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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公退休后的日子 完结+番外 (郑小陌说)


  他今日态度实在软和,李敛笑着怪望他一眼,道:“那我走了。”
  话落撒开张和才,旋身去了。
  张和才望着她撒落落走去的背影,心下因那利落的态度有些酸胀,却又如熟裂的浆果般,泊泊流淌出欢喜。
  说句不好听的,他觉着自己今儿撒尿都能尿出糖来。
  握着手中一包药一把枣,傻乐了半晌,张和才低头瞧瞧它们,喃喃道:“……给她点儿什么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出了点问题,对不住。


第三十九章
  张和才考虑得很简单, 李敛送了他点物什, 他自然也得投回去点儿什么。
  投回去的这东西不能马虎, 既得体面,得能显得出身份, 又得实用,她得能使得上,还不能太俗了, 得能体现出他来。
  在这事儿上, 张和才的脑子直得和根棍子一样, 半点平日里的精也没使上劲。
  他一整日都在琢磨这个事, 想了十几样都给否了。到了夜里下值, 他把李敛给的那一把枣都吃完, 拿手帕包了枣核, 去农具库取了锄头和伞, 顶着细雨溜达到后边竹林边上, 寻了片土好的地方,挨摆着全种下了。
  埋上了土, 张和才叉腰看了一会, 忽啊地一声猛拍了下手, 拎着锄头转身回了院子,唤张林来, 命他出府去办事。
  第二日晨起,张和才上下伺候完,及日上树梢时和府里邀了半日的假, 换了身衣裳,取了些银子,谁也没带,自出了门去。
  前一日方下过雨,路上青砖还半干,日头上来,四周蒸腾起一股绵延的湿热。
  张和才走了才两条街,衣裳就贴到身上了,他却并不觉得烦躁,只大步朝瓦市而去。
  走了一刻多钟,张和才略喘息着在东市口的酒庄前停下,擦了擦汗撩袍进去,不一会他便出来,手中提了一壶最峻利的大登殿。
  大登殿是乳酒,使人乳酿造,起初出在苏江边岸最潮最阴的地带,后传到宫中,富贵人常饮。
  这酒比烧刀子还要辛烈,只是劲头不快显,七尺汉喝上二两也能醉足三天。要买得定,论滴卖,十滴一百个钱,张和才便是和这酒庄人认识,买它也出了大血。
  酒庄门前头午背阴,拎着这壶酒掀帘出来,张和才在匾影下一立,从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举步要下台阶。
  步子刚下去,他停住了。
  是李敛。
  李敛靠立在不远处一布庄前,侧对着这方,倚墙环着手,低头瞧着地上黄土,不知在看什么。
  见了她的身影,张和才不由自主朝后一躲,在巷口边藏了起来。
  这行为就是个下意识的事,等做完了他才反应过来,在原地踌躇了几息,他又想上去招呼一声,可低头看一眼自己手中的大登殿,又有些可惜这股欣喜劲儿憋不到晚上。
  扒着墙定定望着李敛,张和才慢慢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去,压不住的傻乐起来。
  他想,她真好看啊。
  就是站在人群熙攘的街头里,她身上那股冷咻咻的劲儿也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张和才望着望着有点出神,身后忽起阵穿巷风,一下刮透了他汗湿的后襟。
  他一个机灵回过神来,跟着他一同回过神来的还有李敛。
  她似听见谁在唤她,抬起头来,侧头朝布庄里看。
  与里头的人言语了两句,李敛松开环着的手,旋身朝阶梯上走了几步,先接了里头人递出来的大红布匹,夹在腋下再度宁待。
  张和才不知她买布做什么,心下疑惑,便见里头人走将出来,怀中也抱一匹蓝缎。
  走出来的男人七尺个头,穿一身医行装扮的青布衫,同包蓝布头巾,面白而微有须,一张面孔清秀得很,见了李敛未语先笑。
  见着他,张和才心里立刻咯噔一下。
  李敛仰头与他又是言语,二人不知说到什么趣处,李敛拍打下自己额头。二人俱笑起来,抱着东西朝西边而去,并行的身影怎么看,怎么他妈的像过日子的新夫妇。
  张和才连想都没想,抬脚就跟了上去。
  李敛功夫好,他不敢跟很近,好在头午街上人不少,张和才没露了自己。
  二人一路并行,路上说笑不少,张和才跟着朝前行,越行心里越凉,拎着大登殿的手藏在纱袖里,拇指不断扣磨着拎绳,不到半刻钟草绳就磨断了大半。
  他远远随二人行到西武槐街前,武槐街北有一排小独院,四五户星罗散布。躲在巷口,张和才远望他俩行到一户人家门前,男人将手中布匹递给李敛。
  掏钥匙捅开锁,二人身影一前一后没入了院中。
  “……”
  呆站在原地望着,张和才觉着自己的心,都要给李敛踏进去的那一步踩碎了。
  他想昨儿个她还冲他笑呢,今儿怎么就能朝人家笑呢?
