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缠着她要习画,莫不是想补一补从前的遗憾?
面前大掌一挥,秦晁似笑非笑道:“我的字有这么难看,都将你吓呆了?”
自嘲自弄的笑语,令明黛心中生出一股微妙的难受。
若能得几回,谁不愿做清白高贵之人?
她不想见秦晁捏着这些事打趣自己。
明黛默了一瞬,忽而浅浅露笑,语气俏皮:“你这字呢,卖是卖不出价钱。”
她头一偏,温柔带笑的哄:“可晁爷营生有方,哪似小妇人这般,要沦落到卖字为生。”
秦晁还是支头斜倚的懒散模样,可那双笑意深长的眼里,藏着无人察觉的温柔。
她大概不知,他早已将自己的不堪摊在她面前。
曾经数次,她只要稍显鄙夷嫌恶,便可轻易将他推入深渊,可她并未如此。
她用无尽的包容与理解,动人的强势和凶悍,为他扫去心中所有不堪,点亮一片心火。
眼下这点无关痛痒的小事,对他而言当真算不得什么。
然而,她依旧选择温柔的维护。
细小处的尊严和脸面,不足为外人道的细枝末节,她通通用了心。
她的哄逗,并未盲目的叫你忽视所有不好,只认最好。
而是叫你知道自己哪里不好后,也不会挫败难堪。
这辈子,再不会有除她之外的第二人能抚慰他。
秦晁不受控制的沉迷于这份温柔里,竟拿起乔来。
“我自是不必卖字营生,可若我就想写一手叫你也甘拜下风的好字,要如何?”
明黛见他并无挫败尴尬之态,欣喜之余,又收了笑。
她脸一板,将笔往他手中一塞,故作严厉:“还能如何?——练呀!”
秦晁像是被她震住,连忙端正坐姿,恭恭敬敬,一本正经:“遵命。”
明黛被他逗得想笑,还是忍住,抓紧时间继续同他讲。
秦晁这次听得认真,眼神却离不得她。
她讲到了作画,讲细致观察,勤练笔力,讲作画练字间的相似和不同,认真又投入。
秦晁忍不住幻想,她拜师学画时又是一副何等乖巧的模样
认认真真,坐姿端正。
漂亮的眼睛含着水汪汪的求知欲,便是世上最严厉的老师,也忍不住对她宽宏。
而她也不负所望,学得有模有样,成为老师的得意门生。
其实,他并不想用这些来求什么体面虚荣,装点自己。
他喜欢看她作画时专注认真,谈及诗画时的精神奕奕。
所求之事,不过是在她作画时熟练默契为她配笔选色,在她谈及这些时对得上话。
不是叫她每每兴致刚起,又败兴落下。
想同她站的更近一些。
想所有人瞧见他们,都只会觉得匹配。
这次,换明黛在他面前挥手:“你有在听吗?”
他走神的样子实在太明显。
秦晁眼一动,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明黛来不及抽回的手,被他举到面前细细端详。
“老师教导,岂敢不听?老师说细致观察,容物于心,方能下笔。”
秦晁把玩着她的手,抚过手掌,丈量玉指。
“譬如这只手,非得将它看遍摸透。”
“手掌几斤几两,指节几厘几毫,在心里烙下印子,下笔自然如有神助。”
他抬眼,含着胜过冬日暖阳的笑意,一手托腮,一手擒腕:“学生说的对吗?”
男人掌心灼热,明黛只觉手腕那一处要烧起来似的。
他确然将她话中要点复述,可不知为何,最寻常的道理,叫他说的十分不正经!
不是很想回答他!
明黛暗暗较劲抽手,秦晁稳稳握着,顺着她的力道周旋,既不弄疼她,也叫她脱不开。
男人眼角眉梢全是叫人脸热心跳的笑……
他二人在堂中闹着,殊不知外头站了一圈在看戏。
孟洋感慨:“晁哥和嫂子的感情真好。”
胡飞想到些从前的事:“好在,晁哥还是等来了嫂子,不似前头那个……”
孟洋飞快拧了胡飞一把,胡飞疼的嘶嘶抽气。
可秦心已经听到了。她虽未及笄,但也早慧,还有着女儿家天生的敏锐。
她问:“什么前头那个?”
二人被问的一愣,纷纷笑起来。
“秦心妹子,你在说什么啊?”
秦心看一眼堂屋,把他二人拉到大门边,压低声音:“晁哥不会在外头还有女人吧!”
