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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独宠/刺杀暴君失败后 (酒时醒)


  不敢用力,又不敢不用力。
  稽晟睨了她一眼,不甚耐烦的低斥一句:“麻烦。”
  桑汀假装没听见,抿紧了唇。
  街边小贩往他们这里打眼一瞧,衣着华贵,其后尾随的仆从好些个,忙过来热情招呼:“二位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可有兴趣作画一幅?”
  稽晟冷眼扫过小贩身后摆着的物件,而后垂眸看向桑汀,虽未言语,那意思便是问她要不要。
  小贩是个机灵的,见状忙来到桑汀面前,变着花样夸:“这位夫人既有倾城姿容,只怕江都城都找不出第二个比夫人卓绝的,今夜七夕佳节,与夫君入画一副日后也留个好念想,您瞧是不是?”
  闻言,桑汀却是后知后觉的去摸头发,恍然才觉,原来其阿婆替她绾了时下最盛行的官妇发髻。
  她正要婉言拒了,谁料腰肢被一把揽住,整个人就被按在怀里半提起来,稽晟不容人拒绝,对小贩道:“画不好要你掉脑袋。”
  小贩只当这是富贵勋爵子弟的玩笑话,这厢忙扬笑应下:“您呐把心放肚子里!”
  桑汀愣愣的看着稽晟,识趣的把话咽下去,两人在小矮凳上并排坐着,她腰挺得笔直,还是比稽晟低了一个头。
  “烦请二位再靠靠,”小贩边支画板边道,“这位爷您站起来,夫人抬抬头,哎要瞧着对方,对对对!”
  “这位爷您再笑笑。”
  “哎夫人您别抽手,就这般拉着才好。”
  这一番摆弄下来,桑汀浑身不自在,不知不觉间耳根子都红透了,倒是稽晟面无异色,垂眸时眼神深邃,仿若层层迷雾将她团团圈住。
  桑汀不禁闭上眼,不敢再对上那样幽深的眸子。
  不料才闭上不到一瞬,男人不满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睁开。”
  桑汀眼睫轻颤,随即闭得更紧了,趁着人生气前,她连忙小声道:“皇……大人,灯盏刺眼,我能不能闭一会?”
  说完,她又语气弱弱的补充:“就一小会。”
  稽晟回头瞧了眼,正对着小姑娘的屋檐下确挂着一盏明灯,他瞥向大雄,冷声吩咐:“把那灯摘了。”
  桑汀慌忙睁开眼,抓住他拇指的手忽然一紧,“大人,那是人家用来照明的…我闭着眼便瞧不到了。”
  稽晟凝着那双澄澈清明的杏儿眸,眉心微拧,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身子往前倾了些,恰恰好挡住强光。
  立在一旁的大雄见状,便默默收了手。
  桑汀一惊,绕是她再木讷,再心存戒备,此刻也隐隐察觉出对夷狄王待她的不同。
  先前对那几个孩子也是,他分明是动了气的,然而随后又相安无事。
  实则自她醒来这几日,夷狄王虽言语恶劣,举止亦是反常,可实实在在的,非但没有伤她一分一毫,还差人精心照顾着。
  基本上,但凡是她开口求的,他都应允,虽过程曲折了些。
  若当真只是为了满足那不为人知的私欲,大可不必如此。江都城多的是妙龄少女,自也不乏稽三姑娘这样的,为了家族大计献身。
  这一发现叫桑汀更惊慌了。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思及此,她忽而猛地抽开手,似碰到了什么可怕东西一般,站起身退到好几步外。
  小贩不明所以,探出个脑袋出来问:“夫人,怎的了?”
  “没,没…”桑汀把头埋得极低,“我就是…忽然身子不舒服。”
  稽晟远远的瞧着,掌中柔软落空,他的手还横在半空中,只是脸色倏而阴沉下来。
  默了一瞬,稽晟迈开大步过去,不由分说的握住桑汀的手,沉声问:“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了。
  桑汀不敢说,只摇头,手攥成拳,左右动腾,不料最后反倒被牢牢禁锢住。
  “不说话就回去。”稽晟说罢,作势便拉着人往回走,岂料身后人铁了心的一声不吭,思及其阿婆时常念叨的娘娘乏闷枯燥,他眉宇间不由得多了几分愠怒。
  小没良心的当真不识好歹。
  身后小贩不知所措,忙跟上来,被其阿婆拦住,“画好了吗?”
