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昭身侧的两位侍卫也随着她的态度,露出杀气腾腾的眼神。
登时就将那人吓得两股战战。
“是……是宣平侯家的成世子,淮城长公主的未来驸马。”
姜昭立即就怒不可遏地去了成化坊。
成琅嫖不嫖|娼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一个顶着她驸马名头的人,将她的颜面放在地板上踩。
若是成琅小心翼翼地私养几个美人便也罢了,却偏要这般声势浩大的,似乎要告诉整个洛阳人,他,一个未来的驸马,不惜触怒皇室也要追寻真爱。
好好好,真的是,好极了。
真以为她姜昭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宫廷公主了?
当姜昭来到成化坊的时候,成琅还在如痴如醉地听着南窈的琵琶曲儿。
他忽然就见到一位绝色美人破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两个伟岸挺拔的侍卫。
一时有些迷茫。
两人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所以成琅并没有认出,这人就是他的未婚妻淮城长公主。
成琅有些不明所以,正想问问对方要做什么,就见这美人劈头盖脸的,给他来了一鞭子。
房内狭小,他避无可避,猝不及防就挨了这么一下。
但宣平侯是武将出身,成琅多多少少也有些底子傍身,倒没有过度失态,只是捂着伤口,怒道:“你这女人,看着清清楚楚的,怎么随意出手打人呢?!”
“打人?”姜昭嗤笑一声,“杀人我都不为过!还未成为驸马便已纵情声色,你这是不将律法放眼里,还是不将皇家威严放眼里?”
闻言,成琅不免就有些心虚。
他咬牙驳道:“我听闻那淮城长公主也好养面首伶人,行止骄奢放逸,而我不过是来成化坊听听曲儿,如何不行?”
“你若是不喜欢公主的行事作风,大可同圣人言明,圣人宠女,定然不会要个对自己女儿有意见的驸马。”
姜昭让侍卫将成琅死死压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嘲讽至极,“当然,我晓得你不敢。宣平侯作为朝中颇有名望的将领,这般树大招风,恰需要一个得宠公主,稳住在圣人心中的地位。”
“啪!”
又是来势汹汹的一个鞭子。
这下是直直打到他的脸上,一条狰狞的血痕不消片刻就显露了出来。
成琅姣好的面容瞬间就破了相。
火辣辣地疼。
好歹也是堂堂侯门的世子,哪有受过这等委屈。于是他难以置信,又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疯女人,你怎么敢?我乃宣平侯世子,你不要命了吗?!”
姜昭扬了扬下巴,目光轻蔑,“你们告诉他,孤是谁?”
“成世子,此是淮城长公主殿下。”侍卫下狠了力气,按压得成琅动弹不得。
姜昭蹲下身,颇有兴趣地观赏着他震惊的神色,“成琅呀,成化坊确实很有意思,孤有时也喜欢来这里找乐子。”
她用尾指的金驱,重重地划过他的伤口,看他疼得抽气的模样,顿时乐不可支道:“若你不是孤的驸马,孤或许还能把你约着一起来玩玩,但可惜你偏就是呀。”
姜昭的目光蓦然一寒,万般风情皆凝为霜雪冰刃,“而孤最受不得的事情,就是有人踩着孤,去图个快乐。”
成琅心中又急又气,但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还掺着点心虚,他也万万没想到,淮城长公主竟然是这等刁蛮又狠辣的人。
诚如她所言,尚公主的事情落在宣平侯府上,确实是天大的好事,不仅可拉近与东宫的关系,更能借此抚平圣人的疑虑。
第17章 孤不仅玩男人,还玩女人
然而当他的余光扫过抱着琵琶的南窈后。
神色忽然就坚定了。
“殿下,一切皆是臣的过错。”成琅以面贴地,“在圣人收回成命以前,断然不敢再如此。”
“哦?”姜昭一挑眉梢,“依你这意思,是要退孤的婚了?”
她起身抚平裙摆。
“那孤等你的好消息。”
姜昭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调头回来。
她朝着由始至终都极为淡定的南窈道:“娘子不若随孤去公主府玩几日?”
