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挣扎了会儿,还是咬咬牙去偷了。
可结果,她把粮偷到手,果然就惊动了守粮的甲士,甲士追着她跑了好远的路。
最终她依仗着个子娇小,躲进了灌木,后来等甲士离开后,她又蹑手蹑脚从灌木丛出来,原想着这气运儿还好,可结果她一出来,迎面额头就撞上了太子的胸膛上的肋排。
第70章 二更
姒思阙手里揣着一兜粮撞上太子殿下,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她灰头土脸的,慌忙将晃在手前的米袋子背过后面去。
谁知太子殿下还是看见了。
“原来早上那会遇着孤, 你如此紧张, 就是为了去偷这个?”他表情冷淡且漠然,语气行间仿佛在说这丢不丢人一样。
姒思阙向来倔强, 此时却也瞬即眼眸里就蓄满了泪。
按自小到大的气性,她正常的做法其实是一把将米袋摔在地上,并在上头踩上几脚,表示自己并不稀罕。
但现下想到的不止自己一个了,她还想到了阿云。
所以她忍着屈辱紧紧攥紧了粮袋, 擦着眼泪想逃。
小太子姬夷昌见她这副模样,愣了一愣,立马就呛咳着上前抓住了她的手。
姒思阙什么也不肯说,只是一味挣扎想甩掉他的手跑回去。
可二人就在争缠中,不慎摔倒进一个荒井, 双双坠落。
“原来你粮食不够, 那你大可跟孤开口啊, 父王将你养在孤的宫台, 孤肯定不能让你饿肚子啊。”
太子殿下脸上也挂满了彩,浑身沾染淤泥, 坐在井底与她一同挤这逼仄的地方, 道。
姒思阙白了他一眼, 依然没有说话。只低头看着手里那袋被井水浸湿了的米粮。
姬夷昌想朝外头呼救,但思阙死活不让,思阙让姬夷昌弓着背让她踩着攀井壁爬上去,姬夷昌也不肯, 二人就这么执拗地坐到了夜晚。
可到了夜里,那口井所在的院落竟然走了水,浓雾弥漫满井口那寸仅剩的天空。
姒思阙以为自己要和讨厌的太子殿下死在井底,便情不自禁哭了起来。
姬夷昌便是如同刚才司马磊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凶了她一句:
“哭什么啊!知道哭有用吗?把你的袋子给孤!”
说着,太子便一把夺去了她辛辛苦苦抢到的米粮。
眼巴巴看着太子将麻线袋里米全倒入井水中,她对太子就越发恨得牙痒。
后来,在烈火蔓延过来之前,太子殿下还是把麻线袋拆解成了一条长长的麻绳条,系紧了她的腰。
然后将绳的另一头系了块石头,奋力将系有石头的一端往上抛,穿过了井口那根横亘的铁杠,又垂回了井底。
太子便一边呛咳着,一边竭力拉着那绳索,才生生把身材瘦小的姒思阙吊上了井口。
出去以后思阙让人来救出太子,然后太子因为泡了井水,就又病倒了,这一病,连在井底欠她的那袋米粮也忘记得一清二楚了。
虽然后来他病痊愈之后也命人往她院门口抬来了几缸子米,但那个时候思阙已经不缺粮了,便和阿云合力去将那几大缸子她认为是用来侮辱她的米粮倒掉。
那时候思阙只当太子在井底的此举也只是为了自救,他凶她的那句完全是因为厌恶她。
但不知为何,现下思阙透过司马磊看见了当时太子凶巴巴冷冰一样的表情时,二者重叠,她竟然产生了一种,当时太子那样凶她是为了让她从丧气的情绪中拉回来,让她恢复理智以应对逆境的做法。
她时至今日,回忆起往昔,居然觉得当时的太子是同司马磊鼓舞的性质是同出一撤的做法!她一定是疯了!
不过,回想这些往日的糟心事,本来因缺空气快将陷入意识模糊状态的姒思阙,瞬即清醒过来。
很快她就想到了自己身上还随身带着姬夷昌给她的一把天龙宝刀。
不管这刀能不能破开这坚硬无比的铜鼎,她都决意一试。
“司马仲父,后退一些!”
姒思阙从铜鼎站起,对司马磊高喝一声,随即抽出腰怀间的宝匕。
“噌!”地一声,泛着龙鳞星芒的利刃从刀鞘中被抽出,顷刻在前方漆黑的铜壁上竖直划下了带火花的一刀。
“嗤啦!!”的一声强大气流的响动,铜鼎终于被破开,无形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铜鼎内。
思阙她成功了!她成功破开铜鼎自救了!