  “快了,只是这……”小贩面露难色,“二位贵人都走了。”
  其阿婆递了一袋银钱过去,“我家大人和夫人坐了这许久,你总该有映像,现在去画好,老婆子等你。”
  小贩依言,掂了掂手上的银子,沉甸甸的,忙回头去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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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稽晟拉着人已走到朱雀大街岔道口,桑汀一路垂头不语,直到被拉着停了步子。
  桑汀眸含怯意,抬头见稽晟薄唇轻启,然而不待她听清说的是何,岔道口侧边忽的蹿出来一伙子人,直直从二人中间撞过,身后有官兵追上来,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桑汀猝不及防,踉跄了身子,反应过来要去抓住什么时,握住她的大掌已经不在了,黑压压的人群齐齐倾过来,推着挤着她往后去。
  霎时间,慌乱铺天盖地的袭过来,她吓得脸色白了白,一声“皇上”脱口而出,又被生生咽下喉咙。
  耳边人声喧闹,有人大喊“快抓住那伙贼人”,有嘤嘤哭啼呼救……
  桑汀被人. 流越推越远,视线所及全是黑压压的人头,她眼眶一酸,想要往前挤去,又被大力往后带。
  动乱中她隐约听到有人唤“桑汀”可是很快被哭闹声盖过,像是幻听,她含着哭腔短促的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却也是被鼎沸喧哗全然盖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推挤的人群慢慢散了些,可骤然失了身前身后那些支柱,桑汀双腿一软,直直跌在了地上,手心撵着砂石,又不知被谁狠狠踩了一脚,疼得她泪水飙溅出来,忙缩着身子挪到墙角。
  阴冷潮湿的墙角,没有人挤过来。
  等她再抬头望去时,眼前只剩无边暗色,方才那阵动乱好似海水退潮一般的,消逝得无影无踪,零零散散的游人从面前走过,陌生的巷子,哪里还有夷狄王的身影?
  她唇瓣嗫嚅了下,竟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样的场合叫不得皇上,可是她连夷狄王的名讳是何,都不知晓。
  桑汀缓缓站起身,循着方才走失的那岔道口去,眼下四周旁都是生面孔,没有人注意到她,当然,自也没有随他们一同出宫的侍卫宫人。
  若是她悄无声息的藏起来,岂不是……
  这样的念头甫一冒出来,便似春雨过后的竹笋,桑汀站定在原地,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汀汀?”
  闻声,她受惊般的抬头看去。
  距她几步远的青衫男子亦看过来,温润如玉一如多年前,然此刻他凤眸微眯,似不敢确信,走近来问:“汀汀,是你吗?”


第11章 . 试探(三) ……
  几乎是那人才走过来一步,桑汀便急匆匆捂住了嘴,踉跄着步子后退,热泪滚落脸颊滑入指缝之中,血腥味并着咸咸的泪水在嘴里蔓延开来,又酸又涩。
  时隔两年,再见故人,没有欣悦感慨,她反而是怯的。
  江之行的神色因而变得复杂,“汀汀,真的是你。”
  桑汀垂头拿袖子抹去泪珠儿,这才迟钝的点了头。沉默时,耳畔响起在御花园那日,夷狄王说,'死的死了,逃的已逃,没有谋逆心思的,朕不会赶尽杀绝。'
  大晋覆灭后,江之行还活着,他一皇室子孙,还安然无恙的生活在东启皇城。
  霎时间,先前那股子荒诞又大胆的念头猛然袭上心头,比雨后春笋更茁壮,扎根似的在她心上飞速生长。
  ——趁今夜大好时机,趁江之行在,他们自小相识,有多年的故交情分,父亲出事那时他亦伸了援手,他必定会帮她的。
  逃吧,往后再不要回去了,再不要活在夷狄王的恐惧之中……
  桑汀吸了吸鼻子,温软嗓音似溪流,在寒凉的夜里缓缓淌开:“殿下,这两年,你过的如何?”
  江之行垂眸瞧了眼身上的陈旧青衫,眼里划过嘲讽,俊逸面庞却不显露分毫,他笑着,道:“丧家之犬,侥幸留下条命罢了。”
  桑汀抿了唇,两手心被石块和粗砺石板碾得血肉模糊,她不知疼痛的暗暗绞紧。
  那句话在舌尖绕了许多回,却始终说不出口。
  “你呢?”江之行默默看向桑汀,说话时,已不动声色打量过她全身,“当年是我护不住你,才叫你顶了江宁出城,受了那些苦楚,可我后来听说,皇…他待你不错,今夜怎会在此?”
  桑汀摇头,只摇头。
  江之行不由得自嘲的笑了一声,仰头望到两个随风晃动的大红灯笼,上绘有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之景,他想起往事,眼神有些微空洞,“汀汀,若当年没有出这些事,今时今夜,你我已是夫妻了吧。”
  桑汀蓦的低头,避开那样的目光,于江之行,她没有什么男女情意。
  是那年除夕宫宴上,老皇帝酒上尽兴,亲口说下,等她及笈,便赐与三皇子兆王殿下,是为兆王妃。
  金口玉言,皇命不可违,何况女子到了年纪总归要嫁,她平常的应下,没有欢喜,也不觉伤神。
  谁知次年,父亲就因党派之争入狱,实则父亲出事,多半是老皇帝半醉半醒允下的这桩亲事惹的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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