成琅目露惊惧,连忙说:“这件事和南窈娘子无关,殿下切莫迁怒于她。”
“孤问你话了吗?”姜昭乜着看了他一眼。
成琅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
姜昭笑得又刁钻又刻薄,可她生的得极好,这样的神情显露在她脸上,仿佛是一支在午夜里盛开的恶之花,“成世子,孤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玩人,不仅玩男人……”
她步步靠近南窈,指尖拂过这美人滑腻的肌肤,声音低得酥柔,宛若在蛊惑人心一般。
“还会玩女人呢……”
成琅面色忽然变得惨白。
他颤声道:“殿下,南窈性高好洁……殿下,求你您切莫折辱她。”
“世子莫要担忧,圣旨何时下来,孤就何时将她送回来。”姜昭依旧笑道,“不过是小住几日罢了,但若是叫孤等久了,孤就保不齐会对这美人做什么了。”
姜昭转头吩咐侍卫,“还不将南窈娘子请到公主府?”
侍卫连声应是。
这会儿,门外也聚集了些人,成化坊女官搅着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昭路过她身畔时,她盈盈一拜,道:“妾深知皇室威严不容触犯,但教坊女子身不由己,还望殿下………多有垂怜。”
姜昭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女子生来便有着很多不容易,更何况是身处风尘的女子,在这处处是权贵的洛阳,哪有她们拒绝的权利呢?
大抵南窈也是怎么想的,一路从成化坊到公主府,她的面上都有着一抹化不开的忧愁。
姜昭问她:“听闻你会作诗?”
“是。”南窈柔声道,“但作得不怎么好。”
姜昭落坐在堂上,垂眸瞧她,“既然会作诗,便应当有几分学识。”
姜昭又问:“你可喜欢宣平侯世子?”
南窈不住捏紧了衣袖,然后她又松开了,面色平淡地道:“殿下,妾不喜欢。”
平心而论,成琅虽为宣平侯之后,却并没有宣平侯那般粗糙,许是自幼被宣平侯夫人摁着读书,倒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恰到好处的阳刚与恰到好处的儒雅,加以端正的面容,也是一种恰到好处的俊朗。
虽说性格似乎有些怂弱,但却也足以让诸多女子为之倾心,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偌大的宣平侯府。
姜昭心有质疑。
然而眼前这似水的美人,却露出了倔强的神色。
“妾知晓殿下未必相信妾的话。但妾初次与殿下相识,便知道殿下是个温柔的人,因而妾不担心殿下会伤害妾。”
南窈的一双眼眸,沉落了夜幕里的余辉,似有万般愁怨,欲语还休。
最后她只道:“殿下,南窈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男人尤多,痴情郎薄情汉,终究而言,是苦于自身,妾有诸多身不由己,唯有此心尚可自行安放。”
姜昭生来就是金枝玉叶、锦衣玉食,确实无法对她的苦感同身受。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这个美人的好感,于是她想给南窈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
且当做她一时发善心,或者是看腻了府上的人罢,姜昭对南窈道:“孤的公主府却缺个女史,乃后廷五品女官,不知你可感兴趣?”
南窈一怔,显然是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抛出这样的橄榄枝。
她原以为成世子的事情,哪怕这位公主殿下再如何宽心,也会有些许芥蒂的。何况是如此尊贵的金枝玉叶,自个儿未婚夫被一个卑贱的教坊女子给迷去了,纵然是心里不介意,面子上也应该会介意的。
南窈不免心下狐疑,胡思乱想了许多。
然而姜昭的面子上确实会介意,但这面子在当众打了成琅那两鞭子后,该讨的也讨回来了,介时成琅若真有那魄力去向她父皇提出退婚,她父皇定然还要再扒他一层皮。
思及此处,姜昭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了。
她道:“孤从来不轻易给人机会,你大可以好好地想想。”
南窈俯身一拜,“殿下,妾想好了,妾愿意留在殿下身边做女史。”
大齐官制有朝廷与后廷之分,朝廷由科举或者荐举来择取人才,而后廷女官多是由朝廷命妇,或是在民间选拔有声望的良家女子、官家仕女来担任。
虽不如朝廷命官位高权重,但也是实打实的官籍。
南窈乐籍出身,地位低贱,按理而言是不可能成为女官的。
如今这么一个不可能的机会,却摆在了她的面前。
我阅千万卷书,不是只为奴颜婢膝为他人红袖添香。
我有娇美姿容,不是只为取悦他们为之辗转承欢。
蒲柳之命不敢弃,青云在心犹未灭。
我虽身为下贱,落在污泥之中,但亦有不屈之心。
南窈再度以螓首触地,道:“愿为殿下驱使,九死不悔。”
姜昭垂首,端坐于正堂金玉椅上的她容光华盛,“瑶,石之美者,有琼玉皎净之意。日后,你便称南瑶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