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妈妈站在一旁,看起来对她的乖巧十分满意,视线扫了屋子一圈,懒洋洋地回答道:“这儿?这儿当然是风月坊了。”
果然是青楼。
还是江抚镇……名声最大的青楼。
四周似乎漂浮着奇怪的香气,浓郁的馨香之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
身旁的女子正在给她描眉,对这香气习以为常的模样,因此戚柔没有太过在意,冷着张小脸,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我要去哪里?”
秦妈妈以手覆面,挑唇笑道:“别担心,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末了,又摩挲着下颌,盯着她,好声好气地补充了一句:“看你模样机灵,应该是聪明的。只是……最好别动什么坏心思,能伺候爷,可是你的福气呢。”
听了这话,戚柔心中愠怒,面上却不显,只冷冷垂下眼睛,捏住手心。
铜镜中映出一张白皙的小脸。
小美人眉眼精致俏丽,鼻尖小巧,红唇潋滟,只是微垂的纤长睫毛之下,琉璃似的眼睛中,藏着浓郁的抗拒神色。
***
“这是什么?”戚柔蹙着眉梢,垂下眼睛,看着几个女子递到自己眼前的瓷白杯盏。
那杯中盛满了酒液,因动作轻轻泛起潋滟水波,在暖黄的灯光下,一眼看去,倒是并无异常。
秦妈妈从另一侧慢慢走过来,执起她的手,打量了会儿,连 * 声可惜道:“哎呦,方才那些杂碎真是怠慢,瞧这一双嫩手,都给绳索磨破了。这杯酒水……便权当给姑娘赔罪好了。”
戚柔撇过小脸,把手挣脱回来,冷声道:“惺惺作态。”
假意的关切被戳穿,秦妈妈也不生气,捂嘴笑了一会儿,好整以暇道:“方才啊,是我不好。不过……这可是我们风月坊最好的酒了,姑娘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戚柔盯着秦妈妈,神情冷冽:“你明知道我不会喝。”
“姑娘……真不喝?”秦妈妈的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旧时光整理
戚柔不说话,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秦妈妈。
酒水中放了什么东西,她不可能不知道,可若喝了,她最后的生路也因此就断了。
可就算不喝,她也几乎在劫难逃……
四面都有人埋伏,怎么跑?
想到这里,戚柔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委屈。
她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暗暗咬住唇瓣。
沈倾,你在哪里?我现在身陷囹圄,你可知道?
你可知道,你把我弄丢了……
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紧张,见秦妈妈依旧不肯退步,戚柔睫毛垂下,目光慢慢落在眼前的酒案之上。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诧的视线中,她拿起一个杯盏,毫不留情地甩手,将杯盏狠狠往地上砸去——
清脆的瓷器破裂声在静谧的屋子中响起。
“你……”秦妈妈诧异的话还没有说完,小姑娘已经蹲下,拾起一块瓷杯碎片,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视线中,站起身来。
碎片边缘锋利至极,她也不在乎,就这样将碎片抵在自己的脖颈上。
瓷器碎片白净,更衬得她皮肤白皙无暇,室内的暖光之下,那白皙的皮肤上,似乎已经有鲜红的血线沁出。
小姑娘精致的眉眼染上了冰冷如霜的笑意。
那笑意半是决然,半带冷冽,而她的面容也因这笑意看起来更加生动惊艳,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那一刹那,秦妈妈几乎以为眼前的小姑娘从里到外都换了个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戚柔抬眼看着秦妈妈,轻声细语道,“秦妈妈应该……不小心丢了个姑娘,以致于,不好向上面交差吧?”
秦妈妈猛地眯起眼睛:“你……”
“如果秦妈妈不想再丢一个,就不要逼我了。”戚柔语气浅淡,静静看着秦妈妈。
只是,她面上冷静异常,心中却如鼓重锤,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口。
其实她没有把握自己能赌赢。
但是,若不赌这一把,她一定输。
见情况发展至此,秦妈妈打量了戚柔半晌,突然换了一副和事佬的神情。
宛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秦妈妈挥了挥手,打圆场似的笑道:“好了,不想喝就不喝嘛,做什么闹成这样?”
