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想开个药铺,顺便给人看看病,如今怕是不行了,她的钱根本不够。
“相忆,别着急,都城这么大,我们明日去另一条街,总能找着如意的,反正你也不急不是么。”简莲抬头一看,正值日落西斜,“天快黑了,我们回王府吧。”
“嗯。”黎相忆点点头,没钱果然寸步难行,问题是到哪里去弄钱。
两人坐着轿子回到王府。
晚饭没午饭丰盛,简莲做得快,黎相忆一盘盘端去前厅,恰好元夕和慕风从外头回来,慕风跟平日没什么两样,面上温和带笑,可元夕的脸色很是难堪,又青又白。
她想着,自己都要走了便没搭理他们。
*
今夜,月华如练。
骆应逑率先回房。自从装瞎后,这屋内的烛光比以前要亮许多,透过白布巾,他看向房门,等着有人推开它。
再不开口,她就搬出去了。一想她会搬出去,他心里便涌起了烦躁。
认输就认输,大丈夫能屈能伸,跟女人计较什么。只要她留在王府,日日相见,她定然会喜欢上自己。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推开,是黎相忆来了,她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裙,发辫散了,半束在脑后,美地温柔。
他连忙呼了口气,心口“砰砰砰”地跳着,从小到大,他没这般紧张过。
进门后,黎相忆跟昨晚一样,半个字也不说,只管自己做事,摊开银针包,取出银针过火,拿着银针去他身边。
然而还没等她下针,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这一下突如其来,黎相忆整个呆住。
“放手,别影响我下针。”回过神,她冷漠地看着他,沉声道:“若是你不想治的话,那我走了。”
“……”他拉着她的手不动,渐渐用力,最后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定,“我有话问你。”
她盯着他蒙眼的布巾看,“问。”
“你是不是真打算搬出去?”他抿了一下薄唇。
“是。”她脱口道,目光还在他的布巾上。
“理由?”听得她的回答,他手中的力道跟着一紧。
纵然手腕泛着轻微的不适,可黎相忆并没抽回自己的手,一字一字道:“我跟王府毫无关系,这便是理由。”
他纠正她道:“你是我,的大夫。”
“大夫?”她念着这个词便觉好笑,反问道:“大夫也跟你无亲无故吧,你对这个身份有什么误解?”
骆应逑被她说得哑口,忽然,他放开了手,“休书呢,上头少写了一句话,做不得数,我想再加几句。”
黎相忆咬着细牙道:“好,你最好给我加齐全了。”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休书。
这下,骆应逑愣了。她怎么随身带休书,什么意思,今天出去看房顺道给人看休书招亲?
倏地,他抢过她手里的休书三两下撕成了碎片,随后潇洒地挥手一抛,一把碎纸从半空洋洋洒洒地落下,仿佛两人之间下了场大雪。
“你,你……”
黎相忆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扬手便想给他一巴掌,然而他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仰头对上她,“现在休书没了,你依旧是我骆应逑的妻子,而且这婚是皇上赐的,一纸休书中断不了,除非他下旨让我们俩和离。”
气归气,黎相忆还是注意到了一件事,甩手有风声,他能听到没问题,可她方才都没将休书递过去,他却能一把抢走,这方向感根本不像瞎子。
“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忍着羞涩,她主动坐到了他腿上,用空出的那只手抚上他的面颊,拇指轻轻擦过唇角。
女子的手柔软无骨,触上来时,骆应逑颤了一下,她这是要干什么。他摸不清她的心思便没动作,静静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黎相忆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指尖顺着面颊往上游走,直到摸上布巾边缘。屏住呼吸,她迅速将它扯了下来。
这一下来得突然,骆应逑压根没预料,也没来得及闭眼,于是,两人的视线在旖旎烛光中对上。
他的眼睛跟前世没什么两样,清澈熠熠,瞳孔是浅浅的褐色,眼尾向鬓角挑去,里头还有一丝没来得及藏匿的诧异。暖色光辉萦绕在那张俊俏的脸庞上,衬得他五官夺目。
“你骗我!你明明看得见!”气上心头,她用力将他往后一推。他居然骗自己这么久,这么久……“混蛋,我不医你了!”
