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听陈丹朱宣称自己多少香火供奉,别人不知道,皇帝最清楚,陈丹朱跟慧智大师关系不一般,当初就是陈丹朱把自己引进停云寺,从而才有了迁都,有个新京,也有了皇家寺庙和国师。
他知道慧智大师对陈丹朱会另眼相待,所以当初皇后要禁足陈丹朱,他就直接让陈丹朱去停云寺了。
但,他并不相信国师会为了陈丹朱另眼相待到忤逆他这个天子。
纵容吃喝玩乐也就罢了,也没有到值得玩命的地步,不过,皇帝的脸色冷冷,如果国师真要玩命,那就成全他。
“派人去了吗?”皇帝问。
进忠太监低声道:“玄空关起来了,让人去请国师了。”
大殿里嗡嗡声一片,都在议论这件事,没有人注意到太子不见了。
太子并没有去御花园,而是站在殿外不知想什么。
“殿下。”福清低声说,“玄空被禁卫带走了,去请国师的人也出了宫门了,殿下,要不要去御花园见见陛下?”
太子看他一眼:“去干什么?”
国师来了,应该会供出太子的事吧,要不要先去陛下哪里周旋一下?
太子笑了笑:“孤有什么事?孤就是求了一个福袋啊,孤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甚至三个,毕竟是国师说送六皇子一个,跟孤有什么干系?”
当时找国师说的很谨慎小心,没有表明是要针对陈丹朱,所以没有证据这件事跟太子有关,福清自然也知道,只是,人两张口,国师到时候乱说一通,只怕皇帝还是会对太子生疑——
“不用担心。”太子淡淡道,“相比于孤,陛下对做出这种事的国师才更生疑。”
皇帝疑心最重,到时候太子一口要定是国师诬陷,皇帝只会砍了国师的头,至于皇帝对太子的疑心,只要人活着,总能化解的,福清明白,又恨恨的咬牙:“这个贼秃,竟然敢算计殿下。”
而且是为了陈丹朱,疯了吗?不想活了吗?他知不知道在跟谁作对?
“既然国师不想活了,到时候,孤就送他一程。”太子冷冷说道,虽然表面淡定,但眼里的恨意掩藏不住。
还有那个陈丹朱,跟国师勾结,也是死路一条了。
只可惜齐王这次逃出来了。
“也不能算是逃出来了。”福清低声笑,“等陛下问罪的时候,齐王肯定还是要为陈丹朱舍命相求。”
太子叹口气:“那徐妃娘娘的二百万贯岂不是白花了?”
福清跟着笑起来。
两人正笑着,有太监急匆匆奔来。
“殿下。”他上前低声道,“六皇子过去了。”
太子皱眉,六皇子?他过去干什么?
六皇子坐着肩舆来的,肩舆一直抬到亭子里,放到皇帝身前。
“你来做什么?”皇帝冷着脸问,其实心里清楚是为什么来,陈丹朱!
行啊,楚鱼容,关在殿内都能打听到消息。
楚鱼容被两个太监扶着走下来,看了眼跪倒一片的人,似乎不觉得奇怪。
“大家都这么高兴啊。”他笑着说,再看皇帝,“父皇,听说我也有福袋,而且丹朱小姐抽到了有我们五个人的所有佛偈,那我是不是也算是天作之合中一员?”
你来是惦记这个?在场的人都抬起头,愕然的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六皇子,病的脑子坏掉了,还是关傻了?
你哪里看到大家高高兴兴的?
皇帝倒没有愕然,看着楚鱼容露出恍然的神情。
“原来是你啊。”他说道。
是了,今天在这皇城里,可不是只有陈丹朱一个祸害,最大的祸害是他啊。
楚鱼容,皇帝的脸色阴阴沉沉冰冷,原来朕的皇城,朕的大殿,果然关不住你啊。
第392章 迷惑
原来是你,这句话什么意思,让诸人有些迷惑不解。
尤其是说完这句话后,皇帝让所有人的都退开,亭子里只留下楚鱼容。
那个记忆里不是躺着就是坐着的六皇子,此时也跪在了皇帝面前。
陈丹朱的视线一直盯着那边,直到楚修容走过来,轻声唤丹朱小姐。
“齐王殿下。”陈丹朱这才看向他,叹口气,“我就知道我遇到好事都会被变成坏事。”
楚修容低声道:“不会的,好事就是好事,坏事就是坏事,丹朱小姐不用担心。”
陈丹朱对他一笑:“多谢殿下吉言。”她的视线再次看向亭子那边,楚鱼容是要跟皇帝揭穿太子的算计吗?也不知道证据充足不充足。
就算他走过来,女孩子的视线也没有落在他的身上,楚修容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亭子里,虽然做出不满抱怨的神态,但女孩子眼里始终都有紧张,是担心这件事,还是担心,刚出现的六皇子?
