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偃只要露面, 身边必有莺莺燕燕。
这一次是青田县主,她看中了姜偃,正在对他使力气, 元清濯一看, 一股酸醋登时犹如八月的大潮汹涌澎湃起来。
还没有动作,身后忽传来慵懒的一道声音:“你喜欢他?”
又是裴钰。
见他跟来,元清濯皱起了柳叶眉。
君子贵重守信, 既然答应了姜偃以后不让裴钰近前,就要守诺。
何况,她其实不喜欢裴钰。既然没有男女之情,第一就是要敬而远之。
当下,她把头一点,豪横地道:“是的!”
裴钰惊讶,眼眸一瞬之间划过一丝受伤的味道,堵闷了半晌,道:“公主,你真的变心了。”
以前那些无名无分的美少年,裴钰还可以不放在眼里,这次这个姜偃。他方才来时就一直在盯着他,少年目光如同火炬,迫切要在姜偃身上找到不得体的破绽,仿佛要揭穿一件事——那张俊美无俦的皮下是个非人的妖精。
但任由裴钰如何打量,如何用世家子弟最为严格的标准去挑剔他,都硬是没在姜偃身上找到一丝不完美的地方。
论皮相,论气韵,好像自己都完全比不了。
事实上在元清濯来之前,他对着姜偃已经喝了一缸醋了,此时又见公主两眼几乎不离姜偃,愈发酸溜溜的。
强忍下心头种种抑郁憋闷之感,裴钰手指了指那穿得像花蝴蝶一样在姜偃面前招展的青田县主,“公主不觉得他过于显眼,过于招蜂引蝶么?”
“不招人惦记是庸才。”
元清濯很快回了他一句。
不过,她又买一赠一补了他一句:“我没变心,至少是对你没有过心。”
心肺管子都差点扎穿的裴钰,扶着大殿木门,重重地呼出口气,提醒公主:“也许有的人,是所有女子都知道他心有所属,才不敢惦记他的呢?”
本以为长公主能立即会意他说的人是自己,岂知她居然还和小时候一样大条,不但根本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注意力还一直停留在姜偃和青田县主身上。
裴钰微愠地抽搐了嘴角,也抿住唇不说话了。
青田县主就和方才的云中王找她献殷勤一样,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一坛佳酿要献宝。她嗓门也不大,而且细腻温驯,如绵绵微雨,但偏巧元清濯一个习武之人耳听八方,不论目力耳力都是出奇的好,能够清晰地听见青田县主道:“国师大人,这是我家中藏的八十年的女儿红,芳香无比,回味甘甜,你尝尝……”
姜偃似是看了一眼青田县主,约莫也是有点失语,不知该怎么说。
但也不过一杯水酒而已,只有接受县主好意。
元清濯眼看姜偃似乎是要 * 抬手了,她面色微寒,再也无法强迫自己忍下这口,她疾步冲过去,挡在了姜偃身前,将青田县主隔了开去。
青田县主还端着水酒,要劝说心仪已久的男子品尝,谁知凭空杀出来一张长公主的脸,青田县主吓得不轻,娇呼一声,一头跌进了婢女的怀里。
手中的酒顿时泼洒而出,已是血色罗裙翻酒污。
元清濯用一种带有遗憾的非常打击人的口吻告诉她:“今日是太皇太后大寿,我国师不喝这么悲伤的酒,县主不妨把这好意留给别人吧。”
青田县主愣愣地回眸,婢女的口型对她比划着“八十”,她方想起来,自己适才面对姜偃时一阵紧张,将“十八年”口误说成了“八十年”。
八十年的女儿红。
喜酒都成了悲酒。
她两眼一翻白,真想就地社会死亡。
婢女托住了花钿委地的县主,半扶半搂将她护送至一旁落座。
一直到坐下来,青田县主还两眼泪盈盈的想一头撞死,咬着肥圆的红唇直勾勾盯着长公主,不甘心到恨不得不自量力地与长公主打一场。
元清濯转身去寻姜偃,面前却也扑了一空,凝睛寻了过去,见他也在留给公卿的那一排位置上落了座,两个童子随从伺候打理好先生,察觉到公主探视的目光,开权冷不丁一眼看了过来,目光不怀好意,瞪了眼她。
没来由地,元清濯居然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瞪得心突突直跳,就像对面为盗贼被捉了个现行。
不但如此,他还对曾经对她抱有善意和信任的镜荧阴阳怪气道:“我说什么来着?长公主的话不可信,她对先生就是一时地热乎儿罢了,一旦得了手就会立刻将之抛弃!我原来说,你还不信!你和先生都是天真,才不懂我的逆耳忠言。他们这样的人,何曾有过半分真心?”
元清濯心怦怦跳:我们这样的人?我们何等样人?
