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默默看了看秦嬷嬷,视线又转回到江宏身上,沉默半晌,江蓠轻声道,“父亲,其实,我很害怕。”
江宏一愣,眉头皱了起来。他心疼女儿,却又毫无办法。
而且不仅清岚这个人恶名在外令人害怕,还有一件事,他怕江蓠忧心,未告诉江蓠。那便是大殿下与太子争相求着讨要江蓠,未得皇上准许,清岚被迫娶了江蓠,只怕会得罪两位殿下,万一他把这一点算在江蓠头上……
江蓠先让秦嬷嬷和红樱退下,这才继续低声道,“我曾在古书上看过,有一种假死药,能让人暂时呈现死亡的状态,两天后可自行恢复。我将这种药制出,然后服下,逃过这一劫,可好?”
江宏的心狂跳起来,“当真有这种药?可这……是不是十分冒险?”
江蓠笃定点头,“有。”
江宏却没有看她,只低着头陷入自己凌乱的思绪里,“若真假死逃婚,以后你再不能在帝都停留……若是被人发现,这可是欺君犯上之罪!”
欺君犯上,那可是足够抄家、杀头的大罪!
江蓠静静看着他,“我知这是欺君之罪,为了女儿的幸福,父亲可敢冒险?”
江宏闻言抬眼,看向江蓠,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江蓠明白了。他不敢。
江宏这一生稳妥,因为不想功高震主,所以交出大半兵权;因为不想得罪越英与背后的皇室,这一生未曾纳妾;心里对皇帝有所不满,却从不表现出来——除了江瑞的事事关他的底线,这辈子他从来都懂得如何趋利避害。
这样的他,不敢冒险欺君。他舍不得这稳妥日子、荣华富贵。
上辈子江蓠中毒时,他不曾尝试救她;这辈子她即将踏入火坑时,他也不敢冒险救她。即便她只是“可能”被人发现,而不是“必定”被人发现,他也不敢。
所谓的疼爱,是真是假,是深是浅,一试便知。
片刻后江宏纠结道,“你不知国师的性子,这人行事乖张,不可以常理揣度。即便你假死成功,一旦他心生怀疑,只怕会闹得天翻地覆……还有……唉,算了,此事关系重大,你容父亲仔细想一想。”
江蓠浅笑,“方才女儿只是与父亲开一个玩笑罢了,还请父亲勿要放在心上,女儿明白父亲的难处。”
所谓假死药,不过是她胡掐的。而江宏,一言以蔽之,他怕,怕麻烦,怕冒险,怕得罪清岚,更怕得罪皇帝,所以一丝一毫的冒险,哪怕只是初步尝试,都不肯。
听江蓠如此说,江宏一时有些愧疚,但江蓠的话又给了他台阶,有台阶便下罢,愧疚总比冒险要好。
他长出一口气,道,“如今亲事已定,你便不要胡思乱想,安心准备婚事。你是我江宏的女儿,背后又有贵妃娘娘,国师未必敢真的欺负你。若当真……在国师府受了委屈,只管回来与为父说,为父必定为你讨回公道。”
江蓠淡淡应声,“女儿知道了。”心下却知道,江宏必然敢和清岚硬碰硬。
待江宏离去,江蓠默默看着他的背影。这是她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试探他了。今后,她不会再有丝毫的心软。
幸好她和清岚的关系,不是外人看的那样,否则,自己只怕真的要深陷苦境了。
想到清岚,江蓠嘴边漾开清浅笑意。
秦嬷嬷从外进来,又给江蓠行了个礼,“大姑娘,这终身大事马虎不得,许多东西都要准备,有些还需要姑娘亲自动手。”
她小心翼翼问道,“姑娘可会女红?”
