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冲黄伦使了个眼色。
黄伦会意,以议事为名,将黄伟诳到了书房。
戚氏则将黄楷交给戚妈妈照顾,又叮嘱黄宜宁照看黄梁和黄栋兄弟两个,起身拥着王氏去了内室。
丫鬟们见状,都乖觉地退了出去。
王氏先前还绷着,强颜欢笑地同戚氏说些家常,等无意间说起黄宜安在家的趣事时,胸中的酸涩便再也难以压抑,眼泪喷涌而出。
戚氏叹息一声,将早就准备好的帕子递上,也不多言语,只陪在王氏身边由着她哭了个够。
许久,哭声才渐渐停歇。
而王氏的一双眼睛也已哭得红肿了。
戚氏见王氏平静下来,这才缓缓开口劝慰道:“女儿家长大了,总是要出嫁的。咱们做父母的,唯有盼着她们出嫁后夫妇和顺、日子安稳。
“虽说喜姐儿嫁得高远,咱们照顾不到,但是我看两宫太后对她十分喜欢,不时赏赐;陛下亦是少年俊彦、不可多得,喜姐儿又是个聪明的孩子,今后这宫中的日子总不会过得太差。
“大嫂且放宽心。
“况且,咱们与其在这里不舍哀啼的,倒不如打起精神来,过好自己的日子,也免得喜姐儿人在宫中,却还要担忧家里。
“大嫂,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氏性子爽利,听戚氏这么一说,顿觉十分有理,遂勉强打起精神来,重新洗漱了,又唤丫鬟进来问:“老爷在做什么?”
“和二老爷在书房喝酒呢。”丫鬟应道,“已经喝了一坛了,老爷还让再送酒进去。正要请夫人示下。”
王氏略想一想,道:“今日乃大喜之日,由着他们喝去吧,只别贪杯喝坏了身子就行。醒酒汤记得先煮上。”
丫鬟领命去了。
王氏握着戚氏的手,叹息道:“喜姐儿一向得她爹十分疼爱,如今她嫁入深宫,你大哥指不定得有多担忧不舍呢。就有劳二弟陪他多饮几杯了。”
男人不比女人,有了心事说出来就好了大半,他们有事总是闷在心里,免得有损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形象,也让家人跟着担心。
因此能借酒浇浇愁,也不错。
“自家兄弟,大嫂说什么‘有劳’。”戚氏笑道,“不如咱们再去厨房给他们加两个菜,一来让他们有酒有菜的喝得尽兴,二来也省得他们尽喝酒伤身。”
王氏知道戚氏是要借机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一心沉浸在嫁女的不舍和担忧之中,遂点头应下。
妯娌二人便起身出门,转去厨房。
西天里,一轮红日发出最后的耀眼璀璨的光芒,映红了半天晚霞。
王氏看了眼艳若红绸的夕阳,喃喃道:“不知道喜姐儿这会儿怎么样了?”
……
第122章 洞房花烛(月票30加更)
坤宁宫正殿内,帝后正在行同牢合卺礼。
祁钰一身龙袍端坐在东首,黄宜安则一袭礼服端坐于西侧。
帝后两座正中稍南正中稍南设置一酒案,红绸覆盖,上面安放四个金爵和两个卺。
主持女官取金爵酌酒奉上,吉祥话儿说不尽。
祁钰接过金爵,侧首看向黄宜安。
只见圆润洁净的指甲今日涂上了丹蔻,衬得那一双柔荑愈发地白嫩玉润了。
祁钰心头像有羽毛拂过,轻轻的,却如狂风过境,掀起了澎湃的心潮。
欣悦的眸光,渐渐变得深沉。
黄宜安垂首作娇羞状,只当是没有感受那炽热的探究的目光。
前世大婚时是怎么一种情形,黄宜安已经记不住清楚细节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时皇帝新婚的欢喜是克制而冷静的。
她不知道今生为何会有这番变故,也不觉得大婚前那有限的几次相见她比前世做得更好,甚至连那恭顺都不如前世真诚。
总不会皇帝是个受虐狂,别人越是不待见他,他便越是上杆子吧?
黄宜安觉得自己这个念头很疯狂,便借着金爵中的酒压了下去。
帝后饮酒完毕。
女官命宫人送上菜肴。
醯酱、菹醢、黍稷等都是分开盛放,帝后各一份,唯独“牢”只有一份,由帝后合食,寓夫妻共食一饭、同甘共苦之意。
黄宜安起身,恭谨地每样捡了一筷奉予祁钰。
心里却想,帝王或可同甘,至于共苦……
呵!
