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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皇 (山中君)


  所有人都僵住。
  方才还群情奋勇的小巷,声音仿佛被刀斩断了似的,一片死寂。
  “谁想砸爷的门?”
  风长天走出来。
  他走一步,大汉和人群便后退一步。
  “从来只有爷砸别人的门,还真没别人砸爷的门,稀奇。”他看了看左边那个方才嚷嚷得最大声的大汉,“来,砸一个给爷瞧瞧。”
  大汉没有动。
  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淌过腮边,有几分像流泪。
  大家都知道,风长天已经好一阵没在云川城活动了,有消息说他根本不在北疆。
  他妈的到底是谁给的消息?!
  风长天偏过头,望向那胖妇人和她的孩子:“你孩子是谁揍的?”
  胖妇人声音发颤,强自镇定:“就、就是你们揍的。”
  风长天点点头,“哦”了一声,猛然发力,一脚踹向那名大汉。
  大汉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向后跌去,在人群里压倒了一片。
  人群慌了,顿时“哇啊啊”惊呼着准备做作鸟兽散,风长天一声大喝:“谁敢跑,我拧断他的腿!”
  这威胁十分有效,所有人都站住了,一动不敢动。
  风长天心中是有点遗憾的。
  要是内功还在,他这一脚能把大汉直接踹飞出小巷,在大街上还能压倒一片人,那才叫壮观。
  “看到了么?”风长天向胖妇人道,“我们揍人,一般是这么个揍法。如果你孩子是我们揍的,你觉得他这会儿还能站在这里么?”
  胖妇人看看地上口吐鲜血晕死过去的大汉,再看看风长天,牙齿抖得咯咯响:“你、你、你要干什么?你、你、你们天虎山欺、欺、欺负人……”
  “这位大嫂,此言差矣。”
  姜雍容缓步踏出院门,她的声音和缓,神情平静,目光柔和,出来时望了所有人一眼,所有人都觉得她的眼神都望到了自己身上。
  “诸位,这位大嫂是北街磨坊刘家的,夫家姓刘,娘家姓金,这孩子叫刘子义,三天前送到我的私塾,不过三天来并未好生读书,不是欺凌同窗,便是偷拿私塾中的文具,因此顽劣,被我赶出私塾,令其反省思过,已经于昨日中午回家了。”
  胖妇人尖叫道:“你敢说你没打他?你是不是打了他?”跟着推孩子,“说,是不是她打了你?!是不是他们打了你?!”
  姜雍容道:“我确实打了他……”
  一语未了,胖妇人尖声叫了起来:“她承认了!她承认了!她承认了——”
  最后一个字被掐在了喉咙里。
  风长天一把捏住了她的咽喉,她的脸憋的紫涨,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78章 . 灭口 不就是激起众怒么,谁不会呢?……
  “你放开我娘!放开我娘!”
  男孩子扑到风长天身上, 拳打脚踢。
  孩子的拳脚自然伤不了风长天,但这么着也怪烦的,凤长天忍住了一脚将之踹开的冲动, 一手把这刘子义拎了起来,“你再闹, 再闹爷连你一块儿捏死信不信?”
  “风爷,不要吓他。你虽是玩笑话, 孩子会当真的。”姜雍容抬高一点音量, 提醒风长天莫忘了他们是来收买人心的。
  莫说当场搞出两条人命, 就是让这对母子受点伤,坐实了天虎山的凶名,那她这些天所做的一切可就白忙了。
  风长天松开手。
  胖妇人捂着胸膛狂咳不已, 刘子义扑到母亲身上:“娘,娘你还好吗?”
  胖妇人用力推搡他:“你是死人呐!人家打了你,你还不知道说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道她还敢再打你?”
  姜雍容望着刘子义:“子义,你说, 我打了你哪里?”
  刘子义瑟缩一下, 但胖妇人又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得一个踉跄, 他的脸涨得通红, 眼中满是恼恨, 大声道:“就是你打的!你打我的脸,打我的头!把我鼻子打得流血!你们天虎山的人好狠心, 不是人!”
  “臭小子胡说八道!”风长天大怒,姜雍容拉住他的衣袖,对他摇了摇头。
  风长天怒道:“难道就由着他这么污蔑你?!”
  胖妇人道:“什么污蔑?就是她打的!有本事跟我们见官去验伤!打了人还不认, 天虎山的人不要脸!”
  风长天胸膛里的火星直迸,真想一只手捏死这臭婆娘。但姜雍容的神情却没有半点波动,始终平静如初,她温和地看着刘子义:“好,既然你说是我把你打成这样,那么我是什么时候打的你?”