鉴于眼下情况,镜荧也无法为元清濯平反了,他只好认可开权的讥嘲,避开了公主的视线。
姜偃很明显也听到了开权一番抱怨,但他没有去制止,只是抬眸看了一眼还傻傻立在原处,因为委屈和负疚不敢上前的元清濯。
很快,也收回了目光,犹如无事发生,云淡风轻地敛目呷茶。
这时,元清濯回头就撞上了戚兰若。
信陵夫人甫一入殿便看见了元清濯,直奔长公主而来,嘴里咧着笑容同她招呼,只是笑意未达眼底,略带着几分哂意。
“看来长公主找了老管家,也查清楚了?知道自己是没这个资格也不敢上前了??”
这令元清濯深深感到,如今自己身上背着笔扯不清的糊涂账,是什么人都敢来踩一脚了,开权为先生出气也就罢了,戚兰若的嘴脸却真个令她无法忍受,不等她话说完,元清濯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冲匆匆而过的和玉林道:“春来什么蛙都出来跳脚了,梁都的蛙最聒噪,也最 * 好吃,一会不给我上两盘井底蛙可不行!”
和玉林看了眼公主,又看了脸色气得发青的信陵夫人,心领神会,笑道:“公主放心,老奴自然安排得妥妥的!”
元清濯微笑,道了谢,径自回了自己席上。
她的席,与信陵夫人的席,中间隔了七八个命妇,戚兰若聒噪不到自己面前来,这等列座正是提醒她一番,莫在长公主面前放肆。戚兰若虽然得嫁信陵侯,但一不像元清濯身怀军功手掌兵马握有实权,二不如其余夫人因为才德远扬身怀诰命,在贵妇圈中实属末等。就算是夫家勉强争气,但那也只是属于信陵侯的荣光,大魏的女子以独立更生,以才高为荣,戚氏可以说并不受推崇。
这帮贵女命妇之中,最让人欣羡称道的是岐王妃,出身于贫寒,然而十余载寒窗苦读,考中进士,后赴任岐王封地,二人因此结下良缘。她锦心绣口,姿美如兰,身兼一品夫人,颇有前代开创女子科举的冷尚书风范,虽然出身不高,但在她们中间绝对是极为醒目的存在。
因此很快戚兰若就被抛弃了,没什么人与她搭话。
任由她打扮得再精致用心,人们都反而更愿意亲近名声不太好的元清濯。
自然了,这也是一个名利场,她们的夫君有不少如同云中王一样,想要与敬武长公主结交的,女人们之间说话总是容易些。于是元清濯这边很快也被涛浪所淹没。
女眷这厢打得火热,姜偃已饮茶一盏,身旁从从容容落座了一人,青衣墨发、唇红齿白,犹如朗日高照琼华林的少年,裴钰。
姜偃执盏的手顿了一下,一言不发。
即便它不说话,胶东王应该也难以按捺得住。
裴钰毫不掩饰他赤忱之心,打量公主又接着看他,看了片刻,终于还是出声了:“裴某见国师朱颜腻理,漆眉翠鬓,与我像是同龄人,倒不像是裴某想象中的老成稳重。”
国师听了这句话只不理会,裴钰却兴致高昂地道:“裴某对国师钦佩不已,果然是天生的好容姿,这一点多少人难以望其项背,公主她爱好男色,难免一时误入歧途,恐怕有损国师大人清誉,裴钰代她向你赔罪,还望国师勿要与她一般见识。”
姜偃听了这话,侧眸,看了一眼裴钰。
对方脸上对着灿烂的笑,如同发自肺腑般真诚。
裴钰以公主的未婚夫自居,其实本也无可指摘处。
长公主的婚事昔日是先帝的心病,今日则是太皇太后的心病。恐只在今日,太皇太后将为公主指婚了。
从一早姜偃就已大致算到,公主陪他这一段不会久长。
圣命难违。
既是迟早要分开,无论是因为苏嬴,还是裴钰,无甚区别。
这时钟鸣数声,犹如从渺远的云头山巅之处传来,惊起乌鹊翩飞。在即近黄昏的时辰里,所有人各归各位,亦止了谈笑声,正襟危坐。
有宦官长长地报了 * 一声:“太皇太后到!陛下到!”
今日太皇太后是主,小皇帝自甘陪衬,跟随在皇祖母身侧,从远处丹墀步步拾级而上。
众人屏息凝神,俯首山呼“太皇太后千岁”“陛下万岁”,只等那幅璀璨绯丽的九天凤翎华裳从眼底经过。
太皇太后身边跟从着四剑婢,个个端凝肃穆,怀中抱剑,一身戎马气度,毫不逊于静则杀伐凛然的敬武长公主。
她们环绕太皇太后护送其步入岁郁宫,往主殿正中的鸾座而去,小皇帝的位置还要稍稍在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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