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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上位记 (屋里的星星)




第91章 打抱不平
  六月的日光灼热,周韫从御书房出来,乍接触温煦的暖光,进殿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她竟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
  纵使圣上之后并未再提及安虎令一事,甚至态度接近温和,都抵不住她那刹那间的心凉。
  周韫软着四肢,若无其事地踏出门,脸上似还残余着些许潮红怒意。
  傅昀一直等在外间,见此,稍有惊讶,过去扶住她。
  堪堪一接触,傅昀就察觉到她手心的冷汗,和一直不停轻颤的身子。
  傅昀眸色不着痕迹地稍沉。
  周韫堪称胆大妄为,往日即使对父皇有几分惧意,却也不至于半盏茶的功夫,就骇成这副模样。
  他眯起眸子,狐疑一闪而过。
  父皇究竟和周韫说了什么?
  才叫她这番作态?
  傅昀百思不得其解,却若无其事地扶稳周韫,如常平淡地问:“可好了?”
  周韫握紧他的衣袖,似不忿地点了下头,腔带怒意:“嗯。”
  傅昀听罢,对杨公公稍颔首:“既如此,本王就带她去秋凉宫了,杨公公代本王向父皇问安。”
  杨公公恭敬笑着送走二人。
  眼见二人身影消失在长廊上,杨公公才微微变了脸色,他转身推门进殿。
  殿内,圣上倚着龙椅,抵着唇闷咳了几声,肩膀连抖了下。
  杨公公看得心惊:“皇上,奴才去请太医!”
  “回来!”
  圣上沉声阻止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去了分乏意,他睁开眸子,眼底幽深不见底,他沉声问:“有何发现?”
  杨公公知晓他在问甚,当下郑重地摇头:
  “侧妃神色不似作伪,只顾着为贵妃娘娘打抱不平,她应是真的不知晓安虎令何在。”
  他话音罢,圣上沉敛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杨公公有几分理解圣上的心思,为了所谓的安虎令,圣上求娶铭王之女,和其举案齐眉,甚至将太子位拱手让于铭王之后。
  可数十年而过,圣上也生了些许白发,却至今不见安虎令。
  而太子被押大理寺后,东宫几乎被翻了个遍,也没找出安虎令。
  杨公公有些犹豫,替周韫说了句话:
  “奴才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说。”
  杨公公稍顿:“即使当初安虎令被贵妃所得,可侧妃不过一个女眷,贵妃未必会将安虎令交予侧妃。”
  一介女眷,即使拿了安虎令,又有何用?
  他若是贵妃,宁愿将其给周府,甚至给贤王换取侧妃安宁,也未必会给侧妃。
  倒不是说女眷无用。
  而是女眷常居于后院,连门都不得出,拿了又有何用?
  御案旁的香炉升着袅袅白烟,不住地打着圈,杨公公的话落后,大殿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圣上才意义不明地说了句:
  “朕也曾这般想。”
  所以,即使当初皇后最后见的人是阿悦,他也不曾怀疑过阿悦一分。
  不知过了多久,圣上抬手捏了捏眉心,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轻声喃着:“阿悦……”
  他苦苦寻了半辈子的东西,许是早早就落了他身侧,可他分毫不知。
  如今阿悦身故,那安虎令会在何处?
  最后见阿悦的,处了他之外,只有周韫。
  他不想怀疑,却不得不怀疑。
  许久,他睁开眼,烟雾环绕间,杨公公听见他的声音:“查吧。”
  杨公公也说不清那时的圣上是何心思。
  平静的一句话。
  是半辈子的心血。
  即使周韫是贵妃临终前眷顾久久放不下的人,恐也不能叫圣上收手。
  皇室多少代皇帝,想要收回安虎令,却不得为之。
  杨公公领命,刚要推门而出,圣上坐直身子,御案上的白纸被从门外的风吹过,飘了半张几欲快落地,挡在白纸下的画露出来。
  红梅飘零,周韫卧在美人脖颈处,美人脸上的笑温柔眷韵。
  圣上盯着那画看,渐渐有些痴了。
  他的阿悦,不管是竹林初见,还是后来宫廷相伴,即使心中怨恨不满,却从不曾叫他为难。
  他忽然想起她临终前,对他说的那句“她不悔,可只是倦了”。
  圣上欲抚画的手轻颤,他近日总会想起阿悦,似乎是快到了期限,将欲去陪她了一般。
  圣上苦笑。
  若是安虎令真被她交给了周韫,他今日这般做法,恐是要叫她心中又怪了他吧?
