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起身穿衣服了。
没一刻,沈墨一身水气地来到她面前,只见他衣服齐整,眉眼清朗沉静,一派温文尔雅。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疼痛而紧蹙黛眉的娇脸,然后是在她的绣花鞋面上,忽一腿屈膝半跪下来,温声道:“我看看,哪只脚?”
白玉愣了愣,本想拒绝他的碰触,却不由自主地软声回答:“右……右脚。”
“抱歉,唐突了。”沈墨温和礼貌地说了句,才替她脱去鞋子和罗袜,紧接着一只美丽的玉足映入他的眼帘,肌肤莹润雪白,滑如凝脂,脚趾甲不曾涂丹蔻,粉嫩可爱。
沈墨心不由荡了下,却又立即被他压下那异样感觉。
白玉贝齿轻咬着下唇,搭在胸前的纤纤玉手轻轻搭在腿上,指尖不自觉地勾勒着圈儿,纤长的眉微挑起,故意羞羞答答道:“大人,奴家可是听说,男人看了未婚女子的足,可是要娶了她的呀。”
沈墨太阳穴一抽,忍不住抬眼瞥她一眼,只见她眉梢眼角,流波送媚,一丝一毫的矜持也无。
沈墨心忖,你是良家妇女?
但如此伤人之话,沈墨是断然不会说出口的,又无法回应她那隐含期待的话,索性当做没听见。
白玉见他一脸淡定不为所动,有些悻悻,也住了口。
沈墨见她不再胡乱说些令人烦恼的话,暗松一口气,同时亦有些懊悔,懊悔自己竟会一时情急要给她检查伤势。
“只是肿了些,没有出血。”沈墨替她穿好鞋袜,语气不觉得淡了几分,长身立起,优雅地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尘草屑,微笑道:“走吧。”
白玉瞥见他眉眼之间,隐有疏离,心想,脚是你要看的,如今你又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谦谦君子模样,好似她不知检点一般,这男人真爱装模作样。
你要维持你的君子风范,我就偏不让你如意。白玉美眸闪过一丝狡黠,起身“哎呦”娇呼一声,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沈墨回眸看她,温声道:“怎么了?”
白玉软腰一斜,摇摇欲坠似的,而后虚弱无力地对他说道:“大人,奴家双腿无力,脚还疼得厉害,走……走不动。”
沈墨知她昨天辛苦,因此不疑有它,走到她面前背转身,柔声道:“上来,我背你。”
白玉没想到他如此干脆,心中有些诧异又有些高兴,他还是关心自己的,不禁咬着下唇,忍着笑意,安安静静地爬上他的背。
伏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白玉觉得可能是自己小家子气了些,他的确是落落大方,有君子风度。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白玉开始感到不好意思,小声问道:“大人,重不重?要不奴家自己走吧。”
白玉其实很纤瘦,背起来很轻,仿佛没重量似的,沈墨忽想到她昨天背负着自己一路至此,她柔弱的身板如何承受得住他的重量?其中艰苦劳累可想而知,心口又起一阵酸软,他微微一笑,柔和道:“不重,我背你。”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可是饿了?我和你去摘果子吃。”
虽然语气与往常的温柔体贴无异,但是白玉却莫名地从中听出一丝甜意,不觉心情大好,唇角悄然深扬起,无声的笑道:“好的,大人。”
风轻轻的,天上纤云如丝,周围树木葱郁,野花飘香,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白玉和沈墨两人摘了些果子,聊以果腹后,便开始寻找走出这深山古寺的路。
经过一夜暴雨,有些树木连根拔起的倒下,白玉来时的那条小路也被一些野莽荒榛掩盖住,基本看不到了,最终两人绕了一条更近的路竟回到昨天两人昏迷的河滩边,两人处在下游位置,两岸青峰高耸入云,古木森森。
两人又沿着上游的方向一路前行,走了约有两个时辰,依旧看不到一丝人烟,入眼出依旧是浓郁郁,密丛丛的树木,周围幽静阒寂,只能偶尔听见鸟兽的声音。
白玉脚本就不便,走得时间长了,只觉得气喘咻咻,脚痛筋麻,沈墨见她脸色苍白,好几次提议要背她走,白玉都坚持自己走,并不肯麻烦他,沈墨劝她休息,她又说赶路要紧。
沈墨并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几次下来,只能作罢,他算是认识了这女人的另一面,固执,该示弱的时候一点都不懂得示弱,就这种倔强性子,也不知她怎么在风月场中混的?
