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松手后，看也没看一眼，扭头就往外走，显然是被气着了。
赵氏看到这一幕，心头生出一丝悔意，可她哪能承认这点，冲三个儿媳挥挥手。
催促道：“快快快，愣着干啥，快点把老大抬进屋！小心着些！”
三人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却也没有力气再反驳啥了，憋足了劲儿往院子里走去。
围在附近的几名妇人，瞧见人都进去了，终于忍不住，纷纷议论了起来。
“我的天啊，叶老大他这是咋的了，我瞧他那脸色，可是不咋好啊。”
“说的是啊，看他那样子，我觉得活不了多长了，可怜赵大娘一把年纪，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就算能治，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银钱呐，几十两都不一定够呢。”
“咱们不过是普通老百姓，哪里能有这么多银子啊？”
“我猜啊，肯定是他办啥错事了，你们想想，叶老大他可是秀才呐，这寻常人哪里敢打他啊？”
“我觉得也是，啧啧啧，这叶家才过了几天轻省日子啊，这咋就又有事儿了？”
这边的三人，把人在正屋里放好，这才吁出一口气来。
赵氏在炕边坐下，不等几人缓过劲儿来，小眼又一次瞪向了于氏：“老大到底为啥变成了这样？快说！你愣啥呢？”
于氏忍下心头的不满，低眉顺眼的回道：“娘，夫君他从衙门回来，就变成这般了。”
“我猜……可能是夫君差事没办好，这才惹的大人发怒，杖责了他。”
其实她原本是想把这事儿，推到二房头上的，可想起叶蓁先前对她说过的话，这才变了主意。
赵氏闻言想也不想就反驳道：“放你的狗臭屁！啥差事没办好会把人打成这样？老大他又没吞了那些人的金子银子！”
“娘，话可不能这么说，衙门里那些大人的心思，谁能猜的准啊？”于氏低头回道。
赵氏张嘴正想再说点啥，就见炕上另一边的叶方拍着大腿，满脸悔意的说道：“我当初就该拦着老大，不让他去县城啊。”
“就他那个性子，哪能办好差事？他考中了秀才，安安稳稳的在镇上找个活计，离家也近，唉，唉，我当初就该拦着他啊！”
看着炕上昏迷不醒的儿子，他这心就和被剜去一样痛！痛的都快喘不上气儿了！
他从小捧在手掌心的儿子啊，竟然被人打成了这样？
目光突地看向于氏：“五郎他娘，这是啥事儿发生的事儿？请郎中看过没？郎中是咋说的？”
和妻子的反应不同，他明显更关心儿子的身体。
提起这个，于氏说话的嗓音更低了几分：“请过了，郎中说……郎中说……”
磨叽了许久，嘴里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赵氏急了，厉声呵问道：“快说，郎中都说啥了？”
“郎中说……说夫君伤势太重，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就……就这么去了。”于氏眼睛一闭，终于说了出来。
叶方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变白，嘴巴张大，却只发出“咯……咯……”的细小声音。
而后眼一闭，“扑通”一声倒在了炕上。
“老伴儿，老伴儿，我的天爷啊，你这是不想让我活了啊，老大媳妇，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请郎中！”
第548章 第五百四十八 你这是还想克死我？
赵氏眼见丈夫面如金纸，立时就慌了，连儿子也顾不上了，哭喊几声，回过神来，扭头就冲马氏呵斥道。
“娘，我这就去！”先前存在感一直很弱的马氏，飞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小跑出了屋子。
屋里的赵氏却又把矛头对准了于氏：“都是你这个丧门星，你祸害了老大还不够，现在又祸害到我们头上了！”
“我告诉你，他们要是出了啥事儿，你就给滚出叶家，不！我要把你卖了，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去，我看你还能祸害谁！”
似是被赵氏恶毒尖利的声音刺激到了，于氏背在身后的小娃，小眉头一皱，小嘴巴一张，突然“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
“哇！”哭声惊天动地，声嘶力竭。
赵氏怒了，指着于氏大骂道：“滚，给我滚出去！带着这个丧门星，给我滚出去！”
面对正在气头上的赵氏，于氏哪里还敢说什么？一边忙乱的伸手轻拍着后背儿子的小身体，一边转身就往屋外走。
原先还在屋里的李氏，不等赵氏再说什么，就也跟着出去了。