祁钰含笑接了,想着自此后便有人同席而食、甘苦与共,只觉得那膳食都比平日里鲜香几分,看向黄宜安的眼神也愈发温柔了。
如此再三,同牢礼毕。
女官用卺盛酒,再次奉上,恭声吟唱:“朝蒸同心羹,暮庖比目鲜。挹用合卺酳,受以连理盘。”
黄宜安接过合卺杯,勉强抿了一小口,将剩下的都留给祁钰。
前世怕皇帝嫌合卺酒苦,她可是一口气闷了大半,把自己苦得不行,也注定了今后在宫中一退再退、孤独茹苦的命运。
今生她才不要只苦自己,便宜皇帝呢!
余光瞥见祁钰饮酒毕,黄宜安恭谨地将手中的合卺杯奉上。
祁钰笑着与黄宜安交换了合卺杯,一饮而尽。
黄宜安接过祁钰的合卺杯,却是微微一愣。
手中的合卺杯,只有底部浅浅的一线残酒。
她记得,前世皇帝明明十分守礼地给她留了一半的……
黄宜安怀着复杂的心情饮,或者说是抿完杯中之酒。
祁钰满意地笑了,看着两只合卺杯之间系着的红线,暗想这大约就是月老牵定的红线,将眼前的人儿送到自己面前。
正所谓“缘分天定”“千里姻缘一线牵”。
……
嘉峪关,棉田。
张澜对着藏在艳色花瓣里的棉铃发呆,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看起来分外寂寥。
柳莺儿打完一行棉花杈子,抬头看见这幅情景,心头似乎也被这夕阳染上一抹凄凉。
捏了捏手中的棉花杈子,柳莺儿深吸一口气,出了棉田,挪到张澜近前,怯怯地问道:“将军何事烦忧?可是担忧这些棉田的收成?”
张澜一愣,顿了顿,顺势点了点头。
他的心事本就不可对外人言说,更何况是柳莺儿这样无甚交情的战俘。
“将军不必担忧。”柳莺儿闻言悄悄松了口气,微微笑道,“从眼下的长势看,今年棉花必定会大丰收的!”
张澜点点头,笑着敷衍一句:“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柳莺儿连忙摇头道,语气极其诚恳,“能得遇将军,是奴家及父兄三生有幸!”
虽说眼下父兄的死罪尚未免除,但是张澜已经竭力周旋,暂且保全他们的性命,她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张澜没有心情谈论这些,问过两句话有关棉田的话,便打发柳莺儿继续打棉花杈子去了。
张澜遥望京都,直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天际,久久未动。
今日,是她大婚之喜。
亦是两人决绝之日。
从今后,宫墙巍峨,各如路人。
……
坤宁宫内,红烛高燃。
黄宜安卸去礼服钗鬟,洗净妆容,着中衣躺下。
阿梅替她覆上薄薄的锦被,又放下百子帐帘。
不多时,祁钰更衣回来,明黄的龙袍已经换作常服,冠冕已摘,墨发散在肩上。
威严冷肃的少年天子,瞬间变作温润清隽的陌上少年。
阿梅悄悄吐了口气,屈膝行礼。
祁钰认得她是黄宜安从黄家带来的人,因此十分给面子地点点头,清声吩咐道:“都退下吧。”
阿梅顿了顿,想起进宫前黄宜安的叮嘱——在宫里,需谨记一条,绝不可违逆上意,遂恭声应诺,与其余宫人一并退至外殿。
帐内的黄宜安,听到外面的响动,被子下的双手不自觉地紧紧交握,身子往里一侧,干脆紧闭双眼装睡。
可是过了许久,皇帝都没有掀帘进来。
黄宜安不解的同时,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不多时,帐外响起层层帐幔被掀开的窸窣声和轻微的脚步声。
黄宜安重新合上双眼。
听到百子床帐被掀开。
又感到有人在床边坐下。
然后便是清冽中带着温柔和急切的呼唤:“你睡着了吗?”
黄宜安闭着眼睛不答话,心中却惊讶不已。
前世皇帝直接由宫女伺候入帐……根本就没有这一遭。
黄宜安尚未想明白,耳边就响起一声闷笑。
她只觉得耳边一热,下意识地侧身躲开,瞪大眼睛看过去。
正撞进祁钰那双得意洋洋又温柔深沉的眼眸里。
黄宜安心中尚在糊涂,手却已经自动自发地揉了揉眼睛,装作才看清祁钰的样子,慌忙起身,跪坐在床请罪:“臣妾君前失仪,请陛下……”
“责罚”二字尚未出口,便被祁钰笑着截断了:“今日大婚,礼仪繁琐,你累倦而眠实乃正常,又何罪之有?”
况且,他方才看得分明,她根本就是在装睡。所以才故意凑到她耳边轻笑,逗她醒来的。
想来,她是太紧张了吧。
毕竟,是第一天做皇后,更是第一天成亲……
祁钰捂了捂砰砰乱跳的心口,从里面摸出一个香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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