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亭晚佯装诧异:“重华殿?没想到这小狸奴竟跑了这么远。”
小太监笑容满面跟着附和,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然跟在身后的温亭晚却敛了面上的笑意,悄悄从发髻上取下一支金簪握在手心。
这人的回答虽谨慎,可却从头到尾错得离谱。
景姝的狸奴跑去了何处并不重要,因景姝压根就没有养狸奴。既是景姝身边的宫人,又怎会不知自家主子有没有养小宠。
周遭一个人都见不着,温亭晚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先静观其变。
可眼见被带去的地方逐渐荒僻,天色也暗下来,温亭晚愈发惴惴不安,趁小太监从一个转角弯过去时,倏然停下步子往回跑。
宫装繁冗,温亭晚提着裙摆仍时不时被绊住脚,身后追赶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里清晰不已,且越来越近。
恰在此时,迎面走来一人。
温亭晚心下一喜,正要呼喊,却见那人快步靠近她,不容她作反应,猛然用丝帕捂住她的口鼻。
竟是同伙!
丝帕中似掺了迷药,温亭晚只觉眼前发黑,呜咽声被瞬间吞没在夜色里。
彻底昏过去前她只恨从前没听哥哥的话,好好学上几手防身的招数。
第24章 情感交换中24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东宫这厢,景詹从御书房回到励正殿,便听守门的小太监说,沈三姑娘来了。
景詹不由得剑眉微蹙,身后的高裕也心生疑惑。
这沈三姑娘怎不知避嫌,这么晚来寻太子殿下,也不怕毁了自个儿的清誉。
景詹思量片刻,大步跨进殿去,却没在外殿看见人。他眸色愈沉,继而转向内殿,透过轻薄的纱帐,果然见一个曼妙的身影站在里头。
景詹蓦地在纱幔几步之遥外停下来。
“出去!”他声音低沉,似淬着寒冰。
高裕闻言下意识往殿外退,还未迈开步子,却听太子又一声:“出去!”
帐中人似有所觉,娇声哀求:“表哥......”
景詹丝毫不为所动:“云霓,你今日若乖乖出去,孤看在母后的面子上,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负手,正欲转身离去,纱幔被猛然一掀,沈云霓冲出来试图从身后抱住他,却被景詹侧身轻飘飘地躲过了。
高裕抬眼见当下场景,心中大骇。
这沈三姑娘浑身装束,岂一个清凉了得,薄透的上衫微敞,里头绣着莲花的抹胸若隐若现,还依稀能瞧出内在轮廓来。
这番作派,可比御花园那夜的张良媛不堪多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高裕忙瞥过眼去。
“云霓,你是世家贵女,这些年的礼仪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你可知自己如今在做什么?”景詹开口,怒气不掩。
被这一声厉斥所吓,沈云霓眸中攒泪看向景詹:“表哥,云霓心悦于你,你怎就不肯多看云霓一眼。云霓愿意的,为了表哥,云霓什么都愿意做。”
说罢,她又要将身子往上贴,景詹朝后猛退几步,看向沈云霓的眼中不仅没有丝毫情动,反带着几分嫌弃,他凉声对高裕吩咐道:“送沈三姑娘回去。”
高裕领命,见沈云霓的样子仍不死心,正想上前劝上两句,却听励正殿外倏然嘈杂起来。
一个小宫女不顾阻拦跌跌撞撞跑进来,他细细一辨,不是太子妃身边的习语是谁。
习语乍一见到太子,哭哭啼啼地扑跪在他脚下。
“殿下,求您救救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她不见了!”
不见了!
景詹心一提,“太子妃出何事了?”
习语抽抽噎噎,几句话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温亭晚跟着那太监走了以后,习语在回东宫的路上却意外遇见了景姝,景姝说自己从未派人去寻过温亭晚。习语大惊,慌忙去御花园找人,可哪里见温亭晚的身影。
她意识到出了事,心急如焚之下,才不管不顾跑来励正殿向太子求助。
听习语说完,站在里侧的沈云霓暗暗一笑,知是手下人得逞了。
可现在去寻人哪里还来得及,恐怕等他们在这个偌大的宫中寻着温亭晚,这东宫也该变天了。
未等她得意完,习语的目光却忽得投过来,电光火石间,习语杏目微张,霍地指向沈云霓。
“奴婢想起来了,带走我们主子那人,奴婢好似在沈三姑娘身边见过。”
沈云霓被这话打得猝不及防,一时慌乱间,抬脚就要去踢人,“狗奴才,胡扯些什么,敢往本姑娘身上泼脏水。”
景詹跨步挡在前头,面目沉冷,双眸死死盯着沈云霓,质问道:“云霓,你把孤的太子妃带到哪里去了?”