第37章 . 无赖 痛打假鸳鸯
她对他好,看尽师父留下的医书救他,大半是因愧疚自责,剩下的一小半还说不清。她以为自己做了骆时遗的帮凶,害他瞎了双眼,结果他是装瞎。
这一刻,她感受了前所未有的欺骗。
“若不是今晚我拆穿你的谎言,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骗我。”她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睛自嘲道:“我在王府待了这许久,自认没什么对不起你……说到底,你还是不信我。”
都到这份儿上了,再说也没意思。黎相忆垂下眼帘,转身便要走。
“相忆!”骆应逑伸手拉住她,将她又重新拉回床榻上,双手一圈,凌厉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你前世做了帮凶,这世想当做无事发生?”
“你说什么?”听得“前世”这两字,黎相忆蓦然愣住,诧异地忘了挣扎。
他说前世,难道真如她想的那样,他跟自己一样,是重生的?
“怎么,你不记得前世中秋节那晚了?”他倾身凑近她的面庞,星眸中浮起一层冷意,低声道:“若不是你斟酒,你以为我会喝么。”
“你也,重活了?”她不敢置信地瞧着他,心绪在刹那间变得纷乱。他的后一句话是何意思。
骆应逑并没回答她的话,只问:“你说,你是不是亏欠我?”
“我……”黎相忆正想承认,可细想又觉得哪里不对,“我欠的是前世的你,既然你今生没事,那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放手。”
情急之下,她瞥到了被褥上的银针,拿起便往他身前的膻中穴扎,然而骆应逑的反应很快,身子一侧顺势将她压到被褥上,“我太纵容你了,这个时候你该知道什么叫夫纲。”
若是在看那本书之前,她可能真不清楚他此时要做什么。可如今她晓得了,尤其是他还压着她。黎相忆挣扎着想要摆脱骆应逑的手,怒道:“你下流!”
“下流?”闻言,骆应逑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轻轻笑了起来,“懂了?从哪里懂的?”
他的轻笑像一阵素夏的风,缓缓吹进她耳内,黎相忆面上一红,不自在地别过脸。“我要回房休息。”
“不准。”骆应逑强行掰过她的脸,迫使她对上他,轻佻道:“懂了也好,不懂的话,我会少许多乐趣。”
“你龌龊。我们不是夫妻,你不能……”她用没被扣住的手去拉他,急道:“我记得王爷曾说,堂都没拜算哪门子夫妻,所以即便没休书,我们也不是夫妻,不能行周公之礼。”找到合理的说辞,她的声音便大了些。
“有圣旨在前,拜堂算什么。”骆应逑淡淡地说着,捏着她下巴的那只手顺势抚上了面颊,若即若离地摩挲着。
“天地,没同意。”对于他此刻的暧昧碰触,她瞪大眼盯着他,唇角止不住地颤。
其实看到他的眼睛没瞎,她虽气,但同时也是庆幸的,庆幸他没瞎。
仿佛是被她的话气着,骆应逑眯起眼,用力捏了一把她的脸,“本王说是就是,天地不服尽管来劈。”
“轰隆”,霎时,天上劈下一道惊雷。“轰隆”,又来一声。这两下强有力地打在骆应逑脸上,他的脸青了。
有雷声做势,黎相忆的底气也足了,大着胆子道:“王爷这下信了吧,天地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不同意也没关系,我认便行。”感受到她皮肤上的热意,他的眼眸不由深了几分,指尖自上而下划过她的面颊,“生辰那晚,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面颊上的痒意让她有些难耐,酥酥麻麻的,很是古怪,而她并不讨厌,“不记得,忘了。”
“当真?”他低头,飞快亲了她一下,“就是这样,想起来了么?”
他的亲的位置正好是她那晚亲的他的位置,她呆住,又惊又羞又气,结巴道:“你,你,你……”
“这是你欠我的,我现在讨回来了,扯平。除非皇上下旨让我们和离,否则你一辈子都是我妻子。”说罢,他翻下身躺在一侧,“留在王府,哪儿也不准去。”
她满脸通红羞涩的模样可人地紧,让他想学惊雷那样舔一下,尝尝是不是软糯的味道。可惜她对自己还算不上喜欢,做过火了怕兔子跳墙。
“谁要听你的。”黎相忆咬住下唇,起身一针扎在骆应逑的膻中穴上。
“那天是我不对。”那针一扎,他只觉躯干无力,躺在被褥上定定地看她,“我错了,随你处置,还救我么?”
看着他动惮不得的模样,黎相忆却觉自己有劲使不出,便狠狠瞪了他一下,拿起他的手扎下针。待那黑点消散之后,她果断拔针走人,懒得再搭理他。
*
清晨。
用早点时,王府里七人都到齐了,令人惊讶的是,骆应逑今日没带布巾,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