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连喝了两杯,醉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王怜花推推他的肩膀,叫了他几声:“沈兄?沈浪?”见沈浪一动不动遂笑道,“你看,沈浪的酒量也就那么点。”
话音刚落,他也伏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白飞飞暗骂他们俩会躲清闲,本欲叫来老板帮忙将两人送回房间,转念一想,何必如此麻烦?
因此老板和老板娘躲了一会出来后,看到的就是三个人晕倒在桌子上,其中一个男子手中还松垮垮地握着酒杯,杯中残酒洒落在地上留下一小块湿痕。
“娘子,这几个人看着不像有钱人啊。哎哟!”
老板娘给了老板一拳头,“做生意这么久了还这么有眼无珠。他们的剑可以拿来换钱的,再说能用得起好剑的会是穷人么。”
他们不知死活地又讨论起王怜花身上的玉佩值多少银子,沈浪的马又能卖个怎样的好价钱,这一票总共能赚上多少……老板娘忽然觉得脊背一凉,转头一看,那三个早被他们迷倒的人居然直挺挺坐了起来!
白飞飞看看吓得面如土色的老板夫妇,对王怜花道:“没想到吧,你这骗子中的行家也有遇到同行的一天。”
“一点最低级的蒙汗药而已,”王怜花语气不屑,“本来还想听听他二人受谁主使、有何目的,如今看来不过是两个蟊贼罢了,看着我们带着剑还敢动手,想钱想疯了不成?”
老板娘估计第一次见到有人用了酒菜还能清醒着的,哆哆嗦嗦地讨饶:“三位侠士,我们……我们哪敢有邪念,一切都是误会!”
沈浪道:“既是误会,就请老板娘解释一下吧。”
事实确凿,老板夫妇哪有什么好解释的。夫妇俩对视一眼,眼里都流露出一个意思:走为上策!
不等两人跑到门口,沈浪已闪身挡在他们身前合上了门。回过身来,沈浪笑着说:“老板,酒菜都凉了,你不去替我们热一热,这是要去哪里?”
老板眼见今日之事无法善了,一时也拿不准沈浪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只好苦着脸回后厨重新生火做饭去了。
沈浪回到桌子旁,拉开旁边一把椅子示意老板娘过来坐。老板娘是个不通武功的妇人,见沈浪刚才那一手早就吓破了胆不敢再跑,战战兢兢坐下了。
“你们在这么小的镇子上开黑店,不怕蚀本吗?”王怜花饶有兴味地问,“这里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会来吧?”
“不是不是,不是黑店!我们做得是正经生意!”老板娘急着辩解。
“是么,正经生意人会在饭菜里下药,迷晕了客人好劫取财物?”
老板娘哑口无言。
王怜花不再逗她,阴测测地问道:“这小镇看不出有什么吸引人前来的地方,但看你客栈里的房间的样子,却好像总有人前来来投宿,我说得对吗?”
见老板娘眼珠四下乱转,嗫嚅着不肯大声说话,王怜花又道:“你答得好,说不定今天的事我们就不再追究。若有所隐瞒——”他拿起一个杯子,在老板娘眼前轻轻一弹,杯子上瞬间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那你们的头很快就和这杯子一样了。”
第31章 人无好人
也许是一路以来顺遂太过,此时遇到点波折反而觉得稍解了枯燥无聊。连素来稳重可靠的沈浪都乐得戏弄这对开黑店的夫妻俩。
老板娘带着哭腔说:“三位大侠,奴家可不敢有半点欺瞒。我和我家那口子本来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这家店还是公公留给我们夫妻俩的。小镇上经过、住店的人不多,好在我家还有点薄田,勉强度日是够的。”
“只是从两年前起,来我们镇上的人慢慢多了起来,不过呆的时间都不长,来了很快就走,这些人……说句难听的话,看着都有点傻愣愣的。有天我们一时鬼迷心窍,那客人看着着实有钱,又迷迷糊糊的,我们就在饭菜里下了药,把人迷晕后偷偷拿走了他身上的银子……”
第一次做这事当然令夫妇俩胆战心惊,做好了被客人发现后抵死不认的准备,但让他们喜出望外的是,客人根本没有追究,甚至压根没发现这件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瞧着有点钱的就下手,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直平安无事。
“我们全都招了,求大侠看在我们只偷钱,没伤害过人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王怜花淡定地听完了老板娘的述说,回身问沈浪和白飞飞:“这两个人还要留着吗?”