皇帝让人都退开,看着楚鱼容跪下,但一直不说话。
楚鱼容便主动找话题:“儿臣的那个福袋在你这里吗?给儿臣看看。”
皇帝看了眼一旁的桌案,放着三个福袋,两个是他拿着的五皇子六皇子福袋,一个是陈丹朱抓到的五福福袋——呵。
“你是怎么做到的?”皇帝淡淡问,伸手拿起一个福袋,打开,抽出一条佛偈,再打开一个福袋,抽出一条佛偈,看着上面一样的内容,“怎么说服国师的?还有太子?”
楚鱼容笑了笑:“很简单啊,就是去求了国师说我也想要福袋。”
国师啊,皇帝再拿起最后一个福袋,一边打开一边慢慢的哦了声:“国师这么好说话啊,福袋一个一个接一个的送,没收你点钱什么的?陈丹朱还知道被人请求的时候要收钱呢。”
楚鱼容道:“国师宽宏慈悲,听到我要个福袋,想要与兄长们一样,就给了。”
这是宽宏慈悲?一个宽宏慈悲视众生平等的国师?皇帝冷笑,楚鱼容这是为慧智和尚解围吗?分明是拉国师同罪!
他看着手里打开的福袋,拿出那五条佛偈,忽的眯了眯眼,看了看这五条佛偈,再看了看另外两个,然后将佛偈甩向楚鱼容。
“你就没让国师把五条佛偈也给你写好?”
轻轻的佛偈在砸到楚鱼容身上之前,飘散在地上。
进忠太监忙俯身去捡起来,看着佛偈,虽然只在亲王们读的时候站在后边看了眼,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五条佛偈乍一看跟亲王们的一样,其实字体还是有差别,很明显是模仿的——六皇子,这是自己写的佛偈啊。
原来是这样吗?六皇子哄骗国师只要一个福袋,福袋无关紧要,六皇子又病歪歪的很可怜,国师就给了当哄孩子玩,没想到这个孩子很会玩,自己写了佛偈,又耍了手段当众塞进了陈丹朱手里,让一场本安排的好好的选王妃宴,闹出了这么大的意外。
进忠太监看着跪地的皇子,其实,也没什么意外,一直以来他玩的都是很吓人的事。
毕竟他并不只是个皇子。
楚鱼容抬起头,笑了笑:“那样的话,国师就真要收钱了。”
皇帝冷冷看着他:“你怎么做到的?朕知道大殿关不住你,但朕不相信,御花园里这么多人都对你视而不见,整个皇城都是你的人。”
“当然不是,儿臣还做不到如此。”楚鱼容道,“其实很简单,说服那个宫女就好了。”
不止陈丹朱,其他人也都盯着亭子里,虽然听不到皇帝和六皇子说什么,但看到皇帝抽出佛偈甩向六皇子,神情震怒。
“这件事,该不会真是六皇子做的吧?”贤妃忍不住低声说,看其他人。
皇帝让他们退开前是说了句原来是你,但大家并没有敢往这里想,六皇子?六皇子怎么可能——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大家都看着那边,忽的看到一个禁卫走到被围着的太监宫女们中,揪出一个宫女,押向亭子里——
那个宫女!众人的视线顿时嗖的看向贤妃,贤妃的脸都白了。
“素娥她,她——”她有些慌乱的说,“她的确是我安排的啊,但,但陛下也知道啊。”
这慌乱一半是假装,一半则是真的,素娥的确是她安排的,陛下也知道,但除了她和陛下安排,太子也安排了。
难道六皇子知道了?不可能啊,她在宫里一向与所有人都和善,但与所有人也都疏离,与太子更毫无来往,这是第一次跟太子联手,不应该就立刻被人识破啊。
更何况,六皇子刚来京城,又一直关在府里,他能知道什么啊?
更令人心惊的是,素娥是她的贴身宫女,太子的安排,素娥也知道。
万一,被审问抗不过,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件事闹的陛下如此动怒,刑司那边的人手能顺利的及时的让素娥闭嘴吗?
贤妃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的发白。
宫女被推过来,直接就跪在地上,颤颤发抖。
“陛下,是奴婢将福袋给丹朱小姐的。”她哽咽说道,“但,这是娘娘的吩咐啊,娘娘说是陛下的旨意,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福袋也没有打开过。”
皇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但没有说话,有个身影挪过来,宫女能闻到清清的气味,就像冬天的松枝拂过鼻息间——
“素娥姐姐。”楚鱼容唤道,“你也不用替我隐瞒了,这件事就是我求你做的,这个福袋是我给你让你送给丹朱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