  又想贺铎风那日问她是否要长留乌江,她的沉默。那沉默中的飞白,是否就藏着这间小院,和这个男人。
  又忿忿想不过就他娘的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这么想还不够,还咬牙切齿地骂了出来。
  “呸!小白脸儿小白脸儿,肯定没揣什么好心眼儿!”
  啐着骂了几句,张和才又真正担怀起来。
  他想万一呢,万一那小白脸真没怀什么好心,骗了李敛该怎么好?她年纪小,知事也少,连银丝纸是什么都不知道,做事又纯直,有一说一,且都能叫他使江湖技骗了,那出去了,还不得叫别人骗得掉了向么?
  想着想着,张和才急得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抬首见李敛远远又从院中跨出来,他忙藏回去。
  待李敛踏檐飞去了他处,张和才在巷角寻了个隐秘处将大登殿藏了,立马朝着小院转身,边撸袖子边大步走去。
  小院所在的这一带安平得很,院门没有锁,张和才一脚踹开院门,撩袍跨进去,尖声高叫道:“家主人呢?!给爷滚出来!”
  屋门应声而开,一女子从里头匆匆而出,身上青布麻衣,草标簪头,面容艳丽。
  见了她张和才呆了一呆,暴跳如雷地大骂道:“他妈的这小白脸儿还敢纳妾?!”
  又指着女子道:“不该你,赶紧着,滚去给爷叫你爷们儿出来!”
  女子叫他吼得莫名奇妙,但一打眼便知张和才是个公公,心知穿成这样敢说这话的公公一般都不好招惹,遂道:“这位公公,您——?”
  张和才气得根本不给她空说话,四下一找,抓起一旁的大扫帚,提着袍子就往里冲。
  “那小白脸儿呢?啊?给爷滚出来!”
  女子连忙上前拦阻,张和才大怒之下根本不顾那些,一把给她推到地上,踹开堂屋直进后院,正见方才那男子在井边打水浇洗衣裳,水声哗啦。
  张和才冲进来男子才注意到他,直起腰刚道了声“您”,张和才手中大扫帚劈头便打,抽得他嗷的一嗓子,抱着头就跑。
  张和才见他逃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追着揍他,边打边大骂道:“日你娘!叫你抢人,叫你纳妾!你个杀千刀的烂槽子!小白脸儿!”
  男子叫他打蒙了,只顾抱头逃,张和才使扫帚连抽了他几十下才反应过来,边挡边道:“哎!疼——哎!哥们儿你谁啊!”
  “我是你爷爷!”
  张和才边言语着,扫帚又朝下打,男子毕竟较他高壮,反应过来手一抬一挡,拽了扫帚。
  失了扫帚张和才还是不肯罢休,扑上去仍是揪打他,二人跌在地上滚到一处,张和才撕咬抓挠,掌聒拳头,能使的全使了。
  他边打边喘着气大骂道:“你还敢纳妾!你娘的烂几把死绝户你,有李敛了你他娘还敢纳妾!你看李敛不活剥了你!”
  男子压根儿不知他在说啥,实在挨揍得委屈,委屈中亦生出怒意来,也不管他是谁了,伸手回击,二人一时撕打得惨烈。
  此时外间那女子也从外头叫了邻舍人帮忙,两三人跑进院中来,拉开了揪打的二人。
  男子的发散了,蓝包巾不知落在何处,衣襟也叫打得破烂,脸上血痕道道,眼叫张和才卯得青了一只。张和才也一样,披头散着发,鼻子叫男子打流了血。
  待被拉开来,张和才还挣动着要踢踹男子,一邻问男子道:“束河,你做什么惹了这公公?”
  戚束河立时委屈道:“刘叔,我也不知啊!他踹门而入,抓了我家扫帚抽打与我,还叫嚷着我纳妾!老天爷知晓我下月才和婉儿成亲,我、我纳个屁的妾啊!”
  张和才闻言瞪着双眼,尖声啐道:“放你娘的屁!你没成亲七娘进你的门儿?!你没纳妾这是谁?啊?!”
  戚束河也上来脾气,颈项怒红着吼道:“这是我心上人!我娶我心上人该你屁事啊!谁知道你说的谁!”
  “嘿你娘的!你还敢狡辩!你丫——”
  张和才眼瞅着又要向他冲,一只立在侧旁的婉铭忽出声道:“公公!”
  张和才动作一顿,随众人一同看向她。
  婉铭一脸了然道:“张和才张公公,是您不是?”
  “……”
  张和才微歇下气,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婉铭道:“张公公误会了,李菩萨是我恩人,这位是我未成亲的相好,束河与李菩萨并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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