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燃着香,是清甜的桃子气息。
戚殷坐于桌案前,手中拿着一封信,片刻后放下,冷笑道:“人都给了他也不会用,云池当真是个废物。”
旁边静侍着的一人回道:“这条线被长公主挖出来算是废了,公子打算如何?”
“废都废了,索性再将她一军。”戚殷放下信,“告诉吴克,先按云池说得去做。”
“是。”那人顿了顿,又问道:“那可要将长公主……”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戚殷眸色转深,殷红的眼角愈发动人。
他淡声应了一句。
屋外突然传来几声细簌的响动,戚殷声音一顿,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心领神会,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去。
戚殷方将信放入袖中,门便被轻轻推开。
“戚殷。”云川轻笑着跑进来,浅粉色的裙角翩跹扬起,如一只彩蝶撞扑进他怀里,撞得他微微向后仰去。
戚殷及时地搂住她的腰,稳住身子,轻斥了一声,“急什么,也不怕摔着。”
“我想你了。”云川扑闪着眼睛,水漉漉的眸子盯着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戚殷一滞,无奈地低笑一声,“我既已应了你,便不会反悔,何苦日日来跑上一遭。”
他自身旁取了一块手帕,轻轻擦拭着她湿了的发。
“我乐意。”云川撇撇嘴,趴在桌案上任由戚殷给她擦拭,他手势轻柔,片刻后她便有些昏昏欲睡。
上下眼皮打着战,却还仍强撑着精神同他说话。
戚殷顿了一下,叹一声,“去榻上先歇一会,不在于这一时一刻。”
“不行,”云川犟着摇头,“我每日里晌午时分方能偷跑出来,满打满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过四个时辰,我可不想一觉就都睡过去了……”
“阿——嚏!”
话说到一半,她猛地打了个喷嚏。
戚殷神色微肃,抬手贴在她额上,“有些发烫,应是淋了雨感了风寒。”
他看着云川身上微湿的衣衫,道:“先去将衣裳换了,我去给你熬一碗姜汤。”
云川此刻脑袋已昏昏沉沉得难受得要命,却是愈发黏人了。她脑袋贴在戚殷臂膀上,轻声哼着,“我不想去。”
“公主。”
云川不动。
“川儿。”
云川还是不动。
戚殷搂着她的腰身,透过轻薄的衣衫,已能感到有些发烫的肌肤,不禁沉了眸。
“听话,别任性。”
云川伸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身,似一只幼犬般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脖颈靠在他肩颈处,温热的鼻息扑在他颈侧。
她看着戚殷流畅如玉的侧颜,心中痒痒,忽地凑上前去吻在他脸侧,一触即收。
戚殷顿了一下,转头看着她,眸中掀起惊涛骇浪,声音却是平静的,“云川,换衣裳去。”
第30章 情动 是我心急了
云川许是烧糊涂了,梗着脖子道:“不去!”
她顿了顿,看着戚殷沉下的脸色,委屈地又窝回他怀里。
怀中的娇人水一般靠在怀中,坐在大腿之上,偏还不自知地扭晃着。
戚殷眼底燃起一簇火光,半晌,他蓦地起身,将人打横抱起,云川一惊,慌忙搂住他的脖颈。
他大步走向内室,将她放在床榻上。
云川迷迷糊糊地仰头看着他流畅的下颌线,“戚殷,你要干什么?”
戚殷半跪在床榻上,长发倾泻而下,垂落于她的身侧。云川眼角弯弯,笑着轻轻扯了一下。
屋外雨声淅沥,内室的榻边燃着一支幽幽的火烛,摇曳生姿。
他猛地覆身上去,吻上她的唇。
野蛮的,生硬的,他攻城略地,所过之处皆化成了一滩春水,压抑了许久的欲望喷薄而出。床帐飘然而落,遮住一室旖旎。
他指尖缓缓向下,声音粗重了几分,落下的吻却愈发缱绻温柔,衣衫尽褪。云川双目迷离着,环着身上人的颈项,双颊绯红,终是承受不住发出一声嘤咛。
戚殷却忽然停了下来,看着一床散乱,眼中闪过懊恼之色。
云川困惑地抬眸,她虽年纪尚小,但生于宫中,此类事情早有人教授,因此虽心中羞郝极了,仍是俯在他耳边轻声道,“怎么不进来?”
