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要紧,你先去见他吧。”黎相忆不紧不慢得说了一句,随后往内室走。
她这意思是住下了?骆应逑心头升起一股失而复得的大喜,朝着她的背影喊道:“我尽快回来。”
他走后,黎相忆才转身,望着这偌大的宫殿出神。王府里的新房也大,不过没这儿大,但那儿温馨,这儿只会让她觉得冷,不仅仅冷,还是个会困住人的地方。
*
御书房。
曹邺守为了赋税一事拉着骆应逑一直说,骆应逑应得不耐烦,他心急如焚,只想尽快了事。
没想曹邺守说完赋税又说起了荷连山的山贼,说完山贼又说到蓝州的饥荒,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有余。
毕竟他是三朝元老,面子还是要给的。
“皇上,老臣说得可是无趣的事?”曹邺守皱眉道。
“爱卿,夜色已深,你年事已高,该回去歇息了。”骆应逑单手撑着额际,曹邺守一直在他跟前晃,边说边晃,晃得他头晕,他从未觉得他的声音如此助眠过。
曹邺守当即道:“皇上,老臣不累,老臣还能说。”
骆应逑无奈道:“你不累,朕累,朕想歇息。”
曹邺守望着他,正色道:“皇上,容老臣问最后一个问题。”
“问。”他深吸一口气。
“皇上为何遣散后宫里嫔妃,是为,黎姑娘?”曹邺守直视他。
他说了半天,原来这才是此行目的。骆应逑眯起眼,坐直身子挑眉道:“是又如何,曹丞相哪里不满?”
曹邺守追问道:“老臣只想知道,皇上是否想让她做皇后?”
“是。”骆应逑不假思索道,“朕的皇后只会是她,后宫里也只有她一个。”
“皇上别忘了,她是黎曲的女儿,你对黎家所做的事不怕被她知道么。”曹邺守并不惧怕骆应逑,他想说什么便要说什么,“黎曲已被流放,按理她也该被流放,罪臣之女如何担得起皇后的位置?”
“啪”,骆应逑拍向桌面,他这一下不算响,却叫曹邺守背后一凉。
“朕不是骆时遗,希望曹丞相能认清楚。”骆应逑站起身,冷声道:“夜深了,朕要回去歇息,爱卿若是想聊公事明日继续,若是想干涉朕的私事未免将手伸得太长。”
说完,他走出龙案,大步行至御书房门口,一字一字道:“丞相的位置并不是只有你能坐。”
夜空中满载星辰,明日是个好日子。
骆应逑坐着步辇回紫宸宫,彼时黎相忆早已睡下。
龙床很大,足足能容下五人,她生得娇小,躺在上头更是娇小,弯着身躯的模样叫他心生怜惜。
他躺下,伸手将她抱入怀中,她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他喜欢她的这个动作,代表她依赖他。
挥手灭灯,他温柔地抚着她的面颊,呢喃道:“别离开我,我可以改……”
第85章 . 封后 其实她并不愿待在皇宫
清晨。
黎相忆幽幽醒来, 一睁眼便发现自己躺在骆应逑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手环着他的胸膛。很意外,但她并不惊讶, 毕竟这是他的寝宫。
外头大亮, 已有些许阳光透过雕花缝隙闯进, 丝丝缕缕成线, 照得殿内闪闪发光。
她抬头,望着近在迟尺的面庞出神,他还没醒,呼吸深沉,似乎累极了。昨晚睡得早, 她都不清楚他是何时回来的。
从那日起,他们将近十日未躺在一处。分开太久,她也会想他。
怕他手臂麻,她调整姿势移开, 谁想一动便被他搂住了,他含糊道:“别离开我,相忆, 别离开我……”
闻言, 黎相忆愣住,他说一句,手上力道便跟着紧一分, 话里的祈求之意让她心头发软, “我没想离开你。”
“真的?”骆应逑瞬间睁眼。
黎相忆皱眉,声音骤冷,“你在做戏试探我?”
