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等人不知就里,暗自别过头不敢多瞧。他们着实没想到,自家太太瞧上去怯懦,原来竟也这么大胆的,当街就跟爷这么抱着……
有几个行人诧异地瞧过来,柔儿慌忙推开赵晋,他怕她又滑倒,扯住她的袖子搀着她,还打趣道:“这么着急投怀送抱,那小生不若从了你吧。”
他凑近些,俯下身将唇贴在她耳畔,“既是你主动求爱,可得负责到底,今个儿晚上……”
飞雪漫天,迷了人眼。她鬓上染了霜色,衣襟上落了一层轻雪。
雪片像羽毛,轻而慢地从天际落下。赵晋眉头也凝了霜,直待他把她抱进房里,那漫漫的雪片才消融成水迹。
安安早就睡了,这个夜晚只属于他们。
指尖冰凉,耳朵脸颊,冻得失了知觉,浑身发冷。可很快热气就涌上来,取而代之。
他掌心很暖,很宽大,柔儿握住他的手,眸色迷离地瞧着他的眼睛,“爷……”
她声音发涩,不知缘何,带了几丝哽咽。
“我心里只有您……”
“我,陈柔心里,只有您一个人呐……”
他动作僵住,沉默地望着她。
她贴过来,拂去他眉头上霜雪化成的水点,然后在他鼻尖、下巴上轻轻的落上细吻。
她捧着他刚生出点点胡茬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道,“要是您也只有我……”
要是他这辈子,也只属于她一个,该多好啊。
可是,这话怎么说出口呢?
这种事怎么可能实现呢?
世道如此,律法如此,命运如此。
若她是男人,他是女人就好了,她一定能做到,只守着他一个。
可她怎么能拿自己这种可笑的心思,去要求他呢……
她以为她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以为能控制住跟他之间的分寸,原来不能啊。实在太难。
赵晋俯下身来,拨开她脸颊上凌乱的碎发,扣住她的下巴打量着她。
这个女人说她心里只有他一个。
她爱着他。
他笑了下,“柔。”
唤她的名字,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该用什么词汇,什么语句,才能描述他此刻的心迹呢?
说不出来,那就……
用别的法子,让她知道。
——
又是一年腊八节。
两边生意都格外忙,都要看顾。赵晋又去了一趟浙州。柔儿的绣庄新到一批货,两人都忙,又要开始准备年节的人情往来。
柔儿头回持家,才知道大宅门的女人一点也不清闲。
赵晋朋友多,光是清溪这头要走动的关系就有十来户。多半是对方会先来送礼,然后年节前他们备好回礼送过去。赵晋势力摆在这儿,自然送礼的档次不能低,柔儿见公账上数万的银两流动,暗暗换算着,这要是凭她那间绣云坊,得多少年能赚回来这些数目。
福喜近来忙着出面要账,在家里时候也不多。柔儿觉着长寿颇沉稳,时常把他带在身边使唤。
长寿对柔儿的看法比较复杂,她是赵晋的女人,自然属于他敌对的对象,可她又实在太信任他对他太好,还托人给他做鞋做衣裳,她可怜他没家。可他没家,——还不是赵晋害的?
柔儿点算好账目,把长寿喊过来,“这两日我抽不出时间,铺子又太忙,你替我顾着那边儿,来货就点算入库,有闲暇就帮着招呼招呼客人。这钱你拿着,自个儿买饭吃,干活再要紧,没有身子骨重要。”
长寿把钱收了,依旧是锯嘴的葫芦闷不吭声。
柔儿又道:“我听说你在跟韩护院习武,时常弄得一身伤,回头你找金凤拿两贴伤药,别光硬扛着,生得这么好看,莫留了疤痕才好。”
长寿目光闪了闪,点点头。
“行了,你去吧。哦,对了,帮我把楚管事喊过来,我有事问他。”
长寿揣着钱走出屋子,冷风裹进来,柔儿坐在椅上打了个寒噤。这几天,她有点腰疼,也不知是不是受了凉。
楚管事很快就过来了,柔儿跟他商议了宴客的事。年节人来送礼,总要留下吃个茶用个饭,一笔一笔都是要事,马虎不得。
楚管事很和气,也很帮得上忙,替柔儿提了几个建议都很中肯,柔儿道:“那就依着您的法子办吧。官人说,过两日族里的人要赖浙州,我许是得回去住几日,这边的事就全权交由您,托付您了。”
——
两日后柔儿乘车去了趟浙州。
族里的旁支年年要来送土产,与赵晋保持亲密的联系。
柔儿白天陪几个族婶逛园子,颇有些费神。晚上灯下坐着,胃里就翻腾不止,腰疼也厉害,伏在枕上脸发白。金凤在外头忙着备晚点,屋里只留个看火的小丫头。她忍了一会儿没惊动人,心道许是睡一会儿就好了。
赵晋陪族叔们饮酒,这会子还没散。他打发福喜进来禀了一回,说叫柔儿别等他,先歇下,只怕今儿就宿在外院了。
柔儿歇了片刻,那难受的滋味越来越扛不住,她坐起身,张口想唤金凤,哪知才坐起来,眼前就一阵发晕。跟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她再醒来,已是一个多时辰后。
屋里点着灯,赵晋坐在床沿上握着她的手,见她动了下,他和金凤等人紧张地凑过来。
柔儿适应了光线,瞧赵晋面沉如水,一点笑意都没有,她心里发慌,张口问道:“爷,发生什么事了?”