二人惧惊,一人捂住她的嘴,一人探头看堂屋。
“小姑奶奶,这话你可不能乱说!叫嫂子听到了,我们两个还活不活了!”
望江山的事,明黛给二人留下太深的阴影。
他们都觉得,若是嫂子进了解家,什么花姨娘解潜成,怕是解爷都能一并端了。
秦心又气又急:“那你们刚才又说什么前头一个的。”
她率先表态:“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要是晁哥对不起嫂子,你们还帮他遮掩,我……我就把你们都赶出去!”
小姑娘的威胁,凶悍又可爱。
二人哭笑不得,纷纷点头。
“妹子你放心,晁哥不会乱来。”
“刚才是兄弟嘴欠,胡说的,我们就是想说,嫂子人好,嫂子值得!”
秦心这才放过他们,又轻哼一声:“嫂子当然好,谁都比不上嫂子!”
三人躲在门边说话,大门忽然被敲响时,具都吓一跳。
“谁呀?”秦心开门,外面站着个衣着体面的中年男人。
来人含笑递上拜帖:“小人东家姓陈,年节将至,东家于府中设宴,诚邀秦爷过府小聚。”
孟洋接过拜帖,邀他进门,来人连连推拒,只道东家恭候秦爷,便匆匆离开。
秦晁拿到帖子,随意看了一下,放到一边:“知道了。”
明黛在一旁裁纸,心中暗自思索
从前的秦晁在县城默默无闻,皆是以赵阳的身份出入大场面。
可来人请的,指名道姓是秦爷,也就是秦晁。
他身份拆穿,换来的是岐水一众的奚落,即便要以秦晁的身份重新经营,也要些时日。
可连日来他一直在家,出门也都带着她,明黛也不知他接下来要以何为生。
现在忽然来了一张邀秦晁赴宴的帖子,明黛自然倍感好奇。
手被按住,明黛裁纸动作一顿,垂眼看着按住自己的手,沿着手臂一路向上望向他。
秦晁抽走她手中裁刀,在她身边坐下。
他拿过她面前的画纸,放到自己面前帮她裁,淡淡道:“把刀子放下再走神。”
明黛心道,我走神也不耽误做事情。
秦晁忽然偏头看她,笑了一下:“也对,你惯会一心二用,走神也能做事。”
明黛不看他,岔开话题:“那是哪家的帖子?”
秦晁:“都是些有来往的朋友,小本买卖的生意人。大概听说了些什么,才来找我。”
明黛:“是岐水的人散出去的?”
秦晁折纸划刀,动作一气呵成,满不在乎:“这种事还需要散?坏事传千里啊,江娘子。”
明黛沉默着把裁好的纸整理整齐,忽道:“这不是坏事。”
秦晁裁到一半停下,又看向她。
这次,明黛没有躲开,静静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只要你好,就不是坏事。其他人怎么说,都是落井下石的酸话,我们不听。”
秦晁眼神轻动,低声笑起来,继续裁纸。
怎么不好,有生以来,从未像现在这样好。
好到再难听的话到了耳朵里,都能听得笑出来。
笑着笑着,秦晁朝她斜过去,低声打商量:“五日后的宴席,你随我赴宴吧。”
明黛微愣:“我也要去?”
秦晁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若没成家就罢了,现在有夫人,凭什么独来独往?”
又眯起眼,一副追究相:“你是一点不担心我会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去啊。”
明黛无情的笑出声来:“谁敢欺负你?”
秦晁继续裁纸,不容置喙道:“没得商量,你也去。”
午饭之前,秦晁都在堂屋裁纸练笔。
明黛嘴上虽然没应,但回了房,还是琢磨起来赴宴要作的准备。
他两张嘴皮子一碰就做决定,可那位东家家世来历,为人性格她一概不知,连礼都不好备。
思来想去,明黛找来胡、孟二人询问。
二人一听,全都傻了。
赴宴,难道不是直接去就好吗?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
明黛看他二人这样,头都疼了:“宴席设在年关前,多是来往交际笼络关系之用。”
她挑了些关键解释,二人听完,想起之前解家设宴,解桐出奇制胜阴了花姨娘一把的事。
那也是嫂子的手笔。
从前,晁哥顶着赵阳的身份经营,未免暴露一向少说少做,很多事都是解爷出面。
现在,他要以秦晁的身份重新经营,无论日常应酬还是以后的营生,都得仔细考虑应对。
这些,嫂子已考虑到了。
二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想哭的感触来。
晁哥到底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放下过去好好经营,也有一个能替他考虑打算,叫他无后顾之忧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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