“来来来,快来,”秦妈妈指挥着周围的女子,挑唇笑道,“快些把我们的如烟姑娘请过去,别让爷久等了。”
见状,戚柔眼眸微垂,手中 * 脱了力气,瓷片随即砸落至朱红地毯。
她的神情显露出些微怔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衣裳单薄,天气寒冷,她的小脸显得有些苍白。
那是一种连胭脂都遮不住的苍白,带着失落和绝望的颜色。
戚柔低着头,看着自己身前微动的裙摆,一言不发地咬住唇瓣。
明知不可能,她心中却依旧有念头渐渐升起——
沈倾,以后我会很乖很乖,不会惹你生气。
你会来救我吗?
跟着两个女子走出房门,风月坊一楼的歌舞丝竹声顿时飘入耳中。
风月坊一楼,朱红长柱旁边,四面薄纱轻轻飘动,香风缭绕,花影重重之间,女子的娇笑声不绝于耳。
戚柔剔透的眼抬起,扫过四周。
这里的建筑情形太复杂了,人又多,她没有来过这里,完全分不清出去的路。
就算有人来救她,也得……先砸了这家风月坊再说。
可是,怎么可能呢?
戚柔眼眸失落地垂下,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戚柔面上神情不显,却在无人注意的地方,紧紧捏住了藏在袖中的碎瓷片——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乖乖就范。
不知不觉间,那两个女子带着她,穿过二楼长廊,上了三楼,来到一间屋门外。
房门紧闭,却可以看出这件房间明显比一般屋子华丽不少,连屋门的装潢都用上了最好的雕花木材。
足以显示其中主人的地位。
其中一个女子回身看她,轻轻指了指屋门:“姑娘,就是这儿了。”
戚柔依旧垂着眼睛,似乎还在出神。
另外一个女子则没什么好态度,嗤笑一声,盯着戚柔,明显对她的抗拒十分不满:“寻常姑娘想伺候爷都没机会呢,你现在得了这机会,还不赶紧的进去?”
“好了小颜,”第一个说话的女子轻推了推出言讽刺的女子,看向戚柔,“姑娘,你进去吧。”
“喂,你到底是进还是不……”小颜不耐烦的话还卡在喉咙,就被戚柔静静一眼看了回去。
收回视线,戚柔没有再看这两个女子,低垂下睫毛,一言不发,推门走了进去。
“神气什么啊,等一下遇上爷,有的你好苦头吃!”小颜看着关上的房门,别开头,恨声冷嗤道。
除了小颜自己,旁人都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她见到这个小姑娘的第一面,便已被好生惊艳。
那一刹那,她的心中竟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令她极不舒适——
要知道,她也是在风月坊待过许多年的姑娘,见识的美人不在少数,可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干净清澈的美人坯子。
尤其,现在还能伺候爷……那可是她想都不能想的事情。
念及此,小颜嫉妒地看了房门一眼,越过另一个女子,用力踹了栏杆一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2章 一度 不远处的榻上,背对着她,倚着一……
房间内。
灯火驱散了黑暗,周遭景象顿时映入眼帘——
屋内的 * 陈设器具皆十分精美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毛地毯,案几上的雕花香炉飘出袅袅烟气,朱红色的纱帘轻扬,四处幽香馥郁。
戚柔打量着四周,慢慢往前走了几步。
绣鞋踏在地毯之上,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景象。
顿时拧起眉头,眼中浮现警惕神色。
不远处的榻上,背对着她,倚着一个男人。
红衣四散铺开,那人姿势放肆散漫,翘着一条腿,搭在榻边的小几上,手中正在把玩一柄骨扇。
“噼,啪。”
那骨扇在他手中一开一合,发出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戚柔没有再往前走,她抿住红滟滟的唇瓣,扫了四周一眼,看见对侧半开的窗户。
这里是三楼。
她忽然想。
若是跳下去,会怎么样呢……
然而,她并没有出神太久,因为不远处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让她没办法继续出神。
“来了?”红衣男人合上骨扇,背对着她,语气懒散,“来了就过来,杵在那里做什么?没人教过你怎么伺候人?”
听见这句话,戚柔神情一顿,忽然若有所觉地蹙了蹙眉。
她怎么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往前走,那个男人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一踩地毯,站了起来。
四散的红衣往中间收束起来,男人转过身,锐利的眸光直直看向她,神情不虞。
“是你!”
戚柔眉梢登时拧起,后退一步,颇为忌惮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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