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敏君着急的问道:“那第三种情况呢?”
陈彦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我曾在一本残本中看到这样一种说法,书中言海河山川并非一成不变,有时陆地会沉入海中,有时候海水中又会生出陆地。只是这种说法太过匪夷所思,所以……”
陈彦说话时除了开始损丁敏君时微微带点轻嘲,后来分析情况的时候声音比平常压的略低带着安抚人心的音色,虽然仍旧是平常淡然的语气却让丁敏君镇定了许多。
“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丁敏君轻声问道。
“还有多少淡水和食物?”陈彦没有急着回答丁敏君的话,而是先问了目前的情况。
丁敏君算了算:“大概还够我们吃个二十天,若是省省的话,一个月也能撑得住。”
陈彦点了点头:“那不必寻那小岛了,我们直接往西走。如果你我未偏离海道的话,十日之内必能见到陆地,若是十日之内见不到,在折返回来找小岛吧。”
丁敏君抿了抿嘴唇,这方法在她看来实在是极为冒险,若是五日之内行不回中原,再找小岛谈何容易。但她并未多言,而是升了船帆操纵船只朝着一路东行。
纵然是陈彦,这个时候也不像之前五日那样悠闲的样子,而是极为注意天时风向和水流。
行过第五个昼夜的时候,丁敏君心中难以抑制的沉了一沉,毕竟按照最初的预计,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中原。她心中难免又有些担心,可丁敏君见陈彦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安心:「先生多半是有些把握的,不然现在又如何能这样镇定。」
两人只是继续西行,又过了两个昼夜之后,水流忽然变缓,丁敏君发现船只行驶变慢,急忙去拉陈彦,可还没说还,却见陈彦朝着她微微笑了一下。丁敏君一愣,只见陈彦抬手指向远方,她顺着对方的视线一看,陆地竟然遥遥在望。
“先生,是陆地!”丁敏君惊异不已,叫出声来。
也难怪她如此激动,此时他们已经在海上行了半个多月,一直都是处在海面之上丝毫不见陆地,连个岛屿也没见过,此时终于能够看见栖身之所,纵然不是中原,也叫人能高兴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中原。”丁敏君喃喃的说道。
饶是陈彦一路上都一副冷静自若的样子,此时此刻脸上也不免面露微笑:“若是中原,你怕是要高兴了吧,总算是回来了。”
丁敏君转过头去看陈彦,眼里满是感激:“先生于我的大恩,敏君实难回报。”
“大恩何必言谢?”陈彦淡淡的说道,他坐回船舱里吩咐道:“朝着那边驶过去吧,我看多半就是中原了。”
因为水流变缓的原因,丁敏君他们的船也行不快,他们又在海上漂了一昼夜之后,才到了陆地。
此处是一处海滩,地上有着柔软的沙子,两人将船停靠好,抬头四目相对具是一笑。
陈彦开口问道:“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丁敏君点了点头:“先生在此稍坐,我去打听。”
陈彦点了点头,他比不得丁敏君下了船就能走,刚刚从小舟上面下来,他还觉得晕的很,明知脚下踩得就是陆地,可还是觉得一晃一晃的。
丁敏君其实也有些晕,但她此时心中激荡,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她只要一想到终于脱离了那海面,心中就无比欢欣。她施展轻功,然而没掠几步就停了下来,在她视线之内有几个小孩正在海滩上玩沙子,由此得知此处必有人烟,不是荒岛。
41第33章 初入泉州
丁敏君上前去问了问那几个孩子,得知附近有个渔村。童子懵懂,对周围所知不多,丁敏君也并没有多问,尚且不知道此处是何地方。
如今世道这么乱,陈彦又是初次出海,丁敏君担心他一人在那海边的安危,所以也没怎么细细盘问便先回去了。
“先生,此处北有个小渔村,不如我们先去那里借宿,然后再做打算?”丁敏君低声问道。
陈彦在这坐了一会,已经不复适才刚刚下船那么不适应,他抬头看向丁敏君:“此处是什么地方?距离此处最近的城镇又是哪里?”
