫税银的人那都是胆子比天大的,还想着挖坑把他埋了,肖九岐虽然做事情图个痛快,但是他又不傻,察觉到不对劲就索性将计就计。
肖翼跟宋时彧配合他被抓,也就是所谓的失踪,其实是他们谋划好的。
以身犯险之下,这才把后头的人跟糖葫芦似的串起来。
西北税银案的根底就在于税银亏空之后,想要补上这个窟窿不容易,上百万两银子,西北穷,把各府县都挖空了也补不齐。
再加上肖克逊夫妻想要报复他们夫妻,早些年就开始算计乔家,于是就有了借银的事情,简直是就是一箭双雕。
“我就顺藤摸瓜,一路摸到了肖克逊的身上,只可惜没逮住人。后来一查才知道这对夫妻不知道惹到了谁,正在被悬赏追杀,我觉得这有点像你会做的事情……”
傅元令:……
要不说贼夫妻,贼夫妻,一起过日子久了,真的想要有点小秘密太难了。
傅元令就解释一下悬赏的原因,肖九岐嗤笑一声,“活该!”
“我现在还没得到消息,想来他们夫妻还好好的。”
“七十万两银子……他们也配!”肖九岐很肉疼,这都快追的上西北税银亏空了。
这银子花在哪里也比花在这对狗东西身上划算,肖九岐心肝脾胃肾都疼了。
傅元令靠着软枕看着肖九岐,“这次的事情幕后主使你心里有数了吗?”
肖九岐点点头。
傅元令看着他的神色,想了想说道:“李太后在这其中应该是扮演了不太好的角色。”
“以为是个聪明的,结果还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肖九岐冷笑一声,“那齐家早就跟肖克逊勾搭在一起,在皇陵跟李太后牵上线不过是他们的计划而已。”
“真是令人想不到,齐家怎么会跟肖克逊搭上线?”
“这就要问当年的梅成川了,是他牵的线。”
傅元令沉默一下,“现在就能说明白了,梅成川果然是早就跟肖克逊联手,只是那时候咱们没想到这后头还有个齐家。若不是这次太后去守陵,只怕齐家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冒出头来,如今想着倒也是幸事。”
肖九岐沉着脸点头,“说起来早些年母后待肖克逊也不错,尤其是后来大哥没了之后,如果当年不是孙淑妃怕儿子亲近母后疏远她这个生母,让肖克逊少去凤仪宫,指不定后来就没四哥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