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玹也看见了他,幽暗的眸子,一瞬间泪光弥漫。
“长兄……”
三公子想唤他一声,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谢珩见状,瞬间怒火中烧,斩尽出鞘,一剑横杀数人,跃马上前。
最先对谢玹动手那个中年男子见状,吓得两股发颤,硬着头皮迎上前,行礼赔笑:“参见主上!主上来的正好,小的们正拿住了您的死对头,想把他送过来,任您处置……”
另外一个年轻人不愿被他抢了首功,连忙上前道:“小的们知道主上最是赏罚分明,这谢玹是我们这些人一起拿下的,主上没来之前,我们已经替您惩治了他一番,望主上能看见在我们一心为您的份上,宽恕我们以前的过错……”
最后一句未落下,只见谢珩手中长剑一挥,那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和抢着说话的年轻人便已经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少年一剑双杀,眼也不眨,沉声道:“谁说谢玹是孤的死敌?”
所有等着向谢珩邀功的人都愣住了。
不是说谢珩和谢玹反目成仇了吗?
这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啊!
不是死敌,难不成闹成了那样还能是好兄弟?
还有几人手里的刀剑还扎在三公子身上,都愣在了原地,忘了反应。
少年满身杀气,打马飞驰而来,眼也不眨,直接砍断四五人的手,在一众痛呼声里,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谢玹。
“阿玹。”谢珩哑声唤他,愧疚难当,“是为兄来晚了……”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扶他,三公子身上全是伤,血将一袭蓝衣染成了凝固的血色。
“阿酒……”谢玹想开口同他说话,却连张嘴都十分艰难,只能无声道:“长兄……阿酒!”
三公子抬手,强行拔掉了扎在了自己身上的刀,而后拽住了谢珩的手,异常艰难的转身看向河面,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模糊不清的“阿酒在……船……”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轻了。
左右之人皆听不清。
谢珩也没有听明白,却在同三公子对视的一瞬间,开口问道:“阿玹,你追到人了?你说他带着阿酒乘船而去?”
谢玹红着眼,点了点头。
“来人啊!即刻去追!”谢珩沉声道:“再传令各城,封锁水路,严查排查!”
随行的副将连忙应声去办了。
谢玹却在听到这话之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阿玹!”
谢珩连忙伸手一拉,将他放到了背上背着。
左右随从都上前道:“主上,让属下来吧。”
谢珩摇了摇头,“阿玹不喜旁人近身。”
随从们顿时不敢再上前。
余下一众方才对谢玹动过手的人被一众士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见谢珩待谢玹这般,愈发战战兢兢的,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530章 手足
这两兄弟哪里像是死敌,这分明是情同手足!
众人心下问候了传谢家反目流言那些人的十八代祖宗,在一众墨羽军的包围下,不断后退缩成了一团。
“谢将军!”有人忍不住颤声道:“我等也是听闻谢玹是您死敌,想效忠于您在,为您做些事,才动手啊……”
这一人开口,余下的那些人纷纷开口道:
“谢玹之前为了往上爬,不惜对您这个长兄下死手,可见这就是心思狠毒的白眼狼!”
“更何况,我们方才动手,并未伤及他的要害,这命还是留给谢将军定夺的……”
“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谢将军啊!”
“住口!”谢珩冷冷瞥了一眼那人,沉声道:“谢玹无论秉性如何,那也是我谢珩的手足兄弟!莫说他绝不会害我,哪怕他真的要取我性命,也轮不到你们这些无耻鼠辈动手!”
众人闻言,眼里满是惊骇之色。
一时间,全都哑口无声。
谢珩小心翼翼的将谢玹背了起身。
青衣卫和墨羽军们往两旁退开,自觉的让出一道来。
“但凡事对三公子动过手的,断其四肢。”红衣少年背着满身是血的清瘦少年,在林立的士兵之中穿行而过,眸里戾气横生,沉声道:“扎过一刀,偿还百刀。刺过一剑,凌迟千遍!”
河畔水声潺潺,寒风如狂,将这一句席卷回荡在半空之中。
“属下遵命!”青衣卫我带着一众士兵俯首听令,当即便拔剑出鞘,朝一众逃亡之徒砍去。
登时,哭嚎之声四起,鲜血飞溅,染红了河岸的枯草。
连夜逃命的这些个人,断了手脚,无从反抗,也不敢再反抗,只能趴在地上频频磕头,跪求谅解。
“谢将军!主上啊!您这是滥杀!您不能这样啊!”
