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重大罗天,并不是苏玥想象中的模样。
原本,在她的幻想中这里该是仙云飘渺,站在云层里随处皆是白雾茫茫。可实际情况是,大罗天是真正的世外桃源,虽说站在大地上抬头一望尽是浩瀚星空。进了玄都洞,没走几步便是豁然开朗,八景宫俨然在眼前。
此处灵气比广寒宫更是充沛,苏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随着玄都一同踏入了八景宫。老君似乎不在教中,殿内童子在忙着打扫洒水,正中供着一个‘道’字。也不是想象中的金光闪闪,八景宫更是一处有底蕴的道教殿堂,远离红尘的嘈杂,精心修道。
“师兄好。”偶尔遇到看门洒水的童子,都是这样称呼玄都,且好奇地看了苏玥一眼,这里很少有外人来访。
“这是师父新收下的记名弟子,你们就叫她苏玥师姐便是。”玄都略一思索,侧脸问苏玥道:“等师父给你定了道号,再换个称呼如何?”
“没关系。”苏玥并不在意,也许是玉兔,也许是其他的称呼。八景宫的童子并不算是老君的任何弟子,只是对他们也照师兄师姐称呼。沿着长廊玄都一路介绍,哪个房间有什么用途,直让苏玥眼花缭乱。最后走到了一扇看似宏伟的大门之前,师兄还没来得及开口,苏玥袖子里的芭蕉扇已在不停地乱动了。
她很是诧异:“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玄都依旧淡定无比地瞧了瞧她手中的扇子,又望了眼门上的牌匾:“原来是这样。”他展颜笑道,直让苏玥摸不到头脑。
“这把扇子昔日有两柄,一阴一阳,如今另一把扇子在里面,相见如何不激动?”边说边推开门,竟然是人教的炼丹房,苏玥捏着扇子四下打量了几眼,这里足足有半个广寒宫大小,且分类明确,每个丹炉都有不同的用途。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中央的那个纯白丹炉,一个童子正坐在炉前,拼命地挥动着扇子。
苏玥瞄了瞄他手中的煽火扇子,低头一看,自己的扇子更加激动了。难道这就是……
“这就是另一柄扇子。”师兄证明了她心中的想法,苏玥只好拿着自己的扇子凑了上去。谁料两柄扇子还没碰上,就如同磁铁般迅速地互相排斥,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这是怎么回事!”苏玥恼火道,明明不是很想念吗!
玄都温然道:“先前告诉你了,这两柄扇子至阴至阳,从来不能呆在一起——这也是师父为何把它带在身边的缘故。”
苏兔子:“……”
参观完炼丹房,还有练功室,及打坐的地方,各种用途的小房间……最后才给苏玥指定了一个住的地方,竟然是后殿的小别院。对于她一个兔子来说,这个地方无限宽敞,有书房炼丹室厨房等等,总之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转了一圈后再次回到小别院的大门前,玄都师兄不知道从哪里找了块牌匾,大手一挥,上面立刻浮现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兔子巢!
“喜欢吗?”他转身温柔地问自家师妹。
兔子的表情像是被雷劈过一样,良久,才讪讪地点头:“喜……欢。”
师兄离开后,收拾了下小别院,苏玥将袖中的水果都掏出来才发现,大罗天的果树应有尽有,甚至更甜一些。找了个坛子都丢进去,一直堆积到最顶层。这只是在简单的模仿猴子酒制造过程,只希望不会收到一坛子霉腐水果。
又将身上零碎的东西都找地方放好,童子敲门送上了衣物。都说天衣无缝,抚摸着如流水般质感的道袍,当真如此。藏在身上的东西只有铃铛和擀面杖,及一些急用的丹药,都不曾离身。将一切都收拾妥当,苏玥倒头就睡。
“砰,砰!”
“苏玥师姐?”
还没睡多久,苏玥就被门外的敲门声给吵醒,本来不欲搭理,可是长耳朵……打着哈欠下榻去开门,身着青衣的童子传话给她:“师兄说,现在要你去前殿听道了。”
苏玥跳脚:“就现在?”抬头望天,怎么还是刚来时候的天色?
童子继续面无表情道:“是。”
他传完话就飘悠悠地晃走了,师兄有令,她必须要去。好在如今老君不在面对玄都的时候苏玥还能镇定些,从目前的迹象来看,他真是十佳师兄。但是苏玥始终都明白,作为记名弟子,她的价值仅仅存在于擀面杖上。
不直接抢,老君总会有自己的顾虑。直接霸占了自己徒弟的东西,想必他老人家也做不出来。分析到这里,最好的可能便是老君决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将她收拢在人教里。
那还有什么顾忌呢?苏玥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到了前殿,跟师兄打了个招呼盘膝坐好,才发现此地仅有她一只兔子,余人皆不在。
“师父云游,将由我负责你的修炼。”玄都手持玉简淡淡道:“师妹,你往日都是按照什么功法修炼的?”