沈墨心烦意乱,差点忍不住发脾气,好在他向来善于控制情绪,心忖,反正自己也不是她的什么人,她自己爱找罪受是她自己的事,由得她自己折腾,想是如此想,却不由自主地缓下脚步。
中午之时,两人依旧未走出困境,便停下来在一处有水源的地方歇息,白玉洗净手,饮了水,便坐在一棵横倒的枯木上,打开罗帕,里面是今晨摘的果子,白玉挑个深红肥美的递到沈墨,“大人,你吃点果子。”
“多谢。”沈墨接过果子,客气了句,便也跟着坐下,沉默不语地吃起来。
白玉手里拿着一枚果子没吃,视线望向他,自之前他提议休息她不肯后,一路下来他就很少话,表情虽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白玉就是觉得他好似不大高兴,白玉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主动攀话。
白玉目光落向远处茂盛的树木,这些树树干很粗壮,不知有多少年岁了,笔直伸向天空,密密层层的枝叶遮蔽了天空,偶尔斑驳洒下几点细碎阳光,被风轻轻一吹,摇曳生姿。望着眼前这幽美静谧,仿佛脱离尘世的风景,白玉浮躁的心变得慢慢平静。
她忽然想到昨夜做的梦。她似乎梦到好些人,至于梦到什么,她记不大清了,记忆最深刻的是她梦到她的母亲,因为被后来的夫家抛弃,跳河自尽。但这不是梦,是事实。
自逃离出吴府后去到京城后,她便一直派人去打听她母亲赵氏和叔叔的消息,就在前几日她得到消息,赵氏死了,原因是她丈夫做生意发了点小财,动了纳妾心思,赵氏一哭二闹三上吊坚决不同意丈夫纳妾,她丈夫一气之下骂她是破鞋,还把她休了,赵氏受不得这羞辱,就跳了河。
她曾许下过的愿望就这么实现了。但其实她得到赵氏死讯那一刹那,并不没有解气的感觉,只是突然脑子里一片空白,无悲无喜。
赵氏是她的生身母亲,这是天塌下来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赵氏,她就不会来到这世上,身为女儿,却诅咒自己的母亲去死,这是大逆不道。
可是她真的恨赵氏么?在这平静的心情中,白玉渐渐地开始明白,所有的恨,追根溯源,还是因为爱。
这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却有无缘无故的爱,爱本是天性。
因为得不到爱,所以恨。
“你怎么了?”
身旁突然传来沈墨清润温和的声音,令白玉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竟在哭。
白玉不愿在他面前展示真正的柔弱,连忙背对他抚去泪水,待回过头时,脸上浮起一明艳动人的笑容,只是眼眶仍有些红,“没事,奴家方才眼睛进了沙子。”
很蹩脚的理由,或许她根本不打算说服他,只是委婉的告诉他莫要追问缘由,沈墨眸中的温柔敛去,略显复杂地望了她一眼,他曾以为此女妩媚放荡,过于轻浮,可真正相处下来方知,她其实是性情中人,矫揉造作不过是在风月场中戴的面具。
但她似乎心里也藏着秘密,或许是不愿透露给外人的秘密,外人……
他对她而已,不过是一个外人。沈墨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没事就好。”沈墨温润地笑道,罢了,能令他频频投入心思的女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白玉收拾好情绪,微微一笑:“大人,奴家歇息够了,咱们可要继续前行?”
沈墨温和应:“好。”
两人继续一路前行,一路不曾多言。
当夕阳西下,山鸟归巢时,两人终于看到不远处,袅袅炊烟飘浮在半空中。
两人穿过树林,走过一条曲折小径,便看到一行竹篱掩映几间茅舍,篱笆上爬着紫藤玫瑰。
及走进时,却见一少-妇在门外井边洗菜,白玉叩了竹门,那少-妇一抬眸,见门外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皆穿白衣,男的容貌俊美,温文尔雅,若芝兰玉树,女的娇艳动人,亭亭秀媚,若出水芙蓉,如不是见他们形态稍有狼狈,她几乎要以为自己遇见了神仙。
那少-妇放下菜,手在衣服上擦了几擦,便迎出院外,语气和悦道:“你们找谁?”
只见她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红裙绿裳,梳着已婚妇女的发髻,生得面白秀气,体态丰盈,和颜悦色。
“女娘有礼。”沈墨客气有礼地作了一揖,便温声解释道:“我与贱内原是京城中人,本打算去普渡寺还愿,却不幸遭遇巨浪翻了船,被浪打到滩上,我们沿着上游方向一路走到此地,眼见天黑,依旧未找到回城之路,还望女娘行个方便,容我夫妻二人借住一宿。”
白玉目光落向沈墨俊美无俦的脸上,心口莫名地怦怦乱跳,方才两人就已然商量好,为了方便起见,两人佯作夫妻,她虽知是假,然听到他用着温柔似水的语气说出“贱内”,“夫妻二人”这种话,白玉心仍旧忍不住有些悸动。
相似小说推荐
-
半生娉婷 (金漾清月) 书旗小说VIP2019-05-27完结惊鸿一瞥,他说要以身相许,契定三生。姻缘综错,痴情迷离。那一夜,衣衫褪尽,他原来也是...
-
本宫嚣张至极 (盛世清歌) 2021-01-19完结346 2094钟锦绣自幼含着金汤匙长大,身为侯门女,被皇后认作干女儿,封为姝宁公主,高不可攀。原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