江蓠点点头,“只会最简单的针法。”
江瑞被赶出府,秦嬷嬷也算经了大难,为人和善了些许,并不看轻江蓠,也知道这喜事着实不太欢喜,笑容并不合适,便小心道,“那我们便从刺绣开始罢,绣一对锦绣鸳鸯枕,兴许新姑爷会喜欢。”
江蓠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十日,江蓠便待在房中,跟着秦嬷嬷学刺绣,她心灵手巧,很快学会了更好看的针法,把一对鸳鸯枕绣得活灵活现。
十日后,江蓠再度入宫,给越瑾辰诊治。为了避嫌,也为了不再费劲演戏,她先去了萧贵妃的寝宫,从她那里要了一个太监,陪自己去舜华宫。
因为有外人在场,加之越瑾辰已整理好了情绪,这次他未曾失态,谦和有礼,从容有度地接受了江蓠的诊治。
只是眼神中总有一股隐约的、欲说还休的凄苦。
不用应付越瑾辰,江蓠便甚少说话,也不看他,只在沉默的表情中添一点微弱的哀,便轻松地过关。
“药方已经写下,这次连服二十日。药浴针灸不可落下。二十日后,臣女再来,期间若有变故,殿下可派人去侯府找我。”江蓠一条一条,细心交代。
“好。”越瑾辰沉默一瞬,微微一笑。
“臣女告退。”江蓠行礼。
回到威远侯府,前厅里又是热闹非凡。家仆婢女们或肩抬,或手捧,红色的箱子、锦盒,一直从前厅排到了院中。
见江蓠进来,曾被江蓠治过断腿的管家江福慢慢踱步过来,给江蓠行礼,“大姑娘,今日国师爷亲自来下聘了。”
江蓠淡淡看他。同是断腿,但这人情况比江敏轻得多,恢复得也快些。
虽然很想见一见清岚,但是明面上她和清岚并不相熟,而且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她这个姑娘家,不好出面。江蓠便只点了点头。
又看了一眼这华丽盛大的排场,江蓠忍住笑意,转身朝后头走,想要回屋。
走到花园,却看到江敏正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鞭子,周围的花叶枝条,零落了一地——显然都是被江敏的鞭子糟蹋的。
江蓠不想理她,装作没看见,继续前行,却被江敏喊住。
第33章 冲突
江蓠回过身来,看着江敏。
江敏虽然希望江蓠治好越瑾辰,但是今日看清岚带着贵重的礼物,笑着来下聘,便觉得受了刺激。接着她又想起两位表哥争着要江蓠、江蓠还被指给清岚这件事,心里的气怎么也忍不下来。
江敏怨毒地盯着她,冷道,“清岚是不会喜欢你的。他都说了,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乡野村姑,木讷寡言,刻板无趣,上不了台面。”
她说的话,江蓠一个字都不信,倒是有些难以理解,江敏到底怎么想的,真心喜欢谁。
不过这与自己无关。江蓠冷傲瞥她,“他喜不喜欢我,与你何干?你便是这样,对你的贵人的?”
江敏受不了江蓠傲然的姿态,言语的刺激,顿时又一鞭子朝她抽去,“谁说你是贵人?”
这一次江蓠仍站得远,却不够远,鞭尾甩到了江蓠肩头,素白披风上的绒毛都被抽飞,皮肤也是火辣辣的疼。
往日江蓠冷漠筹谋,这次却是真的动了怒,目光冷锐森寒,直直盯着江敏。
自她入府,这母女两个,你方唱罢我登场,轮流着想要教训她,让她受皮肉之苦、精神之辱,虽说有她故意刺激的缘故在,但被越瑾辰亲近与喜欢,她有什么错?被越谨宇看中,她有什么错?被赐给清岚,她又有什么错?
这两个心肠歹毒的人,看不得她好,一次次变本加厉,当真可恨!
江敏竟被江蓠森冷目光吓住了,色厉内荏道,“你……你瞪什么瞪?谁让你先辱我。”
江蓠气笑了,“你说谁先辱谁?你这么会血口喷人,父亲知道么?”
这时越英从另一个院门进来,看到江蓠的脸色,听到江蓠的话,脸色顿时铁青,“好你个伶牙俐齿的贱丫头,郡主岂是是你能侮辱的,给我掌嘴!”
江瑞的事情已经过去,江敏和越瑾辰的婚事私下也已定下,越英有闲心了,又与江宏关系好转,不再担心惹江宏不快,因此对江蓠格外不客气。
听到命令,她身边的仆妇立即过来,走到江蓠身边,抬手就要打。
那仆妇膀大腰圆,若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只怕立即要被她打倒在地。但江蓠不一样,她从小练八段锦,又上山采药、上树摘花,身体康健,力气自然比深闺女子强。
她用力抓住了仆妇的手,冷冷瞪视着她,“你敢动手试试?”
那眼神竟让仆妇害怕。
江蓠虽傲然与仆妇对峙,心下也知道,越英势大,逞一时孤勇并不好。眼角看到江五,她冲江五使了个眼色。
“你竟还敢反抗?”越英怒不可遏,又要呼喊仆人帮忙。
“敢问母亲,我哪一句是侮辱妹妹了?”江蓠冷问,语调沉缓,凌然却也从容。
越英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但她是公主,要教训江蓠,想找理由多得是。等下个月江蓠嫁了,便教训不着了,所以还得抓紧机会。
越英傲慢道,“你一个庶女,竟敢如此无礼瞪视郡主,还对郡主大呼小叫,当真是忘了尊卑。不教训你,如何让你长记性?”
另一边,江五要冲进前厅,管家拦住他,“这里有贵客,你怎么毛毛躁躁乱闯?”
江五急道,“公主和郡主正在花园中,要打大姑娘!”
江福受了江蓠的恩,犹豫了一瞬,又去前厅,悄悄将此事禀报给了江宏。
清岚闲闲笑着,看江宏和人咬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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