“广寒宫的书籍。”
“广寒宫十二玉蟾的收藏?那想必与我道门的差异也不多。只是功法固然重要,入我人教,自然要先了解一下人教一贯的宗旨……师妹,依你的观察来看我们是什么样子的?”他问。
“嗯……无为而治?”
“对。还有呢?”
“还有……”挠了挠脑袋,歪头:“不问红尘纷争,逍遥自在,没事炼炼丹。”
“也算是。”
可师兄还在期待地看着自己,再抓头:“依我来看,最明显的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偶尔装疯卖傻,再假作不经意地给自己捞回面子。”联想起中的青牛精,苏玥总结道。
玄都:“……”
他清了清嗓子,很快便淡定道:“师妹,为了助你早日修炼,即日起我将连续授你七七四十九日课程,望勤勉细听。其中,”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不得离席歇息。”
这样的师妹,是该好好教导一番了。
第029章
大道三千,条条皆可证道。
昔日鸿钧老祖成圣后于三十三天紫霄宫讲道,共分三次,每次三千年。期间天地间无数有大神通者纷纷前去听道,老祖细细讲述诸多道果及生灵最基本的吐纳修炼,乃至各种道法神通,如炼器、炼丹、阵法、法则等等。或是领悟天道气运,指点成圣途径。
如此,鸿钧老祖堪称为众仙之祖,‘先有鸿钧后有天’这句话足以表明他在洪荒独一无二的崇高地位。玄都缓缓讲完紫霄宫传道一事,望着昏昏欲睡的师妹平静道:“你从中可领悟到什么道理?”
“道理?”苏玥硬撑着抬起脑袋,不仅没吃没睡,就连盘膝而坐的这个姿态也足足维持了三天。想了想先前说错话所导致的后果,她竖起拇指道:“师兄,我们的祖师爷就是厉害,壮哉我大道门!”
说罢笑眯眯地瞧着师兄,这次,可没说错话吧?连续听了三天腰酸腿疼,可玄都师兄依旧面不改色,虽然……现在的脸色有些怪异。
“通过此事我是想要告诉你,”玄都师兄硬生生道:“昔日众仙可以眼也不眨听三千年的道,你如今不过三日,应当好好学习他们的精神才是!”
苏玥小脸一皱,奋发向上的精神固然可贵,可她不过是只兔子啊。瞥了眼师兄,又急忙坐正,生怕再被惩罚几日。
“我必将深入学习先辈们的刻苦钻研精神,在师父师兄的带领下将我人教发扬光大,名扬四海。”苏兔子流畅的背着宣誓词:“请师兄放心!”
师兄的脸色好了些,先前费了三天时间讲述道门及洪荒的历史,虽然从效果上看很具有催眠作用。在苏玥看来,他对洪荒的介绍与孔宣所讲大同小异,只是看历史的角度不同,尤其是在关于龙汉初劫这一块儿。冷不丁想起了专爱跟道门作对的教主大人,苏玥隐隐有些担心,于是问:“师兄,那师祖如今在哪里?”
“同样在大罗天。有什么问题吗?”玄都答道。
“没,没……师兄请你继续。”苏玥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鸿钧老祖竟然跟她是邻居!完全没有也不该有任何喜悦,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师祖,她只能庆幸铃铛君不在身边。
“好,我们继续。”没有在意苏兔子的神色变化,玄都继续对师妹洗脑。昏昏沉沉的听了半日,无非是我们人教和阐教截教的不同,我们要贯穿无为而治的思想啦,顺应天道,没事儿不要多管闲事……
人教顾名思义,是注重‘人’的教派,更加擅长内外丹道。虽说如今人族地位低微,可是天道当兴人族,来自后世的苏玥更是明白这一点。千万年后,世人只是从这两本旷世名著中来了解昔日的仙魔风采。然而供奉三清神像的道观却是随处可见,道士们炼丹纳气,无不是人教的传承。
见师兄又向她望来,苏玥认真地点头:“凡事一定要低调,对不对?”怎么看,人教都有些扮猪吃老虎的嫌疑。
玄都颔首微微一笑:“虽然言语直白,但也在理。你个性略有些直率莽撞,纵然可贵,却不适合在当下生存。师妹,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