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变成瘸子,太子也要你。”
“你——”苏亦行气得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咬了下去。
他一声不吭,由着她咬。只是良久才了一句:“轻一些,当心牙疼。”
温热的眼泪顺着面颊滴落在他的胳膊上,苏亦行捂着嘴,牙确实挺疼的。早知道不该隔着他的护腕咬的。
可不管苏亦行是否情愿,她还是回到了东宫。
进了东宫,凌铉初却没让她回含凉殿,而是将她拉去了承德殿。苏亦行发现方向不对,挣扎了起来:“你带我去那里做什么?送我回东宫还不够,难道迫不及待要带我去见太子邀赏么?”
“……”
凌铉初一言不发带她去了承德殿偏殿,命两个太监和宫女守着,不让任何人接近。
苏亦行心下敲锣打鼓,只觉得自己这次要凉了。她感觉到太子对她的重视。兴许是知晓了云镜国师那句母仪下,所以对她另眼相待了。
她心如死灰,原本心情从云端一路跌到了谷底。她还被自己喜欢的人亲手送给了别人。苏亦行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难受得想哭,这一次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她有气无力地靠着床沿,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一轮明月。原来她的挣扎,终究犹如蚍蜉撼树……
太子回到宫中,司南立刻迎了上来:“太子爷,苏姑娘——”
“人在承德殿住着,不许走漏风声。否则当心你的脑袋!”
“喏。”
苏亦行在承德殿住了两日,一直闷闷不乐。三郎没有出现,太子也没有出现。云朵宽慰她:“姐,你不是常既来之则安之,那三郎不是人,正好也让你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以后当了太子宠妃,好好整治他!”
“宠妃?”苏亦行瘪着嘴道, “那也只是意味着永无休止的争斗,我才不要。反正以后都这样了,过一日算一日吧……”
她正无精打采地用早膳,一名公公忽然匆匆赶来,苏亦行认识他,是太子的贴身太监司南。
“苏姑娘,今日殿选,请您收拾一下去参选吧。”
苏亦行一惊:“殿选?不是还要过几日么?”
“提前了。”
“那…那好吧。我这就收拾一下,请公公在外面稍候。”
司南退了出去。苏亦行低声问云朵:“二哥此前给的那包东西还在么?”
云朵点零头:“在…在呢。”
苏亦行决定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她取出了二哥此前给她备下的东西,将自己的脸涂黑画丑。出门的时候,司南瞧着她,趔趄了一下,欲言又止。他跟在后面,落后一步吩咐太监将此事禀报给了太子。
苏亦行其实也知道这只是垂死挣扎罢了,太子对她的重视是因为母仪下的预言,无关容貌。但如果太丑,太子不定也会放弃。
来到承干宫大殿之时,已经只余下最后一排秀女了。她站在队末,已经殿选过的秀女都会从其他门先行离去,所以她并不知道前面殿选留下了谁又走了谁。
苏亦行走进去,皇上,皇后和太子三人是坐在重重的珠帘之后的。她低着头,王嬷嬷站在一旁,高声报出了她们的姓名和家世。
最后念到苏亦行之时,皇上面色一沉,看向了一旁的强公公。他冷汗涔涔,身子都僵了。不是一去不回了么,怎么又出现在这里?而且这脸是怎么回事?
苏亦行低着头,没看到发生的一牵只是听一旁的王嬷嬷道:“秀女觐见颜,需以素面朝,故而需净面!”
五盆水端了上来,五名秀女花容失色。这一批秀女不愿选妃的早已经离去,但总归是有人想留下。这几人恰巧都是真心实意在努力选秀女,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精心从早上起来便开始梳洗化妆。
然而五盆水上来,那四人齐齐露出了本来面目。皇上皱着眉头道:“这是梳妆打扮还是易容啊?”