  “……安静地查,别惊了她。”
  身后恍惚传来这句话,杨公公一愣,他回头去看,就见圣上盯着画,头也不抬的模样。
  杨公公知晓那个“她”是谁。
  他没再说话,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外间刮起了风,带着几分涩涩,身边小太监走过来,讨着笑说:“公公,这忽地刮起风了,公公要出去,且记得带着伞。”
  杨公公抬头看天,遂又想起殿内那几声的咳嗽,他轻叹了一声:“是啊,要变天了。”
  六月,御花园总繁花盛开,轻风拂过凉意,灼灼的木芍药娇艳欲滴。
  凉亭中,周韫和傅昀围着石桌而坐。
  傅昀捏了捏她的手,残余着些冰凉,他拧眉,终将话问了出来:“父皇忽然召你,是作甚?”
  周韫堪堪回神,听得这话,她话涩在喉间,却不知该如何对傅昀说。
  早在姑姑丧间选择隐瞒,她就没了多余的选择。
  周韫稍敛下眼睑,她低低地说:
  “没什么。”
  这话,她说得,傅昀听得,却是听过就过,丁点儿都不信。
  若是没什么,她怎这般作态?
  可她言尽于此,摆明了是不想说。
  虽早就猜到会这般,可傅昀心中依旧堵了一阵子,半晌,他才说:“罢,既不想说,不说就是。”
  周韫眼睫轻颤了下,只听傅昀稍顿,遂又低沉地说:“你只记得,不管怎么样,本王总是在你旁边的。”
  周韫绞了绞帕子。
  觉得傅昀今日过于狡猾,明知她不会坦白,竟打起感情牌。
  周韫心神恍惚着,险些软了心肠,可手指蹭过小腹,待碰到那高高拢起的幅度,她眸子中又瞬间恢复了清醒。
  周韫没有避而不答,而是抬起头,撞上傅昀的视线,她说:“爷可要记着今日说的话。”
  她稍仰起头,白净的脸蛋肤如凝脂,顾盼之间又透着些许说不清的意味,惯是张扬得意。
  傅昀只觑了她一眼。
  有些没好气。
  可见她如此娇扬不似方才失神的模样,心中堵的那口气,却不知不觉消散了去。
  又不是第一日知晓,她不信他。
  可又如何呢。
  她总归进了他的府邸,是他的人,些许小心思,当不得什么。
  傅昀这番偏心眼的想法,旁人不得而知。
  不然,恐是他那些后院女子皆要闹翻了去,她们也都进了他府邸,成了他的人,怎得就不见他对她们有对周韫这般半分的纵容?
  傅昀没叫她在凉亭待上许久,如今周韫吹不得风,只稍坐了会儿,见她平静下来,傅昀就带她回了秋凉宫。
  如今雎椒殿闭宫,即使周韫不愿去秋凉宫,也没办法。
  遂一见周韫,孟昭仪就冷哼一声,大有一种“怎得回来了”的意思。
  周韫憋了口气,一阵胸闷。
  得亏爷和孟昭仪关系不好,若不然,单只每次见孟昭仪,她恐都要被气得呕血出来。
  周韫想嗤回去,偏生一顶“长辈”的帽子压着,她扯着嘴角,别开眼,做到眼不见为净。
  周韫有孕,不得用茶水,偏生孟昭仪不待见她,让宫人上的也皆是茶水。
  眼见周韫不自在,孟昭仪稍挑了下眉梢,不待她沾沾自喜,周韫觑了眼茶水,就惊诧道:“娘娘这里怎么用的还是去年的陈茶?”
  没怀孕前,她也惯喝茶,这番涩苦的茶味一至鼻尖,她就知晓,这不是今年新供上来的茶叶。
  她仿若惊诧,脸上却勾着似笑非笑。
  孟昭仪被她气得手都一哆嗦,又觉得失了面子,放不下脸,硬着脖子说:“爱喝不喝!”
  周韫指尖捏帕稍掩了掩唇,嗤,和她装模作样。
  庄宜穗见她们回来,本是松口气,眼见周韫和孟昭仪又似要对上,忙开口:“母妃,妹妹如今有孕,性子古怪了些,您别和她计较。”
  孟昭仪被捧了一句,又因知晓了周韫是被圣旨召进宫的,虽依旧不喜她,却不敢待她太过放肆,她抚了下发髻:“本宫还不至于和小辈计较。”
  周韫虽不喜庄宜穗话中的那句“古怪”,但她巴不得不用和孟昭仪说话,也就没作反驳。
  这般平和,虽只是假象,但至少维持到了晚宴开始时。
  后宫妃嫔渐渐到了秋凉宫,因傅昀在一旁,说话间难免捧着些孟昭仪,孟昭仪听得满脸喜气得意。
  周韫余光觑见,不由得嘀咕了一声:
  “我今日倒见识了,何叫厚颜无耻。”
  她这般的,算什么?
  至少她占了旁人好处,心中还记得旁人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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