“表哥,你怎也信了这死丫头的话。”沈云霓吸了吸鼻子,强挤出两滴眼泪,旋即恍然大悟道,“云霓知道了,什么不见了,根本就是太子妃借机报复,她们主仆串通一气,欲诬陷于我,表哥万万不可信啊。”
沈云霓不知她这番模样落在景詹眼中有多虚伪丑陋,他冷笑一声,忽得大步跨进内殿。
站在原地的沈云霓竭力稳住自己发颤的双手。
习语空口无凭,她坚信只要自己死咬着不认,谁也奈何不了她。纵然她今日没能勾得太子,她也要定要看着温亭晚滚落地狱,生不如死。
当沈云霓在心中盘算得正好时,却忽觉脖颈处一凉,霎时吓得花容失色。
她惊恐地抬眸,只见景詹将一柄闪着寒芒的利剑架在她的脖子上,眸光森然可怖,浑身散发出的杀意使他像极了自炼狱中走出的修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寒凉似冰:“说,温亭晚在哪儿?”
第25章 情感交换中25 温亭晚,这次,是你自……
沈云霓认得这把剑, 是景詹十六岁生辰时,陛下赐给他的。此剑纯钢打就,削铁如泥, 景詹爱极, 平日养护也不假手于人。
可她没想到,有一日她的太子表哥会为了一个女人将此剑指向她。
震惊之外, 是源源不绝的失望。她曾以为,自己在景詹的心中大抵是不一样的,毕竟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从她懂事起,父亲和姑母便告诉她,她以后是要嫁给表哥的,她始终这么认为,从未怀疑过,直到温亭晚的出现。
“表哥, 为什么?”沈云霓难以置信地看向景詹, “就为了一个温亭晚吗,她凭什么!”
景詹理所当然道:“因为她是孤的太子妃。”
“太子妃?不,她不是。”沈云霓嗤笑一声,疯狂摇头,旋即指了指自己,“我才是,我才应该是你的太子妃,是她温亭晚占了本该属于我的位置。”
沈云霓红着一双眼嘶吼着,连带画着娇艳妆容的面孔都扭曲了。
景詹颦眉看着她,并没时间同她周旋,长剑逼近一寸,听似平静的语气里藏着几分焦躁, “温亭晚究竟在哪儿?”
“她在哪儿?”沈云霓嗤笑了一声,“云霓怎会知道,此事与云霓毫无关系。”
沈云霓全然是有恃无恐的模样,她料定景詹不敢动她,对她刀剑相向也不过只是恐吓。她是皇后的亲外甥女,是安国公府的嫡姑娘。如今安国公府是景詹最大的倚仗,他怎敢真对她做出什么。
景詹似看出她的心思,漆黑的双眸染上阴鸷,手腕微转。
下一刻,在沈云霓尖锐的痛呼声中,利刃划破脖颈,血珠涌出,染红了薄透的衣襟。
沈云霓腿一软,捂住伤口,吓得瘫倒在地。
“殿下!”高裕碎步上前,相拦却又不敢拦。
他和习语都没料到景詹真的会动手,俱是大惊失色。
景詹低眸睥睨着瘫在地上的人,就像看一只不值一提的蝼蚁。
“沈云霓,你别忘了,温亭晚是父皇钦点的太子妃,她若真出了事,温家岂会罢休。不但安国公保不了你,你还可能连累整个安国公府,届时你觉得母后还会再向着你吗?”
听到这一席话,沈云霓如浑身血液逆流般冰冷入骨,方才有多得意洋洋,多有恃无恐,现下就有多恐慌害怕。
手臂绝望地垂落下来,她终于松口道:“熹泰殿......在熹泰殿。”
熹泰殿!
景詹眸光震动,一把将沾了血的剑丢落在地,跨出励正殿的步伐急切而凌乱。
温亭晚醒来时,入眼是黛色的床幔,以及帐幔外陌生的布置陈设。
想是那帕中迷香的作用,她试图动了动,只觉头疼欲裂,整个人昏昏沉沉,一点气力也使不上。她转了转眼睛,观察了一下周遭的环境。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可看如此精巧雅致的布置,她大抵还在宫中。
她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费周折地想害她,将她带到这里又是要做什么。
困惑不安之际,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温亭晚不由得绷紧了身子。
“殿下,陛下还未来,可要奴才陪您一起?”
“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殿下?
温亭晚只觉其中一人的说话声有些耳熟,还未来得及细想,只听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她拼命控制着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动静教人发现。
那人在外殿坐下,径自饮起了茶,因离得远,加上透过床幔看到的模样影影绰绰,并不能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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