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说:“他藏好了苏羽来见我们时满身污泥,想必去见苏绮时也是那副打扮,无外乎是为让苏绮下意识觉得他将人藏于野外,扰乱她寻人的方向。住在谷中时我也在那里沐浴过,青叠谷阔绰,储物柜每人一个,虽然不大,装一个女子却也勉强塞的下。那时候人人出去寻找少谷主,哪会有人去洗澡,更没时间挨个柜子打开来瞧。王怜花不是也说过那地方逼仄吗?短时间内藏人,的确是那里安全些,何况他还有云岩里应外合。”
沈浪又叹道:“这个云岩,却是为秦焕做事的。”
“此话怎讲?”
“还是朱爷未死时的事,我在朱府附近偶然看见了他,原想问问青叠谷中现在情形如何,不料他见了我之后他便逃了。他有人接应,我没来得及追上,但我看见了接应他的人,是秦焕身边的那个女子消夏。”
白飞飞听懂了他话中意思:“你是说,很有可能是秦焕派他来给朱富贵下毒?”青叠谷失去利用价值,在那里安插的暗线自然也就可以撤回了。但白飞飞还有个疑问:“只凭消夏,并不能判定他是秦焕的人。为何不猜是王怜花下手?”
“前阵子朱爷把部分家产赠与王怜花,这事你还记得吧?”
白飞飞疑道:“你怀疑是秦焕控制了朱富贵?不对,那么他便没有理由杀掉朱富贵。”
沈浪摇摇头:“我不怀疑是王怜花害死朱爷,是因为朱爷转赠他的家产还没有全部交割,他即使要杀朱爷毁掉证据也不急这一两天。朱爷的死,让我觉得是秦焕和王怜花之间的合作破裂了。”
王怜花看上了朱富贵的产业,秦焕要接管融春的势力,看上去两人都已达到目的,为何还有合作破裂一说?除非他们另有其他想法。
白飞飞半晌没有答话,事情扑朔迷离,似乎与她全然无关,又好像会直接影响她的决定。
反复思考沈浪的话后,她问:“照你看来,朱富贵的死是秦焕对王怜花的提醒和报复?”
沈浪没直接回答,继续说道:“朱爷无缘无故将巨额财富给了王怜花,很多人都去劝过,有的人也猜测他是被人用药控制了。但朱爷的神智很清醒,硬说他与王怜花打赌输了,心甘情愿将部分家产相赠,说是商人应重信守诺,谁劝都不管用,连朱七七软磨硬泡也不行。我也去看了一回,觉得朱爷的情况和一个人很像。”
白飞飞一惊:“是青叠谷苏羽!苏羽天生暴虐,那晚却忽然完全变了个人,记忆还在,性情却变得温婉娴静。王怜花说是他治好了苏羽的病,我不大相信。现在看来朱富贵也是这样的情况,能清楚记得一切,但做出的事、说出的话却根本不像他自己。”
沈浪点头道:“在迷藏山庄一事中,秦焕控制的人前尘尽忘,不再记得自己以前是谁。我推测要将苏羽和朱爷变成我们看到的样子,秦焕还做不到。他控制人的邪术是从融春那里学来的,就算能够青出于蓝,可也没到达随心所欲的地步——还记得我们在快活城遇到的那个自称张三的人吗?我记得你说过,觉得他能在无形中影响人的想法。”
白飞飞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王怜花找上了张三这种人,自然不会再和秦焕合作。而秦焕那天见到苏羽也明白这一点,他们的合作结束了。杀了朱富贵算是给过去的盟友找点不痛快外加警告,秦焕倒是狠,我记得朱富贵还差点做了他的老丈人吧?”
第63章 对敌之计
【59】
沈浪知道今天和白飞飞一番分析之后,她必然有所触动,对将来的对敌计划可能会有新的想法,便问:“如今可有打算?”
白飞飞道:“我与秦焕约定三日后在沼泽地见。”
“你会去赴约?”
“不,我会在幽灵宫等着他来。”
沈浪奇道:“你笃定他会毁约,将你诓到沼泽地,自己借机偷袭幽灵宫?”