他沉默地搂着云川,她气喘地靠在他怀里,一双美目流转生辉,因有些发热,双颊红得似涂了胭脂。
戚殷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半晌,哑声道:“是我不对,我心急了……”
他平复着腹下的欲望,将人轻放在床榻上,换上干净的衣物,又拿过被衾给她盖好,这才从一旁捡起外衫披在身上,却忽地被拉住了手腕。
“怎么了?为什么不进来?”她执拗地看着他,仍在纠结此事,“你是不是……”
戚殷淡笑一声,靠过去吻在她额上,“别瞎想。”他桃花状的眸子极好看,此刻尽是柔情,“你还小,来日方长。”
云川疲倦地枕在被上,看着他,轻声道:“我愿意的。”
“我知道。”戚殷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摸了摸她被汗浸湿的发,“先睡会,我在这儿陪着你。”
云川含糊地应了一声,不过片刻便极困倦地睡去了,只是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戚殷垂眸看着她安静的侧颜,神情有些茫然。
他不该的。
不该答应她。
更不该越陷越深。
可竟就鬼迷了心窍,不仅应了,甚而一见到她便抑制不住心底蓬勃的欲望,心甘情愿地愈扎愈深,不能自已。
“皇姐……”榻上的人轻皱着眉,低声呢喃着。
戚殷神情微顿,袖中的手渐渐握紧,忽而又十分无力地放开,他抚开她脸上的碎发,看着床上之人,颓然地低笑一声,“云川,如果最后是你……”他笑着,神色却悲伤,“我认了。”
竹门吱呀一声,戚殷执着纸伞走入院中,面色清冷。
“柏文。”
“属下在。”方才离去的人立于他身侧垂首回道。
戚殷面色浅淡,“先别动长公主。”
“公子?”柏文神情讶异,“长公主极为可能被立为储君,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没有听懂么?”戚殷声音平静,面色却森寒一如地狱中浴血而出的阿修罗。
“属下不敢。”柏文恭敬回道:“只是公子莫要忘了王的吩咐和这十几年来的筹谋,万不可因一女子坏了大事。”
伞如长剑直至他的喉间,“该做什么本宫清楚得很,用不着你来提醒。”
柏文直直跪下,泥水溅落在青衫之上。
“派人去盯着容清,有何异动立即向本宫汇报。”戚殷收回伞,任由雨水滴落于发间,“滚。”
“是。”
雨丝冰凉,丝丝缕缕渗入衣中。
戚殷抬眸看向远方天际,半晌,重新撑起伞走入这一袭雨帘。
膳房厨娘见他而来,惊了一惊,“戚公子怎么来了,若要什么着人吩咐一声便是。”
“我自己来便可。”戚殷温声笑着,说着径自取了东西生火烧水。
“公子这是要熬汤?”
灶火中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照出几分暖意,他轻笑了一声,“嗯,熬碗姜汤。”
——
丞相府书房,容清站在窗前,望着潇潇雨帘,负手而立。
眉目浅淡,一如水墨画辽远清净,虽是寥寥几笔,却风姿高妙自是一副传世的佳作。
“大人,”阿明进来唤了一声,“思文的信。”
容清应了声。
信上说所查的西境十三郡郡守均由陛下当年亲自任命,在边境驻守二十余年忠心耿耿,一心为国,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这便怪了。
那为何天启六年那场大战之时,十三郡竟会接连投降?
若说只是巧合,他定是不信的。
“伍然。”
“大人。”一个相貌粗犷之人应声而至。
“你亲自带人去十三郡查,郡中任何异动均来报给我。”
“是。”
“大人,殿下也来信了。”阿明从怀中又掏出一个信封。
打开来信上只寥寥几句。
是询问他有关景州官员一事。
容清将这几行狗爬似的丑字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阿明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大人,莫要瞧了。殿下统共就写了这几句,再看也瞧不出花来。”
容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阿明及时地闭上了嘴。
片刻后,他又忍不住卖起了关子,“大人,您知道这几日殿下在景州干了些什么吗?”
容清懒得同他说笑,坐至桌案旁提笔回信,“将吴克那帮子人派兵一锅端了,财产尽数剿没。”
阿明一愣,又问道:“您知道殿下将五王爷怎么着了么?”
“关起来了。”
阿明傻眼了,“您这是有千里眼和顺风耳啊!”
“她那个急躁性子,怎可能按照我的嘱咐徐徐图之,既有兵,她定会一干打尽,省得麻烦。”
“殿下是舒服了,您可倒霉了。”阿明埋怨,“景州那帮人岂是容易解决的,后续还不知要闹出多少幺蛾子。”
“无妨。”容清淡声道:“总不会翻了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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