“我没有, 我是听了你的话才醒的。”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举起手作发誓状,郑重道:“我发誓,若我有半字虚言,便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她仔细听着,没阻止他发誓,“我再不移开,你的手臂就麻了。”
“不麻。”骆应逑说着抬起手臂,结果一动才发现它是真麻了,他稚气地笑,“你看,动动就不麻了。”他边说边抬起手,抡了个大圈。
见他这般孩子气,她那些纠结顿时散了大半。
“相忆,做我的皇后吧。”待手臂活络,骆应逑放下手,搂着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小心翼翼地问,“我原本想不顾你的意愿直接封你为后,可我现在怕你不喜欢。”
黎相忆长长叹了口气,以前他没解蛊毒的时候,他们过得提心吊胆,而今他当了皇上,她叹气的次数反而越来越多,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的我都答应。”他脱口道。
“犯罪的人我不管,那些没犯罪的,你能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别痛下杀手。”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柔声道:“我们还没孩子,为以后的他积点德好么。”
“好。”她身上的热意顺着亵衣传到他手上,温暖地安心,他沉声答应。
得到他保证,她心里的纠结才完全散去,“我做你的皇后。”
他低头亲她的额头,压着声音说:“我想要,可以么?”
“腾”地一下,热气炸开,一抹红晕袭上黎相忆的面颊,她羞地不敢看他,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回答,“嗯。”
她一答应,他便翻身在上,埋首在她颈间轻吻。
不知他今日怎么了,始终不肯给她一个痛快,她浑身躁动,难耐地抱着他,又不好意思说,只得拿眼神示意。
“是不是舒服。”他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沙哑道:“你不舒服我们还是别来了。”
“不来了!”惯的他,前一刻还在给她扮可怜,下一刻就开始欺负她。
黎相忆红着脸推开他,这次是气的,她坐起身,然而他并没阻止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看,自制力惊人。
被他这样看着,她相当不自在,下意识裹住被子转身,谁想刚一站起便被他按了下去。
灵活的双手像拨粽子一般地拉开她身上的被子,不轻不重,不缓不急。
“不来了,放手,你敢不听我的话。”她挣扎起来,不愿他得手。
他牢牢将她锁在臂弯间,笑得尾音上挑,俯身在她耳边道:“什么都能听你的,但是床上不行。”
语毕,他扣着她的下往后转,以吻封缄。
*
封后大典。
“呜……”低沉的号角声先响,再是洪亮的钟鼓声,接着,“嘭嘭嘭”,礼炮在半空中炸开,从皇宫一路延伸至城门口。
年轻的帝王穿着明黄色龙袍,一节节踏上台阶,步伐沉重有力,身侧携着一身凤服的皇后,两人并肩登上城楼。
“来了来了,皇上来了。”
“原来皇后长这样。”
“听说是楚将军的女儿。”
“楚将军的夫人疯十几年了,哪来这么大一个女儿?”
“你还别不信,皇后跟楚夫人长得那叫一个像,一看就是亲生的。”
城门下挤满了都城百姓,道上水泄不通,一群人议论纷纷。
黎相忆还是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稍稍怯场,不由握紧了骆应逑的手。她侧过头,他穿上龙袍后更显器宇轩昂,英挺的五官在日光下令人目眩。
等他们俩站定后,下方的百姓开始下跪,黑压压一片。
礼官在一旁念着祭天仪式的词儿,她全程紧张,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从前世到今生,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当皇后,“母仪天下”,这四个字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认得了。
“中宫实德,后宫不可无主,皇上圣明,封大将军之女楚相忆为皇后,赐号,琼音。”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楼下子民异口同声地喊着,声音嘹亮,震彻天际。
此时,黎相忆不懂自己该做什么,整个人都僵硬着,不晓得自己是否笑了,笑得如何。
等走下城楼,她才觉腿软,还好有骆应逑扶着,他弯身抱起她,问:“这场面都应付不了,怎么做皇后?”
黎相忆垂眸道:“我本来就是小女子,怎么做皇后,我害怕,害怕自己不配当皇后。”
骆应逑揶揄道:“你温柔善良贤惠又大方,哪里都配。”
“你嘲笑我。”她想捶他,可手抬到一般又放下了。这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还是九五至尊,她不能无所顾忌地闹脾气。
重生后,她打算过以后的生活,开一家小医馆,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结果做了皇后,这不是她想要的。
但他是皇上,自己又如何能过平常人的日子。
*
祭天典礼一结束,曹邺守立马进了宫。
骆应逑回到紫宸宫还没来得及跟黎相忆说上话,听得曹邺守来找他,俊脸瞬间黑成锅底。
“你快去吧,别叫曹丞相等急,我可不想背上妖妃的名头。”黎相忆一遍遍告诉自己,她现在是皇后,要端庄大方。
“他真能找事。”骆应逑扶额,无奈道:“我先去御书房,你累了便先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