  “自然是昨天中午!”胖妇人道,“昨儿个一回家,我儿子就这样了!”
  姜雍容:“那为何昨日不来闹,要等到今日?”
  “昨日……昨日铺子里忙,今日才有空,这不一大早就来了么?再说昨日我以为我儿子的伤不算严重,可是大家看看,我儿子从昨天到今天,鼻子里一直流血不止,这还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了呢啊!”
  胖妇人说着,就在巷子里捶地大哭起来。
  人们饶是慑于风长天的淫威不敢公然指责,但彼此都交换着视线,望向姜雍容时充满谴责。
  姜雍容泰然自若,安之若素,只问那孩子:“子义,你也这么说么?”
  她的神情太平和了,眸子深处一直带着一丝鼓励,温暖而又坚定,刘子义望着她的眼睛,迟疑地:“我……”
  “那还用说么?!”胖妇人打断他的话头,“一个孩子懂什么?被大人欺负了,除了回家哭,还能做什么?我是他娘,我不为他做主,谁为他做主?!今儿我就是要大家看看你们天虎山假仁假义的真面目!什么施粥,什么办学,全都是骗人!沙匪就是沙匪,一辈子都改不了!”
  风长天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他要掐死这个胖女人!
  姜雍容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再等等。”
  风长天咬牙道:“还等什么?”
  巷口的人群一阵骚动。
  话说百姓们最爱凑的就是热闹,大街上的人只见这条小巷挤得水泄不通,有事没事都想凑过来看个究竟,里三层外三层地,连街头都堵上了。
  越是堵,越是口耳相传:“天虎山的沙匪打人了,那对母子来找他们算账呢。”
  沙匪打人在云川城可算不得什么新闻,但有人敢找沙匪算账,那可是稀罕中的稀罕,必须来看一看。
  这样一来,外层起了骚动的时候,里面还不曾察觉,等这动静波及到圈内,外头那人已经快要走到跟前来了。
  那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由一名弟子扶着,颤巍巍地走过来。
  每一个人几乎都自发给他让路,口中恭敬道:“周大夫。”
  周大夫是云川城里资格最老的大夫,也是心地最好的大夫,谁家得了急病,又付不上诊金,周大夫往往只是拈着胡子一笑:“罢了,年下杀了牛羊,莫忘了给我老人家端一碗新鲜下水来,就是了。”
  整个云川城,谁小时候没有在周大夫那里扎过针,谁又没在半夜抱着孩子急急叩开周大夫的门?
  便是胖妇人见到周大夫,也收敛了几分,唤了一声。
  周大夫点点头,看了看刘子义:“病患莫非就是这孩子?”
  “正是。”姜雍容道,“劳烦周大夫给这孩子看一看伤势。”
  周大夫便要来给刘子义搭脉,胖妇人一手把刘子义往身后带,勉强笑道:“不必了,我们的伤势我们自己知道得很……”
  “既然知道,怎么不早些给他上点药?”周大夫抬手便捏住了刘子义的下巴,按了按刘子义额头上的红肿,刘子义生疼,咝咝直吸冷气。
  周大夫招了招手,弟子打开医箱,周大夫取出一只药瓶,并几颗龙眼大的丸药,递给胖妇人:“这瓶子里治跌打损伤,早晚给他外敷,这几颗睡前一日服一粒,治他的惊忧梦迷之症。先吃上几日,若能睡得好便算是好了,若不能,你再带他来找我。”
  胖妇人握着丸药有点意外:“什么惊忧梦迷之症?”
  “你是他娘,难道你不知道他夜夜睡不好觉?”周大夫道,“当爹娘的,就算有什么不顺心,也别拿孩子撒气,少打骂孩子。孩子受了气,要么是欺负更小的孩子出气,要么就是憋在心里,吃不好睡不好,久而久之脾性暴躁,难以自制,你们为人父母,可莫要毁了他啊。”
  胖妇人干笑道:“周大夫说笑了,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儿,疼都来不及,哪里会打骂?”
  姜雍容问道:“请问周大夫,这孩子身上的伤痕看起来有多久了?照您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胖妇人忙不迭道:“这还用说么——”
  “住口。”
  姜雍容一直温和优雅,这三个字却是说得格外森冷,那眼神仿佛是从极高极冷处望来,不带一丝人气儿。
  比起风长天的武力威慑,这样的神情似乎尤显得可怖。
  胖妇人一直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给这眼神一望,当场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大夫仔细端详一下:“鼻子里的伤口将将愈合,额上的红肿也是刚起来,瘀血尚未晕开,受伤应是这两个时辰的事。”
  姜雍容问:“有没有可能是昨日中午受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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