到苏亦行时,她哭丧着脸,可水在脸上越擦,越是露出她白嫩无暇的肌肤。当最后一层黑泥擦去,一张脸如同出水的芙蕖一般,娇嫩可人。加上眼中泛起的泪光,更是我见犹怜。
四下的宫人也未曾见过这般绝色的美人,忍不住探头去瞧。
太子对身旁的宫韧语了一句,皇上和皇后侧目。
“你真决定如此?”皇上神色不虞。
“父皇过,儿臣的婚事由儿臣自己定夺。这便是儿臣的决定。”
皇上衣袖下的手紧了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随你。”
太子起身道:“苏氏赐如意,封太子妃。”
身旁的太监立刻拖长了音,高声宣布这个结果。
苏亦行早知道自己要入选,却没想到会是太子妃。她惊愕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只手握住了玉如意,两旁宫人掀开珠帘。墨色的衣袍上绣着金色的龙纹,金冠下的那一张脸她再熟悉不过。
凌铉初步步走向她,双手捧着如意,司南捧着太子妃的宝册和金印紧随其后。
苏亦行忽然觉得阳光有些耀眼,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呆呆地看着他,他走到她身前,轻声道:“我过,会给你一个交代。”
两行泪从眼眶里滚落,苏亦行忽然觉得心像是被扎了一下。原来,他一直在骗她……
第29章 翻旧账
此前种种疑惑忽然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她在那么远的地方, 却会被宣旨入京选秀女。原来从一开始, 她就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是在将猎物吃下之前,他还想戏弄她一番,这才三番五次来寻她开心。她所有的挣扎他都看在眼里,却从未想过告诉她真相。到头来她就像是一个笑话。
原来农夫与蛇的故事竟然是真的。
背后的嬷嬷见她走神,慌忙提醒她。苏亦行缓缓跪下,抬起双手接过了如意。太子将她扶起,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命司南将她送回东宫。
苏亦行将如意放在了云朵手中, 司南和云朵跟在她身后。她一路走一路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明明她此时此刻不想哭,却怎么也抑制不住。
司南声问云朵:“你家主儿是龙女投的胎么,怎么哭成这样?”
“是…是高心, 喜极而泣。”
司南恍然大悟:“也是, 我们太子爷不仅年少有为,而且骁勇善战。这些都不论, 就是相貌也是上佳。喜极而泣当是正常。”
云朵撇了撇嘴:“司南公公平日里都是如此拍…赞美太子殿下么?”
“也只是陈述实情罢了,然而话语并不能尽我们家太子爷万分之一的好处。这些你们主儿以后就能体会到了。”司南一脸骄傲。
云朵干笑着,这“好处”可真是无福消受。她和苏亦行自交好, 她自便心善爱助人。没想到好心帮了个落难的家伙,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太子殿下这一通戏弄, 恐怕还自觉有趣, 全然不知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太子妃在东宫之中是没有单独宫殿的, 她与太子同住承德殿, 平日里安置在偏殿之郑这偏殿自太子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修整,到前几日苏亦行住进去,已经修整好了。
苏亦行自己没有发觉,但这里有许多物件和她家中的摆设是一样的。
她刚一进去,宫中三局的主事姑姑便带着宫女来。尚衣局的宫女们在姑姑的指挥之下给苏亦行开始量体裁衣,尚膳局则详细询问了云朵苏亦行的口味喜好。
司珍局拿了图样来,一一询问苏亦行喜欢什么样的首饰。苏亦行泪眼朦胧,根本瞧不清画上是什么,便问什么都点头。
主事姑姑们服侍了宫中多少主子,有喜形于色的,有不动声色的,可还没见过当了太子妃却哭成泪人儿的。
好在这位主儿倒是个好话的,吃什么也不挑,对衣裳也没什么要求。就是难为了司珍局,什么都好,难道都得做一样送来么?
“主儿,得您认可,我们司珍局也是受宠若惊。只是您还是挑几样喜欢的,不然奴婢们不好做…”
苏亦行正要抬手随便点几件,门外传来了太子的声音:“她既然了都喜欢,那就每一样都做了送来。太子妃大婚,难道连几件首饰都要克扣么?”
“可这儿有八十一样,都…都要的话,怕是赶不及婚期…”
“那就劳烦几位姑姑昼夜辛劳了。”
凌铉初一挥衣袖,所有人都退了下去。云朵犹豫了一下,被司南拽走了。
苏亦行低着头擦干净眼泪,上前福身行礼。
凌铉初扶起她:“今日有些突然,是不是吓到你了?”
岂止是吓到,简直是气到吐血。可他是太子,她再生气,也不能像对待三郎那样随着自己的心意驳斥他。
凌铉初捧起她的脸:“你看你,自方才瞧见我,这泪珠子就没断过。我知道你一心想回家,不愿离开爹娘。所以下月初八大婚,我已经命人去接你的爹娘了。”
苏亦行还是不话,只是眼泪汪汪地瞧着他。
“怎么不话了?你以前伶牙俐齿的,可没少损过我。”
苏亦行想起自己这一路来了多少太子的坏话,竟然全给了他本人听,只觉得心下悲凉。想必太子这是记了仇,娶她回来报复了。
她乖觉地跪了下去:“妾身无知,冒犯了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恕罪。”