第102章
她瞥向别处, 桌台那边,有个白须老者,正在拾掇药箱, 从衣着能看瞧出来对方的身份,应是个郎中无疑。
赵晋抿唇不言,只覆着她的手, 将她指头一根根收入掌心,攥得很紧。
金凤上前来,瞧似有些激动,她给身后几个侍婢打个眼色,众人聚在床前, 蹲身下去,齐刷刷地行礼, 道:“恭贺官人太太再添新喜。”
柔儿怔了怔, 恍惚地望着眼前一幕。她转眼看向赵晋,他怎么不说话呀?
她想起身,被他按住肩不许。她仰脸问道:“我、我有喜了?”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他子息艰难?她根本没往这上头想过,况且这回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没有呕吐, 没有恶心,怎么就……
赵晋垂着眼, 脸容紧绷, 启唇道:“你好生歇着, 再不许乱走。”
柔儿回握住他的手, “爷, 为何?”
赵晋在生闷气, 他挑眼睨着她, 不悦地道:“你操劳太过,为着什么晕厥,你不知道么?你身子本就差,再不仔细些,难道还想再遭一回生安安时那样的苦?”
那时,五六个月就开始卧床,镇日饮那些苦药,他亲眼见证过她艰难怀孕生产的过程,不能不为此心惊。
他声音透着冷,让她心里觉着有点委屈,明明是好事,他怎么好像不高兴似的?
赵晋替她掖好被角,抚了抚她额发,“歇着吧,明儿起,每天两碗安胎药,兼之食补,我已吩咐下去了,你那生意,我派两个有经验的管事替你打理着,你就别操心了。”
自打婚后,他事事依着她,她想顾着生意,他甚至愿意为她搬到清溪,突然他这么强势,直接插手她的铺子,她略有点不舒服,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她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不是故意要拿捏她的,可是……
赵晋似乎瞧出她的顾虑,叹了一声,道:“你放心,账目我一眼都不瞧,权当借个人给你,工钱从你们身上出,不白帮衬你,这样行了吗?”
见她欲言又止,他沉下嘴角轻斥:“我知道你什么心思,就算跟我睡着同一张床,做的也不是同一个梦,你还在防备我,不敢放心。”
他放下帘子,转身离开。
柔儿探出一只手来,想跟他解释,“爷……”一撩帐子,发觉侍婢们还在,她声音哽在喉咙,没有继续说下去。
赵晋生闷气。怪她,也怪自己。
如今他的身体无恙,没有卢氏的香药控制,他是可以让女人受孕的了。但他觉着不堪,许多事没跟她讲,以致她也没有仔细在意,忽视了有孕的可能。这些日子她有多忙他是知道的,而他也分不出更多精力去体贴她,适才郎中的话令他后怕不已,万一有个好歹,她跟他要怎么面对?
赵晋坐在书案后面,越想越害怕。他如今在意的东西太多了,每一样都那么宝贵,经不得半点闪失。
眼前除了后怕,更紧要的是她的身体。安安还不满两岁,她再次有孕,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很难保证不出问题。郎中不敢打包票,言语多有顾忌,他听懂了。他想到她是为什么事落下的病,心里就难受得不行。
柔儿胡思乱想着,又有孕了,怎么照顾安安,怎么顾着铺子,怎么持家见人,怎么安胎保养,她想的事很多,担心的很多,但许是太疲累了,她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梦中,仿佛有人凑近帐幕,立在床前定定地望着她。她困倦得睁不开眼睛,也没有惊醒。
她知道这个人是不会伤害她的。她蜷缩在锦被中,寻个舒服的角度重新陷入沉睡。
柔儿有孕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陈家。她在浙州歇了好几日,小年前夕才乘软轿回到清溪。当日晌午陈兴和林氏带着陈婆子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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