“阿姐!!”姒思朗惊喜万分地瞪大了眼睛,清俊少年气的脸颊挂满了泪痕,尔后一刻,他就直接将姐姐紧紧搂入了怀。
庞仲带着思朗的令牌前去,负责统率大军的纪别光却对庞仲犹不信任。
“庞先生,不是纪某不相信,而是,纪某是得司马大人的命令行事的,要放人自然也必须由司马大人亲自命令方可。”
纪别光始终不肯松口。
庞仲收起了令牌。他来之前早已料到了这一切,但在那个节骨眼,司马磊以及姒思阙都被囚于铜鼎内,公子朗本人腿上还有伤,只有他一人能前去了。
他本来就是一名被晋国国君下了死命潜伏在楚国的细作,没有人肯信任他这是很正常的事。他并不介意。
但是,公子朗相信他,还好几次冒着危险救他,还费尽心思把自己的血为契机糊了血咒,将血咒的黄符塞进和氏璧环以解他的噬魂蛊,这辈子他辜负谁,也不能辜负公子朗。
“好。那庞某的人头,暂时交由纪先生保管。”
庞仲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索,将自己捆绑,紧接着,又在众人惊愕不已的目光下,抽出短匕横架在脖子上,毫不犹豫便划出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鲜血淋漓滴落,他再将自己的手反剪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纪别光跟前。
血染了满身满地,迎着纪别光惊诧的目光,他表情极淡,道:“庞某愿以性命交托,烦请纪先生暂先带领所有将士,以及被俘的齐国暗卫,赶紧回楚宫一趟。如若庞仲所言非实,先生当场把我人头割下,庞某在所不惜!”
纪别光愣怔地看着此时还不断从他颈脖间涌出的血液,如若不把血止住,就任由它那么流淌,届时便是不用他手起割落,庞仲也性命难保。
他思忖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好!”
纪别光带的兵,和赵程带来的暗卫终于赶到楚宫来,但是,楚宫在这场持续了几天的动乱中,燕兵终于有机可乘,一个个伪装楚民入境的燕兵终于将王都团团围起。
届时远在大齐的太子殿下正在密谋另一场暗杀,晋国国君派来的使者已经暗地里跟他交涉过了。
姬夷昌已经宿回自己原来的潜殿了,自打暗中和晋使密谈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偏殿,每夜秉烛,连觉都不睡。
周凛端着安神的参汤在偏殿外徘徊多时,又一次忍不住进殿催促。
“殿下,您这觉不睡也不是办法啊。晋国那边开出的要求,殿下打算如何?”
周凛看着太子殿下这些天因为私下和晋密谈的事,还有担心夫人的事,整个人都瘦了不少,很是心疼。
“赵程走之前给孤的建议是,暂时禁锢父王,对外宣称齐王暴毙,假意朝晋国投诚。但是...”
“赵先生是担心如若殿下真的弑了君,日后晋国见拿捏不住殿下时,会用此事来要挟吧?”
“嗯。”姬夷昌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可大王也真是心狠,如果奴当时不是偷偷在场听了,兴许不会相信。殿下,如果您不及时把大王制压住,大王便要来反杀您了!”周凛红了眼眸,心酸道。
那天晋国使者其实是故意制造机会让周凛在场听到的。
齐王从使者口中,得知太子原来是早前死去的女奴阿姜所生,而并非由正宫牡丹夫人所生之后,竟然也开始对太子的出身痛恨不已,更是狠心得想也没想就一口答应晋使者杀掉太子。
“周凛,何必呢,即便父王不知道孤是奴生的,只要孤威胁到他,他也照样会制造机会杀了孤,早晚的事情。使者让你听到这些,也只是想利用我们而已,你别将此事过于放在心上。”
姬夷昌手握住刻刀兀自在竹简上刻字,语气平淡地道。
“那...殿下预备如何?”周凛擦干了眼眸一圈的泪,问。
“那就,通知使者明日相见。”姬夷昌环视了一眼空荡荡的殿室,他觉得凤仪阁变得很空,没成想来到这里也是,兴许与宫室无关,是少了一位发光发热的人,所以他感觉到空荡荡。
“殿下,您打算...是真杀吗?”周凛小心翼翼地问。
因为晋使者说了,如若太子想好了,便明日再与他一见,届时会告诉太子殿下如何部署暗杀一事。
“孤不知。看到时情况吧。如若父王自己命大缓过来了,就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好吃好喝再送几个美妾男栾过去,把他将养着到天年。没缓过来的话...”
“死了也就死了。”姬夷昌无所谓地说。
周凛无言以对。
周凛搁下那鼎参汤,准备又想劝谏着殿下熄灯歇息之际,殿外突然亮起了一柄火炬。
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从殿外而来。这是太子暗营培养的信使,在太子的宫中可以自出自入,行动效率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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