“我只遇见几个小孩子,也没细问。”丁敏君虽然是因为担心陈彦一个人在这匆匆回来,但此时也没说出口:“我想着童子所知不多,言语也不详尽,不如去了渔村在细细打听。”
陈彦点了点头:“即使如此,那就往渔村去吧。”
以丁敏君的轻功自然不需要如此缓行,但陈彦不会武功只是平常人,所以她也只和他并排而行。所幸那渔村确实不远,两人走了没多久就走到了。
这渔村并不算大,里面有七八户人家,届是捕鱼为生。
丁敏君和陈彦进了渔村,随便挑了一家农宅上前去敲了敲门。不一会,有个老婆婆将门打开了半边,见外面是一对青年男女,才将门彻底打开:“两位是……”
“我和舍妹途径此处,想问老人家讨口水喝,不是方便不方便?”丁敏君还没说话,陈彦便先开了口。
那婆婆打量了下丁敏君和陈彦,见她们俩一个飒爽英姿一个温文尔雅不像坏人,便回道:“请进来吧。”
他们二人走进农舍之中,见农舍里面家具很少,只有一张桌子、几个椅子和一个柜子,均是十分破旧。但屋子内收拾的极干净,地上没有一丝灰尘,器具也摆放的整整齐齐。
村民质朴,那老婆婆对待丁敏君和陈彦很是热情,不一会就端了两碗热水上来:“叫两位见笑了,没什么好能招待你们的。”
“老人家能给在下和舍妹一个暂时休息的地方,在下和舍妹已经十分感激了。”陈彦微笑着说道:“要向老人家请教,此处附近可有城镇?我和舍妹走迷了方向,不知此地是何处。”
“有,有,”老婆婆一面给他们蓄水一面回答道:“从村子北边出去再往北走二十里就是泉州。”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张婆婆,张婆婆,在不在?”
“老身出去看看,两位稍坐。”那老婆婆听有人叫她,便朝外走了出去。
“泉州是个大港口,素来有贸易船只进出,繁华又富庶。先生,不如我们先去泉州吧?”丁敏君望向陈彦,她其实很想问问陈彦接下来是何打算,但是却没好意思开口。
“泉州……”陈彦沉吟了一下:“也罢,就先去泉州吧。”
两人言语之间,那老婆婆已经走了回来。陈彦又细细的向这位老婆婆问了问如何去泉州,之后才拿出一小块碎银递给老婆婆,感谢她让他们稍作休息又将周遭的地理情况告知他们。
那老婆婆开始不肯收,陈彦只将碎银放在桌子上,朝着老婆婆拱了拱手,便带着丁敏君出去了。老婆婆见他们执意赠银,也就收下了。
“我竟不知先生身上居然还带了银子?”丁敏君惊奇的看着陈彦。她和陈彦可是刚从孤岛上回到中原,自己身无分文,却没想到陈彦居然还带了钱。
陈彦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无钱傍身寸步难行,我陈氏难道连个盘缠也没有吗?”
“从未见先生用过钱嘛。”丁敏君回嘴。
陈彦奇道:“岛上衣食住行皆是自给自足,哪里用得着钱?”
丁敏君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先生初次出岛……”
陈彦轻哼了一声:“我虽然是初次出岛,却也不是不通俗务的人。”
就这样两人一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聊天,一边朝着泉州那边走去。
走了小半天,两人来到泉州。
昔年南宋未灭之时,泉州已是大港,如今虽然蒙人入主中原,但是泉州却还是繁华似锦。
进了城之后,陈彦不复之前目不斜视的样子,一路上东张西望。丁敏君觉得他初次出来,必定觉得什么都新奇,所以也不点破。不过陈彦虽然左看右看,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仍然是淡淡的。
两人顺着街道走了一阵,陈彦忽然开口:“元帝治下,各处州县都像这里一样吗?”
“怎么可能……”丁敏君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脸上露出黯然的表情:“泉州因为是港口,又多有船只来往,所以才能保持这样的繁华。而其他州县多被朝廷鹰犬肆虐,其中以临安为最。”
“临安?”陈彦顿了一下:“临安是昔日旧都,以元蒙的铁政一定将那里重兵看守。”
“先生不出海岛竟知天下事。”丁敏君叹道,眼里放出一丝异彩,她是想起初时上岛陈彦对元朝国祚的断言了。
正如就如陈彦所说,临安因为是南宋都城,朝廷担心此处居民心系旧国,所以排除重兵在此立威,是以昔日繁华之都今日十室九空。
两人正在说话时,忽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两人循声望去,看见几个蒙古官兵大摇大摆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们环视四周,见行人小贩脸上的表情均是惊忧,可见这些蒙古官兵之于百姓犹如猛虎。
“不要和他们起冲突。”陈彦低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