不知是否是故意为之,王怜花当着老板夫妇的面就问出了口,吓得那二人不住声地求饶,连早已如同死灰的面色也显得更惨淡了点。
看够了他们哭爹喊娘的模样,王怜花才大发慈悲地说:“要保你们的命也不是不可以,先将你们这些年偷来抢来的财物留下。”
“你,你想黑吃黑?”老板呀地一声,耳朵被老板娘狠狠在后腰上拧了一把。
“我劝江二位还是听他的吧。二位长居此处,怕是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个人在湖中是大有名气的,你们若违逆他的话……”沈浪伸手把他们从地上拉起来,温声劝谏道,“所以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要是我们以后经过这个镇子的时候,发现二位又在这里出现,那在下可要对二位说声对不住了。”
那二人被连吓再哄,早不敢再打别的小主意。王怜花盯着他们在院中卖力挖掘,不一时挖出几大口箱子来,打开一看,的确小有些金银财宝,其余尽是衣物配饰等不值钱之物。
王怜花颇有些失望,挥挥手让他们快滚,那两人立刻屁滚尿流地摸着黑逃走了。
“沈大侠不怕他们再去别的地方害人?”白飞飞把油灯挑亮,看了看这个整洁干净却暗藏杀机的小客栈,问站在身边的沈浪。
“离了这里,他们的‘生意’自然做不成了。你也看得出来,他们只有胆子谋财,没那个能耐害命,不如放他们一条生路,说不定他们就会改过自新了。”
“你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改?”
沈浪笑了笑,不同于往日的懒散,却带着些看破世情的疲惫:“改不改是他们的事。若他们执意作恶,早晚有一天会惹上不该惹的人,丢了性命也是他们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我怎么听见什么‘作孽’、‘丢了性命’之类的话,沈兄不会是趁我不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吧?”王怜花从外面进来,顺手把门窗关好拴上。
白飞飞道:“我看你们方才配合得不错。怎么,外敌刚退,你们俩还要争个胜负?”
“没有。”“误会。”两人异口同声道。
白飞飞满意一笑,继而说道:“你们好像都忘了一件事。老板跑了,谁给我们做饭?总不会要继续吃干粮吧?”
沈浪咳了声,为难地说:“飞飞,这里只有你一个女子,不如……”
“不如谁把老板和老板娘放走了,就由谁来解决这个问题,”王怜花插话道,“沈兄,我说得对不对?”
白飞飞看着他等着他回答。沈浪无奈,只好道:“是我考虑不周。罢了,你们不嫌弃就好,我去看看后厨里有什么。”
沈浪动作很快,不一会后厨就传出用火石生火的声音。王怜花仍等得不耐,看看酒坛中还剩下半坛子酒,遂拿过酒杯自斟自饮起来。
“酒中有蒙汗药,你也不怕喝过了头一睡不起?”
王怜花满不在乎:“不是还有你和沈浪?”
“沈浪是不会拿你怎么样,”白飞飞将桌上盘盏略收拾了一下,边对王怜花道,“但我就不一定了。”
“你?你是要谋我的财,还是要害我的命?”
白飞飞却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若是沈浪,首先就要制住你。不然的话有你浑水摸鱼,永远难以查明真相。”
“沈浪不会不清楚这点,你以为他就这么放心让我随着跟来?只不过他也想看看我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他也好随机应变。要知道我在明处,总比我在背后给他使绊子好得多。”
“你倒是了解沈浪的想法。”
“若是真能把所有事都看得通透,那还有什么趣味可言?”王怜花挑眉一笑,又看了看白飞飞才开口问道,“如今我比较好奇的是,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王公子一向自诩聪明人,那你不妨猜上一猜。”
王怜花想了想说:“咱们可是不止一次合作的老交情了,我当然觉得比起沈浪你会先帮我。可我又怕自作多情,所以便猜你两不相帮吧。”
言下之意,他根本不觉得白飞飞有可能会偏帮沈浪。
白飞飞道:“我本也不是为了帮你们两个中任何一人才来这儿的,与我无关的事,我不会费心跑这一趟。依我看来,我们三个人若能各取所需那就再好不过。”
王怜花还待再说什么,就听见沈浪在后厨冲他们说:“饭菜马上就好,劳烦二位将桌子收拾一下,我要上菜了。”
这小房子的门形同虚设,内外屋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沈浪必是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的,不过既然他乐得装糊涂,另外两个人也就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