“谢大人,我们错了!您饶了我们吧!”
可陷入昏迷的谢玹没有任何反应。
背着三公子的谢珩漠然走远,恍若不曾听到这些人的求饶,也看不见那飞溅三尺的血。
此时夜色正悄然散去,启明星出,熹微晨光一点点透出云层。
帝京东城门大开,守城士兵下了城楼,举着火把,照亮城门四周。
跳跃的火光和透过云层的晨光相遇,在寒冬腊月的破晓时分,笼罩在两个足以改变大晏国运的少年身上,给他们渡上了一层微弱的光芒。
“主上。”守城的官吏转头让人去搬软轿,躬身上前劝道:“这……谢大人伤的这样重,还是用软轿抬着比较好……”
谢珩没有理会这话,背着三公子径直往城里走。
他走的极稳,甚至美让三公子有任何的颠簸,却也极快,如疾风过境一般,转眼便到了十几步开外。
时辰尚早,长街上并无他人。
方才谢珩带着千余人飞马出城,动静太大,惊动了城中众人,此刻长街两旁有许多百姓退开窗朝外头看来。
只见那传言中斗的要死要活的谢家兄弟亲如手足一般,不由得议论纷纷。
什么兄弟交恶、反目成仇,都在这一瞬间,不攻自破。
天色渐渐亮了。
经过第三条街时,偷偷瞧两个少年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也多了起来。
自此一路到谢府,围观的人几乎要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只是即便到了这般地步,也没人敢挡谢小阎王的路。
不多时,谢珩便背着三公子到了谢府门前。
一众小厮侍女们,纷纷出门来迎,金风玉露和丰衣足食在最前面,看谢玹这一身的伤,眼眶瞬间红了,伸手便要来接过谢玹。
“我自己来。”谢珩低声道:“十全十美去把太医院的人都喊来,丰衣足食,立刻备热水。”
站在谢府门前两句话都功夫。
趴在谢珩的三公子,昏昏沉沉的醒来,还有些睁不开眼,哑声喊了句,“长兄。”
“别说话。”谢珩背着他,每一步都走的十分平稳,嗓音低沉,“长兄带你回家。”
谢玹闭上眼,趴在长兄背上,有温热的液体流入少年脖颈间,却不知是血还是泪。
谢珩后背一僵,在满街百姓的围观下背着他的三公子进了谢府大门,回了隐竹院。
满府侍女小厮匆匆忙忙的来迎,见状,又连忙退开,谁也不敢上前多问一句。
谢珩把三公子被血色染透的衣衫解下来,当即盘坐在榻上,双手贴在三公子背上,为其运功疗伤。
他看着清冷少年一身的血和伤,眸色越发的阴沉。
谢玹面无血色,哑声道:“我死不了,长兄快去……咳……”
三公子一句话还没说完,猛的咳了一阵,喉间腥甜,他低头趴在榻沿,伸手抓过那堆血迹晕染的衣裳捂住嘴,悄悄将嘴角的血抹去。
而后,转头,看向一直皱眉关注自己的谢珩,尽量装作无甚大碍的模样,“你知道的,我自幼体质异于常人,不过是被人多扎了几刀,流了些血,不会伤及性命的。阿酒……被歹人带着上了画舫,你快去追!”
谢珩伸手将三公子扶着坐好,掌中运力继续为他疗伤,沉声道:“为兄知道,等太医到了,为兄即刻就去。”
谢玹咬牙道:“即刻、便去!”
谢珩沉声不语。
从前总是三公子闷不吭声不理人,少有谢珩不同他说话的时候。
谢玹又伤得极重,连伸手推他一把都做不到,眼眶越发的红了。
谢珩不用看三公子的脸,也只知道他在想什么,低声道:“为兄比你还想见阿酒,可阿酒若是知道你为了她伤成这样,为兄还扔下你不管,必然愧疚不安,或许恼的都不愿意和为兄回来。所以……”
少年微微一顿,嘶哑的嗓音也温柔了许多,“我的三公子啊,你乖一点,好不好啊?”
好在这时候,十来个太医匆匆忙忙的赶到了,“参见主上!”
“别耽搁功夫了。”谢珩一手扶着三公子,一边下榻,“快治他身上的伤!”
太医们连忙应是,转眼就围在了谢玹榻前,取银针的取银针,止血的止血。
三公子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拂开几个太医的手,哑声道:“长兄……”
谢珩皱眉,回头问道:“非得为兄把你打晕,你才能安安份份的让人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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