白飞飞一笑:“他要怎么做我没必要费神猜测。但我会派人告诉他,我准备把幽灵宫拱手让出,等着他来接管。为了演得逼真,我会提一个合情合理又不容易做到的条件作为让出幽灵宫的交换。”
白飞飞停了停又说:“他若来了,幽灵宫十面埋伏,我不会让他有机会回去。他若不来,那以后再来找幽灵宫的麻烦就没了借口,在道义上也落了下风,江湖中的好事者不就讲究这个吗。”
沈浪却皱眉道:“飞飞,我觉得不妥。秦焕若无准备,也不敢轻易提出要你让出幽灵宫这么荒谬的要求。贸然引他进来,我怕请神容易送神难。”
白飞飞放缓了语气徐徐道来:“我知道你不愿意我冒险,但秦焕长于隐藏,如果这一次不能抓到他,说不定他又会躲起来在暗中算计幽灵宫。被这样的人惦记着,我总会觉得如鲠在喉。此外,我要除掉他也是为了叫别人知道,幽灵宫不是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的地方。”
沈浪知她说得有理,但仍免不了担心——这个计策到底过于凶险了。
白飞飞看他表情也能猜到他想法,又额外加上一句:“放心,遇到这样的人我不会轻敌。”
她的眼中充满自信与坚持,沈浪知道自己没办法让她改变主意,那么能在她身边为她挡住伤害就好。
“我看得出,你这些时候都在苦心重塑幽灵宫在江湖上的形象,”沈浪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若让秦焕倒打一耙说你把他骗至幽灵宫施以加害,岂不是浪费了你这么久的努力?”
白飞飞笑得高深莫测:“我会叫一个特殊的人带话去沼泽地,到时候即使秦焕说出去,我也敢肯定不会有人相信那人带去的话是我说的——再说,你以为秦焕有几分信誉可言?”
沈浪知道她自由安排,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悬着的心落回实处,笑着问:“那么剩下的两天……”
白飞飞也笑了:“既然要引狼入室,自然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了。一会儿我就去看看夜间守卫是否偷懒。”
其实说到幽灵宫的守卫问题,白飞飞一直以来都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有高耸的山壁和天然的瘴气作为屏障,外敌很难侵入,即使偷偷摸摸进来也会在瘴气的作用下失去行动能力。忧的是瘴气和对抗瘴气的药物不可能对身体毫无影响,而她不想有宫女因瘴气而所断寿数。
再往深了想想,白飞飞既然希望幽灵宫以正面形象出现在江湖人面前,那么呆在幽灵谷中不出来就不合适了。更何况哪有名门正派会坐落在充满毒雾的山谷中,让人提起来就心生畏惧呢。
如果能借此机会给幽灵宫找一个新的落脚点,那就再合适不过。龟缩一隅并不能减少麻烦,倒不如凭实力站出来,在江湖中博得一席安身之地。
这一切并非痴人说梦。她刚刚已经获得了普通门派几辈子也不一定能够积累起来的财富,只要不刻意炫耀露财,慢慢在别处建立一个全新的幽灵宫不无可能,只是修建宅院宫室还需要时间罢了。
自重生以来,她一直敦促宫中女子勤加修行,根据各人天赋秉性不同交予不同任务,现在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即使女子受身体所限体力不如男子,幽灵宫女们也有足够实力在江湖中闯出名堂。
“飞飞?”沈浪见她许久不说话,碰碰她的肩膀唤她。
白飞飞从冗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歉意地笑笑,对还在原地站着的沈浪说:“恐怕现在让你回仁义山庄你也是不肯的了。”
见沈浪忙不迭地点头,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也罢。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在伤势没有痊愈之前不动武。你曾说让我信任你,我希望这一次你也能够信任我。”
她抬起眼,深深地看着沈浪:“我不再是以往的我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她有能力做到她想做的事。”
沈浪爱怜地抚摸她的黑发,继而把她拥进怀里:“我知道。但我总想为你多做一些。也许这是天下男人的通病,总想在他们心爱的女人面前逞能。”
白飞飞被他强硬地按在怀中,忍不住笑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沈浪握着她双肩把他们俩拉开一点距离,让她看着自己。“飞飞,你这么说,算是承认了你是我心爱的人吗?”
白飞飞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忙岔开话题:“我没空陪你胡搅蛮缠。”
“你脸红了。”
“你要是想顶着雨被赶回去,不妨再多说几句。”
她转身便走,沈浪在后面叫:“去哪儿?”
白飞飞头也不回道:“不是跟你说了,夜间最是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我要看看外面守备如何。”
亲自在谷中四处检视一周,白飞飞对宫女们的尽职尽责很是满意。这样严密的方位即使不能挡住外敌的进犯,但第一时间发出有人入侵的信号绰绰有余。
刚回了正殿准备稍事休息,如意带着宫女来报:“宫主,外面有人求见。”
此时已经入夜,还有什么人会连夜来幽灵宫?
那个小宫女答道:“是熊猫儿大侠。他说是来找沈庄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