事关丈夫和叶方，马氏不敢耽搁时间，跑着来到了李家，语速飞快的大概说了下事情经过，不过是一刻钟功夫，就和李郎中来到了老宅。
回屋没一会儿的李氏听到动静，连忙又走出屋门，和两人一起，进了正屋。
于氏因为不放心丈夫，把儿子哄好后，也跟着进来了。
她心里其实还抱着期望，希望是县城那个郎中医术不精，治不了丈夫的病，期盼着李郎中能有不同的说法。
“快，快给我老伴儿看看，他刚刚被……”赵氏话说到一半，瞧见走进来的于氏。
眉头立刻就是一皱：“你又过来干啥，你这是成心想给我添堵？”
“娘，我没有，我就是不放心夫君和父亲的身体，过来瞧瞧。”在叶正德这事儿上，于氏虽说不觉得理亏。
可她明白，外人不会这么看，尤其是赵氏，好好的儿子和她一起去了县城，回来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若是不表现的恭顺些，不说叶家的人了，估计就连村里的其他人，也会说她的不是。
赵氏眼一瞪，指着她就骂开了：“你个丧门星，你瞧啥瞧？你克了他们俩还不够！”
“你这是还想克死我？我一个老婆子，可经不住你克，赶紧的给我滚出去！”
当着外人的面，于氏被这么毫不留情的骂，让她脸上很是难堪，沉默着没有说话，可也没往外走。
“咳咳，赵娘子，我来为叶老弟把把脉。”李郎中适时的出声。
转移了赵氏的注意力，一叠声的应道：“好好好。”
小眼恶狠狠的瞪了于氏一眼，眼神明明确确的表达出一个意思，等会儿再收拾你！
十几息后，李郎中号完了脉，捋着胡须沉吟了下，不等赵氏询问，就开口说道：“我先为叶老弟施针，过后再开几副药。”
“你们按时熬了喂他喝下，他年纪不小了，往后可要注意，不能再受这等刺激了！”
幸亏此次距离上次晕倒，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时日，叶老弟的身体缓过来了些，不然这次，他能不能有办法都是未知数。
赵氏闻言心头松了口气，连声说道：“好好好，我记着了，麻烦李老哥快给我老伴儿施针！”
试过针，叶方的脸色虽然还透着虚弱，可看上去明显比刚刚好了不少。
赵氏心头的大石放下，这才想起自己的大儿子，连忙又冲李郎中说道：“李老哥你医术好，快再给我大儿看看吧。”
“老大他受了大苦啊，不知被哪个狠心的打成了这样，丧天良啊！”
李郎中点点头，开始给叶正德把脉，把完脉，他眉头紧皱，沉吟了许久都没有出声。
一旁的赵氏心头升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说话的嗓音都微微发颤：“可是老大有啥不好？”
李郎中迟疑了下，点点头：“不知是谁下手打的人，丝毫没有留情，已经伤及了他的内腑，幸亏有一股药力吊着他这口气没散。”
“不过……那药就算是继续喝下去，他能不能醒来，也是未知之数，什么时候药停了，这口气散了，他……也就时日无多了。”
赵氏惊住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于氏说的竟然是真的？她原本还以为……还以为……
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又疼爱了不短的时间，哪怕她现在最疼的是小儿子，可听到大儿子这样的情况，这刺激也真不小了。
眼一翻，眼看着就要步叶方的后尘，却被早有准备的李郎中飞快试了几针，总算是没有晕过去。
缓过劲儿来，赵氏拍着大腿就哭喊起来：“老天爷啊，你这是不想让我活了啊！”
“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啊，你就忍心看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呐！”
另一侧的于氏顾不得其他，上前几步就冲李郎中说道：“郎中，求您想法子救救他吧，五郎他还小，他不能没有父亲啊！”
赵氏回过神，也顾不得再找于氏的麻烦，连忙也说道：“对对对，李老哥你快救救我儿！”
李郎中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叹了口气：“唉，不是我不想救，而是我医术有限，救不了啊，不过……”
就在赵氏和于氏脸露绝望之色时，他话拐了个弯，又说道：“幸好你们先前找的郎中保住了他的性命，他说不准还能有机会。”
于氏双眼唰的一下就亮了：“您说，只要能救我夫君的性命！”
李郎中捋了捋胡须说道：“镇上医馆里的郎中和我熟识，他最擅长治这些疑难杂症，若是把他请来，说不定能治好他的伤势。”
赵氏闻言精神一振，连忙冲屋里的马氏喊道：“老大媳妇，大郎呢，快去让他给老二说声，赶牛车去镇上把郎中接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